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佩芜靠着两条腿往明水溪上游走, 她何曾吃过这种苦?走了没多远, 齐佩芜就觉得双腿发麻。
她脸上的柯页豆也起了功效, 齐佩芜只觉得整张脸都又痛又痒, 想挠还不敢挠。她走到溪边, 探头去看自己的容貌, 却被溪水里映出的那张红彤彤的脸吓得瘫倒在地。
那张脸上密密麻麻的起满了小疙瘩, 一眼看去,已经不见完好的皮肤。
齐佩芜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连骗自己这是假的都做不到。
她的容貌……齐佩芜惨叫一声, 扑倒在溪边捧起水来洗脸。
可惜柯页豆已经生效,纵使齐佩芜再怎么洗,她的脸也没有变回去。
齐佩芜越洗, 脸上就越疼, 她心头一酸,想想她以后的样子, 捂脸痛哭出声。她的暗卫正巧寻来, 见齐佩芜哭, 就悄无声息的落在齐佩芜身边, 单膝跪下抱拳:“五小姐。”
齐佩芜一怔, 抬头看向暗卫:“为什么, 你现在才来?”
暗卫低着头:“五小姐让我缠住大小姐的暗卫半个时辰,属下尽力了。”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了?”齐佩芜盯着暗卫,睚眦欲裂, “你是故意的, 你和那个天机先生是一伙的是不是?我要让我爹打死你!我要让我爹把你碎尸万段!”
说到这里,齐佩芜又想起来齐斐暄威胁她的话。
如果让齐睿业知道她是被谁弄成这样的……齐佩芜咽下一口口水,声音也小了几分:“我爹肯定要罚你的,他罚你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把原因说出来!你不要把我让你引开大姐暗卫的事说出来,不然我就……我就往你的脸上也涂满柯页豆,让你生不如死!”
暗卫低着头,没有说话。齐佩芜爬起来,去拉他:“你说话,说话啊!”
“五小姐放心,属下定不会说出去。”暗卫回答。
齐佩芜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暗卫忠于主人,齐佩芜不让暗卫把真相说出去,暗卫就一定不会说出去。
丫鬟婆子和护卫们很快就找到了齐佩芜。
他们看见齐佩芜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这个灰头土脸满面疙瘩的人就是他们的五小姐。
若不是有暗卫在旁边,估计他们路上遇到齐佩芜都能直接忽略过去。
不过齐佩芜这个样子……众人也止不住多想。
大丫鬟红花见了齐佩芜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她扑到齐佩芜身边,哭道:“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齐佩芜一见她的丫鬟婆子都过来了,一整天的委屈总算是有地方发泄,她让红花扶着自己,然后问杨嬷嬷:“嬷嬷,你看我的脸……你看我的脸还能好吗?”
纵使杨嬷嬷见不少世面,但她这会儿看见齐佩芜的脸也吓了一跳。杨嬷嬷不敢说实话,只能模凌两可道:“小姐不要担心,我们先回府,府中大夫医术高明,定然能医好小姐的脸。”
话说到这里,齐佩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绝望的哭出声。
护卫们眼观鼻鼻观心,跟来的丫鬟婆子们也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时暗卫开口了。
暗卫道:“未能护住小姐,是属下失职,属下愿以死谢罪。”
说罢毫不犹豫的拔剑割了脖子。
鲜红的血喷洒而出,把小丫鬟们吓得连声尖叫。杨嬷嬷大惊失色,她拉着齐佩芜往后退了几步。
暗卫倒地,他的血将泥土浸成了深褐色。
暗卫忠心于齐佩芜不假,可他却也要忠心于齐睿业。若是齐睿业逼问暗卫今日发生的事情,暗卫定然是要说出来的。
唯一帮齐佩芜保守秘密的办法,就只有死。
这变故将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国公府的暗卫是不允许自裁的。若是真的护主不力,那也得等暗卫回府,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再处死。
这也是为了方便弄清楚当时暗卫主人遇袭时的情况。
可今日齐佩芜的暗卫却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暗卫这么利落的抹脖子?
暗卫这一死,隐隐说明了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暗卫抽搐了两下,很快就不动了,可齐佩芜却直勾勾的盯着暗卫的尸体。
他的血还温热,齐佩芜看着暗卫的脖子,喃喃自语:“死了……就不知道了……”
杨嬷嬷没听清齐佩芜在说什么。她之以为齐佩芜是吓出毛病来了,小声劝了几句,随后扶着齐佩芜离开。
几个护卫留下把这里清理干净。
齐佩芜是哭着回去的。
她的脸已经毁了,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暗卫又死在面前,发生了这么多事,让齐佩芜身心俱疲,满心委屈。
丫鬟婆子们簇拥在齐佩芜身边,杨嬷嬷先生安慰着齐斐暄。红花木樨几个大丫鬟的脸色也不好看。
各家小姐们听到动静,都往外看了两眼。
小姐们早就不耐烦,只不过齐如君不走,她们也不好提前动身,于是便陪着齐如君一起等。没想到等着等着,等来了这么件事儿。
虽说小姐们还未曾出嫁,但是好坏她们还是能够分得清的。这会儿见齐佩芜这样回来,小姐们也都吓得不轻。
齐佩芜失踪了这么久,她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换了一身,又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难免让人多想。
齐佩芜上了马车之后,杨嬷嬷便去和齐如君说了一声。齐如君担心齐佩芜,就想要去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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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齐佩芜却不领情。齐如君刚到齐佩芜车下,就见红花下了车。
红花说:“大小姐,五小姐她……有些伤心,五小姐说她不想见人。”
“阿芜到底怎么了?”齐如君心都揪起来了,“红花,你和我说实话,阿芜她刚才哭的那么厉害,是不是……”
接下来的话,齐如君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平心而论,齐如君是不太喜欢齐佩芜这个妹妹的。齐佩芜性子偏激,又不听劝,还苛待下人,有时候骂起人来刻薄又狠毒,齐如君平日里和齐佩芜就不太能玩儿到一起去。
可齐佩芜到底叫了她这么长时间的大姐,齐佩芜出事,齐如君还是担心的。
红花连忙否认:“我们小姐就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的。”
摔了一跤,怎么会连衣裳都换了?这话也就是当个托词而已。
但就算是有什么大事,也不能在这儿说。齐如君知道这个道理,她叹口气回了自己的马车上。众人这才启程回京。
*
胡大黑几人被带回来之后,齐斐暄就让人将他关到了柴房里。
现在天已经不如之前冷了,让他们住柴房也冻不死人。
胡大黑是真怕了,他不住的求饶,被陈悉吓唬了两次才老实下来。
陈悉让人看管好胡大黑,回前院复命:“公子,胡大黑几人已经安顿好了。”
“嗯。”齐斐暄正翻看一本书,她道,“看好他们。虽说这几个人不是什么起眼的大人物,但以后,他们有大用。”
顿了顿,齐斐暄又道:“你带着人,去探听一下京中的动向。去看看各家大人们何时出门,都去哪里。”
这种事情,若是放到别人身上,肯定要问一问齐斐暄想做什么的。可陈悉却毫不多嘴,他应了声是,便退下去。
齐斐暄看着被陈悉关好的门,忽然就叹了口气。
若是想知道大人们什么时候出门,自然简单的很,每日在他们府门前候着,等他们出来后跟上也就能知道了。
可这些大人们虽说不像是国公府一样有暗卫,但他们身边的护卫随从也不是好对付的。
只希望陈悉能够顺利吧。
最好能不动声色的把那些大人们的底细都打探过来。
齐斐暄正想着,外头红丫来敲门:“公子,有人来了。”
“是谁?”齐斐暄问。
“他说他是秦公子身边的小厮,开给公子您送东西的。”红丫道,“公子您看……”
“让他进来。”齐斐暄放下书。
很快就进来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小厮进门后先行了礼,然后拿出一个小包袱,恭恭敬敬的递上。
红丫将小包袱拿给齐斐暄。
小厮说:“我们公子说,这是您要的东西。他这两天忙,抽不开身来。”
“替我多谢你家公子。”齐斐暄想了想,让红丫磨墨,她写了一封信给小厮,“把这个给你家公子。”
没别的事,小厮接了信便离开了。
齐斐暄抿唇。
那信中所说的,就是齐佩芜的事儿。齐斐暄让秦幼栩寻个机会,把齐佩芜的事儿捅给张芸秋。
国公府定然不会把齐佩芜的事儿传开,可别人能不知道这事儿,张芸秋却是必须要知道的。
原书中说过,这么多年来只要一听到国公府的事儿,张芸秋便会用“她的女儿在国公府过的好好的,而谢夫人,即便是嫁进了声名显赫的国公府又怎么样,谢夫人的亲闺女还不是在她手里,任她揉圆搓扁”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齐斐暄倒是很想知道,张芸秋要是得知了她亲女儿的遭遇,会是什么想法?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齐斐暄让红丫点上灯,贞珠带着丫鬟送饭过来。
自从离开了颖欣伯府,齐斐暄的口腹之欲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再也不必为吃不饱饭而发愁。齐斐暄又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增,倒是把以前身体的亏损吃回来不少。
荣国公府。
齐佩芜的事儿自然瞒不住谢夫人。谢夫人知道齐佩芜遇到的事儿,心疼的眉间就没平缓过。
她让府里的女医给齐佩芜看脸,得出来的结论是,近期齐佩芜的脸是好不了了。
“五小姐的脸想在一个月之内恢复成原样是不太可能了。”女医垂头道,“就算是日后,五小姐脸上的疙瘩也会留下疤痕。”
“那……可有什么法子,能让阿芜去了那疤?”谢夫人问。
女医道:“夫人恕罪,我医术不精,恐怕是不能……”
谢夫人闭上眼,半晌,才缓过神来。女医见状,连忙道:“夫人不必忧心,我听说有一味名叫‘虚禾子’的药材,和雪灵芝搭配,对恢复容貌有奇效。只不过,书中说有些人的体质受不得这两味药,若是不小心炮制,就会……”
“会怎么样?”谢夫人问。
“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女医皱眉,“我学医时,师父告诉我,尽量不要把这两种药合起来给人吃。”
谢夫人闻言,叹气道:“那便罢了,再寻别的法子就是了。”
却不知这些话都被齐佩芜听到。
齐佩芜从床上爬起来,挣扎道:“娘,娘救我!我要那两味药,我的脸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阿芜!”谢夫人忙过去摁住齐佩芜,“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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