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声早就料到傅松肯定是这个回答,所以一点都不意外,不过还是委婉劝道:“傅先生,要不你还是去一趟吧,不管怎么说,这次东莱给足了面子,而且你如果不去的话,那边安不下心来啊。”
“不去!”傅松语气坚决道。
如果换做几年前,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天王老子来劝他不要撤资,他都不会听进去。
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思考问题的角度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刚创业那会儿,他是站在一楼的窗户前往外看,看到的只有门口的那几棵花花草草;现在他已经站到了三楼,看到的是远处郁郁葱葱的公园。
站的位置和高度不同,所见所思就完全是两个样子,他绝对不会像乞丐一样,臆想着皇帝天天吃煎饼卷大葱,也不会像樵夫一样,认为皇帝拿着金斧子砍柴。
如今,他已经没了当初刚创业时那股光脚不怕穿鞋的冲劲儿,这种变化有好有坏,但他还是觉得利大于弊。
因为他现在不再是单单为自己活着,也不是为了自己一个小家活着,现在的他,背后站着无数的人,他必须得为这些人负责!
当然,他也完全可以不理睬程式澎、徐英的劝阻,一意孤行地从东莱撤资,如此一来,他自己倒是“大仇得报”,心情舒爽了,但后果呢?
不仅把东莱彻底得罪死了,还恶了沐城领导,何必呢?
还是老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他觉得这样刚刚好,既给了东莱那帮人一次教训,算是杀鸡儆猴,最后又没造成什么损失。
他虽然有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撤资确实能够让他爽一把,只是这样的爽却是以几个亿的代价换来的,这样的爽就算是他,也有些消受不起啊!
别看他当初下决定的时候毫不犹豫,其实心里肉疼着呢。
不过,他傅松需要给程式澎这个书记面子,需要给徐英这个师姐面子,但他需要给东莱那帮人的面子吗?
而且,他也不担心东莱那帮人给他下绊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那帮人能在东莱呆几年?
何况,上面还有程式澎和徐英盯着呢,他们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如果再敢做小动作,程式澎绝对会新账旧账跟他们一起算!
那帮人居然还有脸让自己去给他们站台,呵呵,真以为板子轻轻落下,自己就完全放下了?东莱那帮人想什么好事儿!
韩泽声见他心意已决,笑了笑便不再劝,岔开话题道:“傅先生,光州啤酒厂已经不是我们跟中策第一次对上了,之前的西湖啤酒厂就被他们截了胡,这次中策又在光州啤酒厂插了一脚,我总感觉对方是有意为之,特意针对我们。”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傅松沉吟了片刻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光州和中策没这么早搅合到一起,现在却提前了,不知道是自己这只小翅膀忽闪的,还是中策就是冲着远景集团来的。
对此傅松很是纳闷,按理说他之前跟姓黄的连见都没见过,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家伙干嘛盯着自己不放?
如果说一次是巧合,但两次还是巧合吗?
印尼黄氏兄弟确实财大气粗,如果放到两三年前,被姓黄的盯上,傅松还真有些没底,大概会暂避锋芒,但如今他却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单论资产,别说黄宏年了,就算加上那两个老家伙,恐怕也不如自己。
如果只是钉对钉,铆对铆,公平竞争,他一点都不发怵,他唯一担心的是对方的人脉关系,据说姓黄的在内地遍地朋友,关系通天,就怕对方使盘外招。
韩泽声困惑道:“按理说我们跟中策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不应该啊。”
傅松一时也想不明白,于是摆摆手道:“如果只是碰巧那最好,如果姓黄的想做我们的对手,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韩泽声道:“不过咱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傅先生,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找个中间人,跟黄宏年谈一谈?”
“谈一谈?”傅松若有所思道,“找谁?”
韩泽声道:“你觉得郭贺年先生怎么样?”
“你倒是找了个好人选,郭老先生确实合适。”傅松先是赞同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摇头道:“话又说回来,姓黄的不会不知道我和郭老先生的关系,既然他知道还这么做,呵呵,我不觉得郭老先生出面能有什么用。”
韩泽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傅松失笑道:“也对,那就试试吧。如果成,那就皆大欢喜,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对方一丈,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如果不成,那咱们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尽早提高警惕。”
韩泽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郭老先生出面,既是对黄宏年的示好,同样也是对他的一次试探。傅先生,被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盯着,实在太难受了!”
傅松眯着眼睛幽幽道:“但愿是朋友吧。”
给郭贺年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对方满口答应下来。
不过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好的,也要看时机和机缘,所以傅松打完电话后就没再去想它。
梁希已经放了暑假,一大早就开始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回老家住段日子。
中午刚吃完饭,张秀打电话过来,说她给杨巧兰买了点东西,让他帮忙捎回去,顺便把两个孩子也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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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松开车赶到老二家的时候,张秀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在楼下等着了,脚下放着两个大编织袋,拎了拎,还挺沉的。
张秀没跟他瞎客气,和他一起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傅松拉开一个编织袋,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吃的,什么核桃酥、麦乳精、柿子饼、麦芽糖、各式糕点,不用问都知道,这肯定是给杨巧兰准备。
“二嫂,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老家那边也不缺这些东西。”
“我这半年没回去了,咱娘对我意见大着呢,说什么老二媳妇宁愿在城里瞎晃荡,也不愿守着男人,就差说我不守妇道了。我不得上点心巴结着她?”
说起来张秀也是一肚子气,她这个当妈的一个人在市里陪着两个孩子上学,每天都把两个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伺候地舒舒服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傅冬这个当爹的啥事儿不管,让他来市里住吧,硬是不愿意。
杨巧兰这个当婆婆的不帮着自己劝劝傅冬,反而挑起自己的理来,任谁心里都不舒服。
如果换做别人,她即便心里再有气也只会笑哈哈,不会抱怨出来,但她知道老三不一样,人家是个明事理的人,处事也公道,这么多年来,对她和大嫂都客客气气的,很多事情,她宁可跟他说,也不愿跟傅冬说。
她以前不是没跟傅冬说过,但说了没用,谁让老二是大孝子呢,媳妇儿再好也没老娘好,媳妇儿再亲也没老娘亲。
张秀刚抱怨完,傅松就信了,老娘啥人,他这个当儿子的再清楚不过了,那种话她真的能说出来!
上辈子他的第一段婚姻以失败告终,杨巧兰的功劳至少占一半,没有她在中间瞎折腾,绝对没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烂事儿。
不仅对他,上辈子杨巧兰同样没放过老二两口子,他印象中,好像是在有了傅康后没几年,老二老口子不知道因为什么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杨巧兰不仅不当和事佬,反而火上浇油,说什么离就离,以俺家老二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当时她这话说得确实有底气,那时傅冬在县电影公司工作,所以她才有恃无恐,这个瞧不上,那个也瞧不上,仿佛天下除了她家老二,别人都不行。
尽管知道是杨巧兰的锅,但傅松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慰道:“二嫂,咱娘就是那种人,甭搭理她,越搭理她,她就越来劲。回头我好好跟她说道说道,让她管住嘴,别什么都胡咧咧,多大岁数的人了,一点都不消停!”
“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张秀还是挺高兴的,“老三,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回去的路上慢点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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