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正始五年九月初八,午时,中州卧龙岭。
祭拜皇天后土祖宗神明之后,武安王命司礼太监陈保护送百官下山,茫茫卧龙岭一百多个山头上,只留下万余虎贲甲士,守护着一杆杆大旗。
武安王望着山川河岳良久,然后淡淡道:“出来吧……”
“哈,武安王果然好手段,竟然可代天子祭祀,啧啧……”
鬼王大笑一声,着一身黑袍出现,身后十余个高手带着萧明和独孤月到了峰顶铜鼎旁。
“放开我,古之初,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独孤月被缚住了手脚,一连愤怒不甘,萧明却只是脸色惨白咬牙不语。
“嗯……”武安王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个人,淡淡道,“解开绳子。”
鬼王身后的两个长老兀自迟疑,却听鬼王也道:“放开他们,在这卧龙岭,谅他们也逃不出去。”
这两个先天高手相视一眼会心一笑,鬼王道:“王爷,那小子与北冥宿一战没有了踪迹,你说他会来么?”
“他肯定回来……”武安王声音平淡却充满了自信,“虽然不知道他逃到了那里去,不过本王却觉得他肯定回来……”
“感觉么?”鬼王淡淡一笑便不语了,感觉一说好像飘渺无踪,但是到了先天境界之后,武者的感觉却是比什么都灵敏,当然这里的感觉是除却五感之外的第六感。
先天武者莫名的烦躁和不安,往往都是危险来临的征兆,武安王感觉萧虎会来,鬼王便相信他一定也回来。
这种玄妙的感觉没有理由,却不过最正常不过。
两人便在这烈日底下等待,萧明和独孤月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你们死了这条心吧,萧师弟不会来的……”独孤月兀自气呼呼骂道.
武安王听了呵呵一笑,眸子盯着两人淡淡道:“萧虎当然会来,本王相信他,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武安王的眸子盯着十二三岁的萧明,仿佛能看出他沉静脸孔下的恐慌,悠悠然望着天空道:“本王知道你们原来是中州凤翔郡人氏,父母在四年前的中州战乱中饿死,你便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一定会来救你;而身为独孤峰的徒子徒孙,他虽然在荒城得到的并不多,但是却依然是荒城弟子,况且独孤大小姐还对他有救命之恩,以他的性格,怎么会不来?”
萧明和独孤月听者武安王淡淡的言语,心中充满了震撼,原来他们的根底早就给武安王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小子或者说是愚蠢,或者说是有情义,总之本王相信他会来的……”武安王说完这两句话,回转身子,一步跨向峰顶那块大石头上,看着清朗的天空中忽然多了些云彩,从遥远的东南角缓缓飘来。
“嗯——”武安王脸色微变,喃喃自语,“九月初八,我测算三次,不会有雨的,应该不会有错……”
武安王的声音不大不小,旁边的鬼王自然能听到,忽然明白些什么脸色也变了,沉声道:“王爷确定今天没有雨么,这可是秋雨时节!”
有风有雨,这当然关系重大,因为如果风雨一来的话,卧龙岭上那些朱砂绘制的大阵符文便要被冲洗,阵法威力大打折扣!
武安王长吁一声道:“钦天监繁复推算,今日没有雨水,本王也学得些连山易数,今日应该没有风雨的……’
虽然如此,两人却都神色凝重,因为既然有定数,那就有变数,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这风雨之事更不是人力阻挡。
然而,紧张盯着天空足足一个时辰,直到了未时时分,东南天空上那轻如棉纱的云气却消失的干干净净,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相视而笑放下心来。
“已经到了未时,这小子怎么还不来……”鬼王古之初脸色焦躁起来,“毕竟据传那小子被人皇印划破虚空带走了,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
武安王也不能确定,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
“但愿他可以赶回来,不过贫道却希望他不要回来啊……”卧龙岭苍茫浩瀚,方圆万里,当武安王在最高峰布下阵法等萧虎上钩的时候,在这山岭中,同样有很多目光在注视着这里。
早在九月初的时候,莫怀伤、雷破天、央金便随着白莲剑阁一行人离开高家庄,潜伏到了中州皇城附近,时刻关注着武安王的一举一动。
皇朝祭祀大典何等隆重之事,当然隐瞒不了,何况武安王这本来便是阳谋,摆明了让萧虎往套子里钻!
他们随着武安王祭祀的队伍入了山岭,一步步深入,在密林中隐藏了下来。
此时,几人正在议论萧虎会不会来,却听得一个老道士叹息的声音,回眸一看却是青羊宫古松道人。
“见过前辈……”雷破天三人见了古松抱拳一礼,却听见古松这样的叹息。
这白莲剑阁云飞扬一行人也和古松相互见礼,古松盯着云飞扬赞叹道:“神洲东荒白莲剑阁传承千年,剑圣修为绝顶,不想这一次却遭逢劫难,好在云宗主突破先天接掌宗门,说来也是一件幸事。”
“多谢前辈关心,恩师他老人家一生醉心剑道,与武圣人一战纵然身死也是求仁得仁,想必他也没有遗憾……”云飞扬本来话就不多,略略客套两句便不言语了。
倒是罗万春这老头儿却走出来拍打拍打古松肩膀呵呵笑道:“你这老不死的居然突破了?哈哈——”他却是看出来古松道人肉身修为突破到了八阶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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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顿,罗万春神色一沉道:“牛鼻子,你说这武安王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古松道人望着四面的山头低声道:“你没看见这卧龙岭各座山峰之上有什么异常么?”
“嗯?”罗万春听得古松道人这样说,四下里打量一阵,若有所悟道,“你是说那些虎贲甲士和旗子么?莫非是——阵法?”
“不错,就是阵法,这卧龙岭一百零八个山头上,都有朱砂绘制的阵符,以一百零八面旗帜镇压地气,若贫道猜得不错,那阵眼便在武安王身边……”古松道人叹息道,“虽说先天武道大宗师实力强悍,但却并非无敌天下,须知蚁多咬死象,汇溪流成江海,大势一成,便是沛然不可御……”
众人听说,纷纷色变,是啊,大宗师虽强,但是面对万千虎贲甲士累也累死,而一旦结阵成阵法的话,便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前辈,您可以看出这是什么阵法么?”久久不语的莫怀伤咳咳两声,神情凝重道。
古松微微沉默,良久后才道:“不知道……不过贫道可以看出来,这阵法恐怕以调动了卧龙岭地气为用,到底有什么作用,贫道一时间还不明白……”
……
“阵法么?武安王从来自诩武道绝顶,想不到竟然也会排布阵法,有趣有趣……”
卧龙岭北麓三百余里的天空上,一只巨大的金色鹰鸟展开双翼,鹰背上一脸淡漠的北冥宿和神态凝重的北冥无双远远观察着卧龙岭上的兵甲旗帜。
“宗主,如此巨大的阵法,武安王恐怕所谋不小,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也不会做此事!到时候我们万一被困在阵法里可就……”北冥无双想到阵法的威力,脸色就很不好看。
“嗯……姬永泰想孤注一掷了么?”北冥宿自言自语一般沉吟,眸子里精光一闪道,“可惜凡事总有变数,我们且耐心等待吧。”
……
“变数,什么变数?”同样在卧龙岭南麓八百里之外,楚候方悦一身战铠,炯炯有神地盯着遥远的峰顶。
在他身边站着二十多个高手,从六阶到七阶不等,其中三个充满了八阶巅峰的气息。
这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白袍道士,一手按着拂尘,白发下红通通的脸膛,正是南疆太和山玄真子道人,两颗眸子眯了起来道:“这变数就是那位太玄灵境的高手!”
“那人既然可以连功力绝顶的剑圣都能击杀,其修为必然不是我们神洲武者可以想象的境界,这阵法虽然厉害,他若出手必然大乱武安王的部署,有此人牵制武安王,待北冥宿、鬼王和那小子三人相斗得差不多的时候,侯爷便可以出手了!”
……
“出手?我为什么要出手,哈,就让他们拼死拼活去吧,嘿嘿,死了最好,那样我们九黎族七十二洞便可乘机北上,占领这大好土地”
从南疆北上的路上,战神宫宫主刑无伤油光锃亮的脑袋摇摇,如猛兽铁山一般的身躯伫立在大道上,望着渐渐西斜的太阳,裂开嘴笑了:“当年我便不在意那什么人皇印,今日也如此!”
在他旁边的一个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九黎蛮人,男的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刑无伤,只是眉目间比较稚嫩而已,女的不过十五六岁,身上披着一张豹皮,脚下踩着一双荆麻鞋,浑身皮肤铜色,头发梳着一个个小辫子,神情间充满了傲气,乌黑的眸子望着北天遥远的山峰道:“师父,不是说人皇印里有武道长生的秘密么?您怎么不关心啊?”
一旁的那个小南蛮也露出倾听的模样。
刑无伤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嘿嘿道:“你们两个小崽子知道什么,我们九黎族继承了上古战神的血脉,战神图录的绝学足够我们钻研一生,想当年,战神大人可是破碎虚空而去的,你们好好修炼,迟早也会有那一日的……”
“绿珠,你想这万里山脉间隐藏的武者在打什么主意?”
“师叔,谅他们都在相互算计,等着最后获渔人之利吧……”
“哼,他们倒是好算计,不过,若是想算计到我宇文泰身上,那就大错特错了……”
宇文泰哈哈一笑,悠悠然道:“破碎虚空,空间挪移?有意思,人皇印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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