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紧急,高崖幽深,急速下坠中的萧虎心中迅速闪过熟悉的人影,而后碰地一声坠落在厚厚的雪层中,脊背上剧烈疼痛,而后头头晕目眩地望着灰蒙蒙的苍穹,雪花一朵朵飘落,很快在脸上遮盖了一层,挣扎着想要起来时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这就是我最后的葬身之地么……”萧虎苦笑一声,知道自己过不了几日便会成为群狼鹰鹫的食物。
许久之后,黑暗的世界历,传来一声悠悠叹息:“太弱小了,真是可怜的小子啊……”
而后黑暗中升起一点光芒,一点点扩散,一点点升华,愈来愈亮,成为一片金光,照彻了东南西北,照亮了天穹大地,金光无限中,那枚九龙交纽的明黄大印静静地悬挂在黑暗中,通体散发着无穷的金光,那声音便是从这枚大印中传出来的……
萧虎孤独地行走在黑暗之中,看着这枚光华流转的神秘大印,心中顿时安详了许多,一步步向前,却怎么也够不到它,始终保持着一个诡异的距离,宛如咫尺天涯,总是失之交臂.
“又是你么,前辈……”萧虎迷茫地问道.
“不错,可怜的娃儿,你真是太弱小了,又来到这里了么……”这幽冷的声音辽远漠然,仿佛自太古而来,缥缈而不可捉摸。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你的心中,你的灵台,你自己的世界……”
萧虎疑惑不解道:“什么,我的世界,我怎么不知道,从来也没见过呢……”
“每个生灵都有这样一个世界,有的灰暗有的光明,有的装着山川河岳,有的埋着地火水风,或者胜似天雷的狂暴,或者便如烟雨般迷茫……无论怎样,这世界总是属于自己,不过很少有人能真正看见它罢了……”淡淡的声音响起来,描述的天花乱坠又神秘莫测。
萧虎的心中更加迷惑了,苦笑道:“太深奥了,我不懂……”
“哎,不懂又如何,懂又如何,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你的世界便可以了,这里的主人是你,你想要光明光明自然便无所不在,你想要烈火烈火便燃烧整个大地……”
“哦,我知道了——那么,你又是谁,你便是这枚大印么,既然是东西,怎么会说话……”萧虎望着金光之外的黑暗,有些不解地问道。
“哈,我么……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来,从很久很久以前便生生出灵智,这个世界的人称呼我为人皇印,其实我很不喜欢这个名字……”这幽冷而苍老的声音叹息道。
萧虎心中大震,吃惊道:“人皇印,大乾天子印玺?你……你说你不是人,生出了灵智?”
“哈,你很惊讶么,我的确不是人,你很奇怪么……”,这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揶揄讥笑之意,嘎嘎笑道,“天地之间的生灵数以亿万计,悠悠千百万年,足以进化出灵识,又不独独是你们人族一族,哎,真是目光短浅的存在啊……”
萧虎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的怪异感觉升起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萧虎与这枚插诨打科,突然问道:“前辈,你真的比大乾皇朝的历史还要悠久么?”
“唔,你不信么,小子——”苍老的声音为之一顿,显得很愤怒。
萧虎嘿嘿一笑道:“莫要生气莫要生气,如此说来前辈便不是大乾太祖铸造的了?”
这声音冷哼一声,继而叹息一声,喃喃道:“自太古之时,我曾经遇到了你们人族的一个小子,那时候诸天万界强者无数,他以一己之力划分天人界限,从此寿命悠长的生灵被隔绝开来,人族便慢慢成长起来,我与他相约,十万年之间,为人族镇压气运,如今十万年之约已尽,我自由了,哈哈……”
“什么,十万年………”萧虎大叫一声,整个灵魂都颤抖起来,而后望着黄印仿佛看一个绝世妖孽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哈,小家伙,吓坏你了么……”老者一般的声音促狭起来。
萧虎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恍然道:“那你为什么会和我……”
“哦,你是说我为何进入你的灵台世界是么”,这老者声音愤怒起来“十万年,这个天地之间已经没有足够能量供我吸纳,哼,那小子好深的心机,他一定早就料到这一点了……”
愤怒的声音震动起来,整个黑暗世界仿佛要崩碎一般,萧虎痛苦不堪,瞬息之后,九龙大印光华稳定下来,那个声音哼哼道:“我想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到太古天域中去……”
太古天域?那是什么地方?萧虎心中一愣,呐呐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声音柔和起来,嘿嘿笑道:“这天地间的能量虽然不够我吸纳,但是对于你们武者练气士来说却还是绰绰有余,若是修行资质不错,花个几千年,你们武者必然能够破碎虚空而去,这却是你们人族的优势了……”
萧虎慢慢有些明白了,凝重道:“我懂了,原来是这样,但是你为什么会选中我……”
“哎,这世界中虽然所谓的修行天才很多,但是若要能走很远,他们的资质依然不够,大宗师关口便是他们的天堑鸿沟,老子找了几百年也没有找到,哎……”
这大印中的声音竟然爆出粗口,听得萧虎咂舌不已,然而听得他这般言语,不禁沮丧道:“前辈,我的神啊,你这志向真的很高远,可是,难道我的资质就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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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者哈哈一笑,啧啧道:“当然,你难道会怀疑我老人家的眼光么?”
“在这方天地之间十万年,我竟然还未发现竟然有战魔血脉存在,嘿嘿,好,很好……”
“战魔血脉?很厉害么……”萧虎又一次听人皇印说起这个名字,心中更加疑惑。
“太古之时,诞生了一个以战斗为生命的强横生灵,沾染了太古诸族的鲜血,为亿万空间所不容,最终战死在天地尽头,他的精血遍洒诸天,能得到这精血的人物,后来无不是诸天一方霸主,嘿嘿……”
萧虎听得心往神驰,心中依然不怎么相信,疑惑道:“前辈,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哼,小东西,我老人家何必要骗你,想当初你几次遇到死劫,都是老子救得你,忘恩负义的家伙……”苍老的声音暴怒起来,愤愤不平骂道。
死劫?萧虎心中闪过鬼雾林中的巨变,杀生剑那要命的一击,澜沧河畔的突然爆发,嗜血狼谷中的喋血搏杀……突然便明白过来,自己当时身体中流露出那股金色的力量,一定便是这枚人皇印的功劳了。
一念及此,心中温暖起来——”
突然眼前一晃,大印突然中钻出一条庞大的金龙,横亘在黑暗之中,金色的鳞片光彩夺目,龙须金色,龙爪锋锐,龙眸幽深,扫了萧虎一眼,而后大吼一声,虚空中“嗷”地嘶昂一声,萧虎脑袋仿佛炸响,而后便看到了这片黑暗的空间完全破碎,金龙与黄印全部消失不见。
他缓缓睁开了眼,而后便看见了一双苍老而柔和的目光望着他,淡淡一笑道:“萧师弟,你终于醒了……”
萧虎望着这张脸,疑惑道:“你是,陈师兄?”
……
风急雪大,山崖高深,从这崖顶绕了两个时辰的路途,陈士璠和王连生才来到了山崖底下,澜沧河悬挂的冰晶宛如白乳,冰晶下面千千流淌的水流潺潺不断,若是不仔细听得话还以为这是一片绝厚的冰层。
茫茫世界中一片苍白,从这山崖之下一路走过,两人找的很是辛苦,王连生几乎便要放弃了,陈士璠却坚持要找到萧虎。
“师兄啊,张师兄平日说你做事认真,我以前还不信,今日却要对你说声佩服啊……”王连生哈哈笑道。
“是么,师弟过奖了,师兄一大把年纪了,嘴角又笨,若是有机会,还请师弟在张师兄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啊……”陈士璠竟然出奇地一笑.
王连生看得一愣,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顿时好看了几分,一拍陈士璠的肩膀大笑道:“师兄说那里话,这事情包在我身上,嘿嘿,师兄啊,说实在红石峡这日子真苦啊,兄弟们嘴里不说,心里可都抱怨成一片了……”
王连生叹道:“想想外面的世界,不说这天下诸侯王公世家,便是普通的帮会世家,我们这些在五阶之上的武者那绝对是座上客,哪里会受这般孤寂苦楚……”
陈士璠眉头微皱不置可否,半天才漠然道:“是啊,荒城的日子是很不好过,不过城主待咱们不薄——”
“师兄啊,这个我们都知道,不过这些年,许多师兄学成武艺,可是很少会愿意留在这荒凉的高原地方,大多都回了中土神洲,你知道么,当年的柳双城师兄,如今在东荒之地号称‘归海一刀’,称霸一方,好不威风……”
“哦,这样啊……”,陈士璠望着东方的天空,轻轻咳嗽两声,而后喟然道:“不错,普通武者资质有限,一般便要止步于六阶,对于宗师境界可望不可即,的确是空耗年华的事情,哎……”
两人沿着山壁一路闲聊,忽然听得王连生惊喜道:“师兄,你看,那小子躺在那里呢……”
陈士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百步之远的山崖底下.一个白衫少年半埋在雪地里,大雪已经覆盖了他的大半身子,只露出两条腿!
“哈哈,师兄,我们找到了,这小子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必死无疑,我们将它带回去吧……”王连生大喜之后,快步上前将萧虎的身体从大雪中拽出来,正要扛起来便走,突然听得一声细微的呼吸不觉眉头皱起,眸子中露出凶光来。
“娘地,这小贼命可真硬啊,嘿嘿,去死吧——”王连生拔出长刀,狠狠掼了下去1
然而,他的刀在萧虎脖子三寸的时候,动作突然凝滞,呆呆地看着胸前透出来的那半截锋刃,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和恐惧之色:“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耳边响起陈士璠平淡冷漠的声音,“王师弟,你们这些年每放走一个囚徒,这谷中不知有多少弟子要丢了性命,你以为你和张风府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么!”
王连生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惧,颤声道:“原来,原来你……都知道,为什么……”
陈士璠淡淡冷笑道:“两位护法很早就知道张风府的来历,派我来这红石峡暗中监察你们,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在我的眼皮底下,嘿嘿……”
凉气,绝望的凉意直冲天灵,王连生想起坐镇荒城的那两个孪生老头子,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而后苦笑一声,原来张风府和自己的一切动作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而不自知,陈士璠,好能隐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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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便要死了么,王连生一阵回光返照,霍然回头望着陈士璠咧嘴怪笑道:“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们都得死……”
陈士璠脸色一变,看他已然气绝身亡。
左护法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派了自己前来卧底监视,然而他的武道却是实实在在的五阶,若要正面击杀王连生却不是容易的事情,然而听他言语似乎另有隐情……
陈士璠脸色阴沉得厉害,浓郁的阴霾升起心头,暗道刚才是不是有些孟浪了呢……
片刻后,陈士璠压下心中的烦恼,摸摸这少年的气息尚温,脉搏也还稳定,望望四周一片荒凉,犹豫片刻后将萧虎负在背上,一步步沿着澜沧河方向南去。
南边是蕃巴族白兰部落的营帐,如今红石峡肯定不能再去了,必须将这少年安顿下来,然而借助白兰部的力量给荒城传递消息……
打定主意,陈士璠心中不再犹豫,半个时辰后,眼前出现一片辽阔平整的雪原,大大小小数百个帐篷布满了原野,牛羊在风雪中咆着地面,马群在蕃巴族汉子的吆喝之下向南边聚拢,一个大如山的雪堆旁,许多的牧民们忙着清理积雪,这是部族的草料集中地……
“牧民的日子也很苦啊……”陈士璠心中叹息一声,而后走了没有几步,便有十余个骑马的蕃巴族汉子发现了他,催马上前拦住,哇啦哇啦叫了半晌。
语言不通!陈士璠沮丧之极,忽然一个听得一声生硬的中土言语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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