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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穹绵去外面拿了些吃食,

    荒郊野外,也就天翊手里能有点珍馐肴馔,她去讨了一些来。

    天翊抠了吧搜地给了点,

    “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去巴陵乌山了,你总不能还带着銮车里的那个罢。”天翊吊儿郎当地说道,

    他可不想带个麻烦,照看穹绵他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让我想想。”穹绵道,:“师姐去哪了?”

    她并未看到媕之的身影,有些疑惑地问,

    “她不放心,跟着回了一趟宗门,她赶回来我们就出发。”天翊回道,

    抓来的佛子们和解救回来的仙门弟子都要送回宗门,媕之就一操心性子,

    放心不下,就跟着走了一趟。

    左右都是迟到了,

    再晚个那么几日也不打紧。

    穹绵点点头,她拿着托盘回到銮车里,见宗清还在睡着,

    她扯了扯衾被,给他拉得严实了些。

    可能他睡得不□□稳,

    她扯衾被的动作惊醒了他,她安抚地拍了拍他,轻声道:“无事无事,是我拿了些饭食过来,要不要来垫垫肚子?”

    大许是刚刚睡醒的原因,男人的神情还涣散着,

    他扯开搭在身上的衾被,

    又过来揽着她,似是有些羞赧:“我...手腕有些使不上力...”

    “......”

    穹绵拿着瓷勺一口一口递在他唇边,看着夫郎那张孱弱的俊脸,

    心里极为复杂,这以前都是他的活儿,

    生个病,还给生颠倒儿了。

    饱腹后,穹绵自己囫囵吃了两口,她放下瓷勺,拿出巾帕擦拭唇檀。

    她在心里打了几番腹稿,才踌躇地道:“夫郎,我这几日要出去一趟,我给你找一间湖光山色的屋子住下好不好。”

    闻此,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

    孱弱的身子重新跌回榻上,他捂着心口,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不好。”

    “......”

    穹绵跟着坐回去,试图跟他讲道理:“这次历练对我来说是难得的机遇,上古秘境呢,师父说这里已经有很久都未曾出现过上古遗迹了。”

    宗清抿唇,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我从秘境里只要一出来就去找你好不好,你身子孱弱,只能静养,我给你找个适合蕴养的宅子...”

    宗清垂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他努了努唇,斩钉截铁地道:“不好。”

    话音一落,

    穹绵也抿直了唇,整张小脸儿都绷得紧紧的,

    四目相视,

    两个人好像再比谁脸绷的最紧实...

    谁都不肯服输,

    过了半晌,宗清到底移了视线,她绛色的眼珠又干又涩,

    还在跟他绷着劲儿。

    “你去哪儿历练?”宗清缓缓问道,

    “巴陵乌山。”

    宗清转过身,再次对上女人浅淡的绛色眼珠,退让道

    “那你在巴陵乌山给我找处宅子罢。”

    “......”

    穹绵蹙起眉头,将遮在他颊上的那绺乌丝挪开,劝道:“那里终日严寒,不适合你休养。”

    “除了那我哪儿也不去。”

    穹绵抿直了嘴,

    宗清跟着她一起抿直了嘴。

    这次他们对线的时间比较长,长到穹绵都意识到了男人这次是认真的。

    这就有些难办了。

    夫郎的性子是有些执拗的,认准了的事十头蛮牛都拉不回来,

    她拗不过他,

    穹绵气得不想跟他讲话,

    她扭身过去,颓废地支颐在小几上,烦心着怎么处理他,

    给他送去一揽芳华就好了,

    可师姐已经走了,追也不追上了...

    再者,就这样的执拗性子,也不一定能愿意跟着师姐走...

    巴陵乌山到处天寒地冻,白雪皑皑。

    就男人这“一戳就破”的身子骨怎么在那活儿?

    身后的衣襟被人扯了扯,

    穹绵没理,自顾自地继续烦心着他的事儿...

    见她不理,男人从身后贴过来,头颅埋在她的肩里,委屈地道,“我不想离得你太远...”

    穹绵稍稍动容了那么一下,

    她抬眸看他,

    他福至心灵般地将她蜷在怀里:“我找了你很久,我不想离得你太远...”

    “那里真的不适合你养......”

    男人臂肘倏地将她的腰箍得紧。

    他在紧张,

    剩下的话,穹绵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前两次就是这般模样,她说了些刺激到他的话,

    他就紧张地晕迷,然后要人命的闷咳着。

    她不太敢再惹到他了。

    她闷着想了半晌,转过身,捧起他的脸看了看,

    又是这副执拗的样子。

    “这样罢,我带你去,但是我回来之前你不准轻易出屋,成吗?”

    这是她能想到最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备好足够的柴火,足够的食物,将屋子里烧得暖暖的,这下总该冻不着他了罢?

    她能明显感到男人听到她的话,呼吸滞了滞。

    半晌,他还是僵着身子应了她,如小兽地呜咽了声,很是不情愿。

    穹绵才不管他情愿不情愿,她能允他跟着去,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她推开他,打算出去跟天翊商量商量这事,看看该走个什么章程,

    黏人大狗狗又扯住她的手指头。

    他慌慌地问,“你去哪?”

    “......”

    她将他身子摁回去,

    他现在的身子跟个纸薄的似得,她一根手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摁倒。

    “我出去办些事,你在这里等我。”说完穹绵看也不看他,直接跃车而下。

    宗清在后面没来得及,手抓了个空。

    车门阖上,

    宗清敛了表情,而后面容冷漠地拢袍起身。

    乌黑的发散在他的身后,他这几日病着,就并未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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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随手翻了根木簪,束在头顶。

    紧接着,

    那只骨白的手,就将窗牖扯开一条小缝,

    他殊无表情地睨向窗外的那两道人影。

    天翊用金羽的柄掏掏耳朵,再次质疑地大声问道,

    “你说什么?”

    “我得带着他去...”

    “你犯什么诨呢?就他那身子骨弱成什么样儿了,带着去给他埋尸么?”天翊无情地泼冷水道,

    “他也没有那么弱,养几日就好了。”穹绵有些不太开心地道,“你别总是说他弱,我干脆给你埋尸好了!!”

    天翊耸耸肩,“随你。”

    穹绵试图继续跟他打商量:“给他找一处住处就可,他跟我保证不出屋子的。”

    天翊提眼看她,“怎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

    “他是男郎。”穹绵瞪他道,

    宗清掠过那只手,殊无韫色地皱起了眉。

    是什么天翊无甚所谓,他用金羽拍了拍小师妹的脑袋,笑得很和气

    “你老实交代,他是你什么---!”人啊,

    天翊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坨湿-潮触感沾了满手,

    顷刻他握着金羽的手都僵直了。

    他抬眸朝天望去时,

    只能见到那是只鸟还是个鹰还是个什么狗-操的玩意,用屁-股冲着他,斗志昂扬地飞走了,

    天翊气得差点厥过去,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奔向河边就搓自己的手,

    搓了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一个晌午竟搓他的手玩了。

    天翊回来时,是一副死了“祖宗奶奶”的表情,木着脸,

    一直不离手的金羽,都不知被他收在哪里去了。

    穹绵能看出来,

    若不是只长了这么一只手,天翊都能生出了想把那只手给砍了的意思。

    可惜就这么一只手,他没舍得。

    他虚虚地将手置在空中,离得他要多远有多远,

    搓了几个时辰了,还嫌弃成这样......

    金羽都不拿出来骚包了,

    天翊刚凑近了她些,銮车里就发出一阵响动,

    穹绵提裙赶忙小跑着过去,“你怎么下来了...”

    男人韫色一笑,“我无事,在里面呆的发闷,想下来透透气。”

    “...你等等。”穹绵钻回銮车里,拿了他的外袍给他披上,

    系好襟带,宗清指骨屈起,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面。

    天翊搭着手走过来,麻着脸唤了穹绵一声,

    “小师妹。”

    穹绵扭身看看他,朝他点了点头,又扭了回去盯着孱弱的男人。

    他实在太单薄了,她总是怕哪阵小风没刮好,在给他兜走了。

    所以她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襟,未雨绸缪着。

    宗清没看天翊,更没拒绝那只一直在后面,紧张地攥着他的小手,

    他一手搭在銮车上,另手似是不经意地捂唇闷咳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吹风凉到了?”穹绵的毛绒脑袋立刻紧张地凑上前问道,

    “莫慌,只是口有些干渴而已。”宗清柔柔安抚道,

    “小师妹,你还未跟我介绍,这位男郎跟你是什么干系?”天翊垂眸问道,

    这话一时给穹绵问怔楞了,

    若直白地说这是她在凡界始乱终弃过的夫郎,

    好像也不太好......

    但她留了和离书,应是不算是始乱终弃,

    但夫郎确实是没见到那封信笺......

    她一时有些犹豫了......

    “我是她的夫郎。”宗清云淡风轻地回了句,

    他说这话时,没看天翊,一直柔柔地看向穹绵。

    清隽出尘,渊清玉絜。

    穹绵也不知怎么,

    明明同塌而眠过无数次的男人,忽而就被看的有些羞赧,

    她转身打开銮车,想去里面倒一盏茶水。

    女人的裙尾消失在视线里,宗清敛了表情,忽而收回手,

    眸珠变得又深又黑。

    他拢着袍子,纡尊降贵地睨了一眼天翊,

    眨眼间,

    天翊就觉得自己彻底没了意识,

    大脑白了一片,

    就连他整个人,都毫无保留地、坠进了那双万丈深珠里。

    等他再回过神,那个孱弱的男人已经回到了銮车,

    外面,

    只有小师妹轻轻阖上门的声响。

    “师兄,你没事吗?”穹绵伸出手,在天翊的眼前晃了晃,

    天翊下意识退了两步,同穹绵保持了三尺的间距。

    为何要保持这三尺间距......

    他又不记得了...

    他直觉就应该这样做,天翊压下心里那股古怪感,

    置在空中的那只手虚虚晃了下,“我没事,我去看看媕之师姐和同宗弟子们何时回来,我们好赶路了。”

    “好。”穹绵点点头,

    她看着天翊一脸呆滞地走了,手却还固执地搁在空中,

    大概...还是没缓过来那个劲儿叭!

    同宗出来的弟子,都随着师姐押送擒来的佛子们回了一揽芳华,

    他们原地留守。

    穹绵本是打算回銮车上的,但忽而想起了甚,她提裙去追天翊走远的残影......

    “...师兄。”

    穹绵在后面唤他,快要临近时,天翊又下意识地离了她三尺远,

    他一天神神叨叨的,穹绵也没在意,

    只问道:“师兄,宗郎去巴陵乌山的事能不能......”

    她话还没落下,

    就听天翊猛然回神,一反常态道,“...啊,这事儿啊,想去就去被,师兄能做那种棒打鸳鸯的缺德事吗?”

    “......”

    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

    但穹绵看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骚包样儿,努了努嘴,到底没说什么,

    反正夫郎跟着去巴陵乌山的事,就这么敲定了。

    晚间媕之带着同宗门弟子赶回来时,听闻此事,亦是下意识蹙眉,

    一脸不赞同。

    天翊这个骚包大孔雀竟然还帮着游说大师姐,大师姐最重规矩,

    他这三寸不烂之舌都快游烂了,

    还在锲而不舍着。

    直至听说宗清应允他们不回来就绝不出屋子的事儿,

    媕之才勉强点了个头,点的很是勉强。

    天翊口干舌燥地擦了擦额上的汗,真是操-蛋的不容易,

    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跟大师姐交涉上,

    一个把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

    你跟她讲规矩,那不是上赶着作死么?

    想到这,天翊动作一滞,

    所以他刚刚,为何会脑子削了尖般地上赶着去作死?

    这问题只在他脑子里闪了一瞬,就湮灭在了罅隙里,

    再也想不起来了。

    他转过身,开开心心地去收拾行囊,半路却瞥到不知何时蹭在了衣裳的手,

    他整个人僵直地顿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嚎叫般地狂奔向河边,

    又开始搓他的手,身上的那件衣裳让他整件烧掉,

    看一眼都觉得心梗着。

    看着发疯的师弟,

    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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