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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穹绵醒来的次年,他们才在榻上有了缠绵缠褥。

    那日与往常无二,伺候她盥洗过后,男人一身松垮白袍,长身玉立在榻前替她擦拭满是湿气的乌丝。

    眸色沉沉,

    须臾之后,

    不知怎的他的头颅就贴至她漂亮的锁骨上,再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怎么收也收不回来了。

    穹绵玉润的脚趾都舒服地蜷起,

    满脸酡红,醉眼蒙眬。

    蓦名地,

    她感觉浑身都升起一股暖洋的热气氤氲着她,萦绕着她,

    滋养着她。

    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这股通体舒畅就戛然而止,

    男人翻身而下,

    穹绵如鲠在喉,被吊得不上不下的如万蚁啃噬般地难受。

    她刚食髓知味了些,夫郎就已然慢条斯理地系好衣袍,遮住了他精瘦的窄肩,挡了他大片洁白皎皎的肌肤。

    也不知这般孱弱的夫郎,是怎么有这般健硕的胸肌的。

    但穹绵顾不得想这许多,她巴巴贴过去,抓心挠肝地去抠着他的衣襟带子,

    下一瞬,

    夫郎眉眼淡漠地伸出骨白的手,推她至榻上,不管她的小指再怎么锲而不舍地去抠他的袍带,

    他都将她身子摁了回去。

    “......”

    宗清系好衣袍,起身压下穹绵作乱的手指,罔若未闻地拦腰将她抱入怀中,眉淡声温地道

    “莫胡闹了,为夫抱你盥洗。”

    “......”

    盥洗时,夫郎手骨总是若有似无地刮过她的肌肤。

    穹绵难受地更抓心挠肝了。

    睡不着的抓心挠肝。

    这般不到一炷香的榻上缠绵,他们维持了整整三年的功夫。

    穹绵每次都食髓知味,

    又犹如万蚁啃噬般地难受。

    日上三竿,

    穹绵起身,三千乌丝散于胸前,遮住了她幽怨好看的眼珠儿。

    夫郎替她穿衣挽鬓,发顶挽了个简单的回鹘鬓,别的夫郎也学不会。

    穹绵只得勉为其难地凑合了。

    以前她的眼珠是好看且顾盼生辉的,双瞳剪水漂亮的不得了。

    可跟夫郎磨缠了三年,她连眼尾都带了股浓浓地幽怨。

    一脸怨妇相,

    多少胭脂水粉都遮不住地幽幽怨念。

    到底幽怨什么,穹绵又说不上来。

    斜阳西照

    穹绵搬了个小杌子,一身懒散地坐在竹树梅屋的大门外,等着隔壁的小寡妇来与她唠家常。

    津津乐道的家常,

    比如前阵子隔壁村屠户家的闺女,抓到自家郎君在外面养了个粉头,

    他自己都是个吃软饭的,还敢在外面养粉头,自是嗷嗷好大一阵仗的撕扯。

    再比如哪家员外被勾栏里的女子迷了心魂儿,缠的都不肯回家了。

    ...

    ...

    其实自那年女庙会后,夫郎并不愿让她再多出去走动。

    但穹绵大许是那晚与热情的乡民们讨伐女魔头讨伐出了感情,觉得大家都是同一战壕里的正义化身,

    反而每日出去与她们唠家常唠的勤了。

    阻拦不得,宗清也就不阻了。

    染些烟火气也好。

    渐渐地,

    穹绵就跟隔壁的小寡妇混得很是亲热。

    小寡妇身上干干净净的,是个嘴很碎又很好信的人,哪有热闹她就往哪轧。

    方圆十里,但凡哪家有点甚腌臜事,她比当事人都门清儿的。

    当事人被蒙在鼓里的,她都知道的头头是道。

    在村里都快成辟马瘟了,

    大家见到她都恨不得绕着走,生怕小寡妇发现了些什么自家不可与人言语的腌臜事。

    但穹绵却很愿意跟小寡妇聊天,

    每次小寡妇与她聊的八卦闲磕,她都听得津津有味儿,两眼亮的炯炯有神。

    小寡妇拿她当人生知己,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今日不知怎的,小寡妇忽而聊起她那早就死去的夫郎,一开始还悲情悯月了翻,诉自己苦,后来似是不知又想到甚,

    神神秘秘凑到她身旁,庆幸道:“我家那死鬼幸亏去的早些,妹妹你是不知,我家那死鬼身子孱弱,在炕上行事往往都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常常我还没怎么呢,他就不行了,如此这般,我还不如单过呢,起码不磨人,我过得还快活些。”

    “......”

    穹绵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孱弱...

    不足一炷香...那事不行......

    穹绵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滞了两晌,

    顷刻间她就恍然大悟,她夫郎可不就是那死鬼吗!!

    晚间回去,

    穹绵瞅了瞅在书案上埋头苦读的夫郎,心里五味陈杂。

    但怕伤夫郎男儿尊严,到底忍着没说什么。

    夜里休憩,

    夫郎又压过来扯着她的衣襟,硬要与她来场不足一炷香的风花雪月。

    穹绵抗拒不了,她是渴望着夫郎的身子的,虽说有些磨人,但还是控制不知地渴望.....

    穹绵抬头看向夫郎,

    就连从夫郎肩胛骨滑落的汗珠儿,都透着一股不慌不忙的懒散劲儿。

    一事毕。

    盥洗一翻后,穹绵坐在榻前幽幽地盯了夫郎半宿。

    穹绵一脸的幽幽怨念,宗清并不是没察觉到,那般显眼,就差把“你不行”三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宗清却不甚在意,与她缠绵,是为了稳她的肉-体凡身。

    肉-体凡身还没坐稳,她就承不住他。

    再说双修术法不是她曾经一直所求所望的么,他但凡失了智些,她就会当机立断将他推开,

    何时他冷静了,她才会继续回来与他缠绵。

    他将这视为“贪念。”

    年少时他忍不住这股“贪念”,现在,确实淡了些。

    她不肯睡,非要坐在床头幽幽地怨看着他,宗清就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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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他不是肉-体凡身,

    睡不睡都无妨。

    宗清松垮披着白袍,懒懒倚靠在床头,翕起眼皮柔淡柔淡地与她回视着。

    眸光又柔又淡,柔情和冷漠掺杂着。

    但穹绵无所知,她心情复杂地伸出手指头抚上夫郎的袍带,嗫嚅道:“夫郎的身子是不是太过孱弱了。”

    “是么。”

    宗清眼都未抬,倚在榻前懒散地应了她一声。

    穹绵看着夫郎“一脸自我良好”的俊儿脸,憋的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只得丧气地趴回去,在夫郎的肩窝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憋憋闷闷地睡过去。

    身憋,心也憋。

    夫郎无所觉般地揽着她的腰身,一下一下抚着:“胡闹了这般久,是该歇息了。”

    “......”

    更气了。

    不想看他,穹绵将脑袋转了过去,憋憋地睡了过去。

    翌日,

    穹绵捂得严严实实出门找了一趟寡妇,寡妇一脸“我懂”的眼神,塞给了她一个沉甸甸的纸包。

    穹绵打开看了看:

    鹿茸,羊鞭羊蛋,牛鞭牛蛋,

    穹绵揣着这包沉甸甸的纸包,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

    头一次,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要下厨。

    宗清以为自己听岔了。

    但她一脸笃定的模样,宗清便让了位置。

    她从未下过厨,宗清心里没着没落,思虑了半晌,还是决定在这看着她能放心些。

    穹绵没赶他,更没避讳他。

    大赤赤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纸包,当着他的面,一股脑都塞进了灶锅里。

    然后回头与他深情凝望:“夫郎,我煲汤给你喝。”

    “......”

    可能纸包太过沉甸甸了,穹绵倒进锅里时不小心洒了些出来,宗清看着脚下不知是“羊蛋还是牛蛋”的东西。

    只觉腹腔内汨汨涌着火。

    还是一股无法宣泄的邪火。

    他阖目,又睁眼。

    压着那股邪火,

    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灶房,

    桌几上,摆了满满一盆的汤,“鹿茸牛鞭牛蛋羊鞭羊蛋”混杂的汤。

    汨汨冒着热气。

    穹绵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补汤端至夫郎的面前:“夫郎,这汤我熬了三个时辰呢,快尝尝,你若喜欢,明日我在给你熬。”

    “......”

    宗清对这汤无感,更无甚想要尝试的欲望,他推开,挽起衣袖温声道:“夫人等我片刻,为夫去给夫人做些吃食。”

    他说前半句时,穹绵是不太愿意的,

    但听到后半句,穹绵低头瞅了瞅桌几,确实没她能吃的饭食。

    便勉强同意了。

    宗清做了几道素炒小菜,挺清淡的,他被那碗大补汤弄得太荤腥了,需要淡淡口腹。

    但穹绵显然对这事很执着,白腻的手腕端着一碗补汤就不肯放下,非要他喝下去。

    不喝就一直举着。

    直至他肯喝为止。

    这是不死心的意思,

    看着穹绵喂至他唇边的瓷勺,宗清阖目,到底吞咽进了腹中。

    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

    为了给他炖这碗补汤,穹绵连晌午饭都无甚心情吃,一直看着那锅汨汨冒着热气的熬炖补汤。

    夜里休憩,宗清能明显感觉到穹绵剪水般地秋眸迸发出的莹亮。

    隐隐带着些许的兴奋。

    伺候她沐浴时,这种感觉尤甚。

    甚至都还没将她抱至榻上,她就开始缠着他了。

    宗清身形一滞,

    他垂眸,

    唇边都被她舔的湿腻一片,他看了看一旁的案几。

    沉默半晌,将她带了过去。

    不到一炷香,一场毕,

    穹绵从男人的胸膛里露出脑袋,一脸地不敢置信,她气得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锤男人的肩胛骨。

    手腕子锤得都生生发疼。

    “不疼么?”宗清将她抱回榻上,擒着她的玉柔问道,

    穹绵已经气晕了,头昏脑涨地说不出半个字眼。

    她将男人整个身子都推了推,嫌弃道:“莫挨着我。”

    “......”

    宗清神情莫测地伸出如钩骨白的手,去轻抚她的白腻脖颈子:“怎么?”

    穹绵嫌弃地又推了推,

    不稍片刻,

    男人又锲而不舍地抚上她的脖颈子,凉沁沁的。

    本就难受犹如万蚁啃噬的身子彻底怒了,穹绵起身抱起衾被,连带着袍带都没系紧实的男人,

    一起给撵出了门外。

    房门“啪”的一声阖上,里面传来穹绵独有的刚唤叫过的颤嘶儿声

    “夫郎,我们日后还是分房睡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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