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丰只当傅松安慰自己,叹气道:“但愿吧,高考成绩还没下来,现在说这么太早了。”
傅松道:“蔡校长,你知道我在沐城搞了个技术职业学校吧?”
蔡丰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你这件事做得好,无论哪朝哪代,兴办教育都是大善事。就比方说咱们县的张宗昌吧,大军阀,不学无术,无恶不作,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汉奸,但就因为他在主政期间,重组了山大,你看现在还有人记着他的好呢。”
听到蔡丰拿张大帅打比方,傅松有些哭笑不得,咳了咳道:“打仗我不如张大帅,其他方面我怎么着也比张大帅强点吧。”
不对,在女人方面,自己比张大帅还差得远呢。
蔡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笑完后,蔡丰语重心长道:“傅扬我是不担心的,从小心眼儿就多,嘴巴也甜,不仅讨老师喜欢,还在学校谈起了恋爱……。”
“啊?还有这事儿?”傅松震惊极了,扭头见傅扬满脸通红,便知道蔡丰所言不虚,“这是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蔡丰道:“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他班主任,也就我知道了。当时看他成绩还行,就没让他叫家长来学校。他要是不谈恋爱,哪用得着再复读一年?”
傅扬羞愧道:“蔡校长,我现在后悔死了,真的知道错了。”
蔡丰笑道:“不过后来证明,多亏了复读一年,否则以你平时的成绩,哪能考得上厦大?”
傅松心里燃气熊熊八卦之火,好奇问道:“老六跟谁谈恋爱?”
蔡丰道:“比他小一级的,说了你也不认识。”
傅松困惑道:“不应该啊,当年我天天跟老六混在一起,不应该连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啊?”
傅扬道:“你那时候高考没考好,跟死了死了亲娘似的,能发现才怪呢。”
傅松:“……。”
蔡丰道:“所以啊,我反而对你是比较担心的,你啊,心思太重,什么事情都想得太多,容易钻牛角尖,给我的感觉,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这种性格的人,学生时期是合适的,能踏踏实实地学习,工作后也适合留在学校里。”
傅松对此无话可说,因为蔡丰说得都对,当年自己确实就是这样的性格。
紧接着,蔡丰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看来我这双眼睛也有出错的时候,你参加工作以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大热天里,傅松突然感觉后背直冒冷汗,对自己最了解的,居然不是自己的老娘,兄弟姐妹,小时候的玩伴,而是自己的老师。
哎呀,细思极恐!
“我这人不懂政治,也不怎么关心政治,但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摸索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本本分分做人。你现在做生意,那就规规矩矩做生意,不该操心的事情千万别操心。呵呵,你师母说得对,人老了,就喜欢多管闲事。”
傅松摇摇头道:“别人哪会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蔡校长,你放心,你的话我肯定牢记在心。”
蔡丰有些感慨道:“现在农村的孩子苦啊,你要是有能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多帮一点就多帮一点,你别误会,这不是我这个当老师的倚老卖老,也不是什么要求,只是一个普通教育工作者的希望。”
傅松叹了口气道:“老师,不用你说,我也要做的。我正打算在沐城弄一块地皮,扩大职业技术学校的规模,别的地方可能鞭长莫及,但咱们县、咱们镇的孩子,肯定是优先考虑的。”
从蔡丰家里出来,傅松的心情有点沉重,因为他比蔡丰知道的更多,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是一种痛苦。
傅扬递给他一根烟道:“三哥,来一根?”
傅松犹豫了一下,接过烟就着傅扬的火点上,长长地吐了口烟雾。
“叹啥气,有啥好叹气的。”傅扬没心没肺地笑道,“不是我说你,蔡校长刚才说的对,你呀,就是心思太多了。三哥,我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你猜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是什么?”
“难得糊涂!”傅扬潇洒地弹了弹烟灰,“这个世界上问题太多了,永远都解决不了,解决了这个问题后,又有新的问题等着你。有些问题要解决的话,就得得罪某个人,你怎么办?解不解决?很多时候,只能装糊涂,装着装着,也就习惯了。”
傅松瞪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嘴上答应,装装样子,敷衍蔡校长?”
“我可没这么说!”傅扬摆手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范仲淹不是谁都能学的,你操那么多心干啥?”
傅松道:“可我觉得自己有能力……。”
傅扬嗤笑一声,打断道:“有能力?三哥,你有几个能力?对,你现在生意做得是挺大的,也有钱,然后呢?”
说到这,傅扬猛吸了口烟,自嘲地笑笑:“刚毕业参加工作那会儿,我也跟你一样,结果呢?做的多错的多,反而什么都不做的人,永远正确,就能压你一头。所以,后来我也想通了,难得糊涂嘛,反正大家都装糊涂。”
如果是上辈子,傅松肯定非常赞同他的这种处事方式,但这辈子他却不敢苟同。
这辈子,他不想像上辈子那样碌碌无为,也不想像傅扬这样苟起来,躲进小楼成一统,已经是死活一次的人了,不尝试着改变一些什么,岂不是白白重走了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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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傅扬有些话也是有道理的,他肯定不会学唐吉可德,明知不可为而去为,那不是勇敢,而是傻。
傅松岔开话题道:“哎,老六,蔡校长刚才说的那个妞儿到底是谁?”
傅扬拼命摇头:“说了你也不认识,还说啥?”
傅松道:“说不定认识呢。”
傅扬语气坚定道:“你肯定不认识。”
傅松疑惑道:“你就这么肯定?”
傅扬摸摸鼻子道:“我们事发后,人家就转学走了,你之前不认识,后面就更不会认识了。”
“转学走了?”傅松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她们家条件应该不错喽。”
傅扬道:“听说她爸是当官的,具体干什么没问,那时候咱也不懂这么多,就是觉得她好看,说话软绵绵的,光听她说话,心里就麻酥酥的。唉,这一别就是十几年,也不知道她现在咋样了?”
傅松笑道:“你到现在还惦记着人家?你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傅扬没好气道:“你不也惦记着徐倩?还有,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偷过腥,你们这些有钱人我见多了,哪个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我就不是那种人!”
“是吗?刚才也不知道谁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徐倩看,眼珠子都快拔不出来了。”
“你看错了!”
“看错了?哎,三哥,徐倩!”
“哪呢?”傅松连忙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
“哈哈,你还说没惦记!”傅扬哈哈大笑。
不过傅扬倒没糊弄他,徐倩就在路旁的围墙里晾衣服。
学校的围墙下半部分是红砖砌成,上半部分是尖头铁栏杆,对面就是教职工的宿舍,徐倩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听到汽车喇叭声,徐倩从床单后面探出头,待看清是傅松,笑着问:“怎么不在蔡老师那吃饭?”
傅松道:“有点事还要去趟县城。洗衣服呢?”
“昂。”徐倩一边拍打床单,一边问道:“你们今天还回来吗?”
傅松道:“回啊,怎么了?”
徐倩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没事,你们快去吧。”
傅扬突然爬起来,趴在傅松身上探头问道:“徐倩,你是不是要去县城啊,多大点事儿,正好顺路,我们等你!”
“这……,方便吗?”徐倩问的是傅松。
“啊?方便,当然方便,不急,你慢慢收拾。”
徐倩用最快的速度晾好衣服,端着盆转身离去。
傅松好奇问道:“老六,你怎么知道她要去县城?”
傅扬得意洋洋道:“三哥,你不懂女人,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或许真的有事想要去县城,但肯定不会是什么急事,否则也不会这么悠闲地在这洗衣服。就因为你要去县城,所以她才会今天去的。”
傅松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老子不懂女人?笑话!
不过,老六分析的挺有道理的,呸,这算什么狗屁道理,都是歪门邪道!
等女人总是个难熬的过程,就在傅松正要点第三根烟的时候,徐倩终于姗姗而来。
飘逸的长发,黑白方格连衣裙,脚踩着白色高跟鞋,腰肢扭动,充满了韵律感。
“哎呦妈呀,徐倩一打扮跟个电影明星似的,瞧瞧这扭的,啧啧……。”
傅松用力将他的脑袋推到一边,“你去后面!”
“三哥,不待这样的!你这是重色轻友!”傅扬笑着下了车,趴在车顶上朝徐倩挥手:“嗨,美女,留个电话呗。”
徐倩道:“傅老六,信不信我让你三哥抽你!”
傅扬连忙缩缩脖子,替她拉开车门,陪笑道:“姐,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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