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窗户外哗哗的雨声。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相对而坐,似乎都闻到到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暧昧气息。
寅蕾首先受不住这种气氛,扭头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老范说他在海南做房地产,我不懂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傅松哑然失笑,问道:“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寅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认识的人中就你一个人把生意做那么大,不问你问谁?”
傅松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我坑你家老范?”
寅蕾想到那天就在一楼的剧场里,自己曾用这话呛他,不禁脸色微红,自嘲地笑笑:“他有什么值得你去坑的?别逗了。”
他有你啊!
傅松差点脱口而出,好在他智商还在线,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不过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就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从指缝间溜走了一样。
尽管寅蕾嘴上对她家老范没什么好话,但傅松却能感觉到,她对老范感情依旧很深。
想想也是,毕竟一个被窝里睡了这么多年,还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怎么可能因为那点事儿就闹掰了呢。
他突然意识到,为了一己之私而拆散她和老范,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得到或者失去,而没有所谓的对错善恶之分,即便自己做了,那就意味着自己是坏人了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但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得多伤心?
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他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看到她笑的模样,她刚才在教孩子们跳舞时,笑起来真的很美很美,他不希望这种美只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成年人的世界里也不是只有得到和失去,也不是只有欲望和利益,还可以有点别的什么东西。
寅蕾见他坐在那发呆,不由得有些着急,用力地跺跺脚,道:“想啥呢?问你话呢!”
傅松回过神来,笑着道:“这个世界上哪有只赚不赔的生意?任何生意都要遵循客观规律,有峰就有谷,这就是行业周期。你别看我现在生意还行,说不定哪天就赔掉了裤衩。房地产同样也逃脱不掉周期律,而且房地产行业受政策影响极大,今天还烈火烹油,国家冷不丁出一个限制政策,明天就得崩掉。”
寅蕾被他的话吓到了,焦虑道:“我就说嘛,最近右眼老是跳,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做噩梦。我不知道跟老范说了多少次了,钱够花就行了,别不知足,可他就是听不进去,真是气死人了!”
傅松安慰道:“你也用不着太担心,目前海南的房地产还在上升期,只要你家老范别太贪心,应该问题不大。”
寅蕾愁眉苦脸道:“但愿吧。”
傅松突然好奇道:“老范怎么会去海南做房地产呢?”
寅蕾摇摇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跟他一个同学在一起,而且我们家就那点家底,他哪来的钱做房地产,钱都是他同学的,他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打杂呢。”
傅松道:“你这么想就错了,用自己的钱搞房地产那才是蠢呢。”
寅蕾不解道:“这话怎么说?”
傅松道:“房地产是重资产行业,投资大见效慢,资金周转期长,没有人会把宝贵的流动资金全部砸到里面,而且也没那么多钱投入进去……。”
寅蕾听了傅松的解释,紧紧拧着眉头,道:“那万一房价跌了呢?”
傅松笑道:“你说到点子上了,房价一旦跌了,抵押物的价值就覆盖不了贷款,这样就有两个结果,要么银行催你还钱,要么你还不上钱,地和房子被银行收走。”
“可房子和地都不值钱了,银行收走了有什么用?”
“所以,最后的损失大部分由银行来承担了,银行是国家的,归根结底坑的是国家的钱。”
“那只要国家不允许房价下跌,不就没事了?”
傅松大笑起来:“理儿是这个理儿,但经济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前几年物价上涨你也见过吧,国家肯定不想这种事情发生,但能阻止得了吗?有心无力。房地产也一样,房子建好后,你得卖出去才能拿到钱还银行,但如果没人买呢?”
寅蕾忧心忡忡道:“我听老范说海南的房价都四五千了,贵的都七八千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也太离谱了吧。我现在一年工资才三千多不到四千,我不吃不喝一年的工资在海南还买不到一平米房子。你倒是能买得起,但像你这样的人又有几个?不行,过会儿我就打电话给他,让他赶紧收手。”
傅松犹豫了一下,道:“现在收手早了点,我感觉海南房地产还能撑个大半年,明年春天再撤也也不迟。”
寅蕾白了他一眼道:“瞧把你给能的,你是神仙啊,还能掐会算了?”
傅松笑呵呵道:“对啊,我就是能掐会算了。”
“骗人!”寅蕾压根不信他的鬼话,小声嘟囔道:“我怎么感觉你不怀好意?”
傅松顿时大感冤枉,无语道:“你这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要是不怀好意,我就是孙子!”
虽然在今天之前,他确实存着通过利致坑老范一把的心思,但现在他发誓真的没这个心思了,不仅没这个心思,而且还打算拉老范一把,让寅蕾以后能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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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寅蕾啐了一口,好笑道:“你这样的孙子我可不敢要,咯咯……。”
傅松这才明白她刚才似乎是在开玩笑,不由得松了口气,道:“我虽然不会算,但我手下养着一帮能掐会算的人,他们通过各种分析给出了刚才那个时间点,信不信随你。”
这纯属他胡说八道了,如果当着别人的面,他肯定不会这么说,但他就是吃定了寅蕾,欺负她不懂。
寅蕾果然入彀,尽管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虑,但至少暂时打消了劝老范收手的打算。
“那我就听你的,再等等吧。”寅蕾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太敢劝他,他现在脾气老大了,很不耐烦,以前他可不这样……。瞧我这张嘴,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傅松笑道:“没关系,你就当我不存在,或者别把我当人。”
寅蕾扑哧一笑,忽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不把你当人,把你当大马猴?”
傅松脸一黑:“你还有完没完?”
寅蕾捂着嘴咯咯笑道:“以后你再欺负我,我就这么说你!”
傅松问:“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你心知肚明,还要我说出来?”寅蕾把头扭到一边,连忙起身来到窗前,“咦,雨停了!”
“雨怎么就停了呢?”傅松站在她身后,语气中透着一股浓浓的遗憾。
寅蕾没有回头,就能感觉到他现在站在自己身后而且离得很近,因为他呼出的气息不停地拍打在自己的后颈上,有点痒。
她自然能听出他暗有所指,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扪心自问,被他这样的人喜欢着,确实感觉不错,何止是不错,更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窃喜。
问题是,他是有妇之夫,自己是有夫之妇,他做不出抛妻弃子的事情,自己同样也做不出,所以,尽管两人之间暧昧在发酵,但终究走不到一起。
其实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挑明关系,告诉他不要想太多,她是绝对不会对不起老范的,也不会抛下依依,更不会给他当什么小三二奶之类的。
不过好几次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给咽了回去。
她也只能用“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呢”这种蹩脚的理由来自我安慰。
尽管不愿承认,但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并非怕丢脸才不说,而是不想说,不愿说,甚至舍不得说。
她怕话一旦说出口,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犹豫了一会儿,寅蕾回头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却道:“雨停了,走吧。”
说完,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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