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更倾向于后一种判断,他并不相信有人能够处心积虑的布局八年之久,却只为了区区一千两百万美元。
同时,傅松对吕仁鹤的行为又相当疑惑和不解,从吕仁鹤在沐城八年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显然是个能力出众的人,这样的人无论在哪,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做出一番成就,何至于当骗子呢?
难道他也认同一鸟在手胜过千鸟在林?
一个是马上就能到手的一千两百万美元,另一个是需要他劳心劳力但前途未卜的集团公司,如果换做自己,该怎么选择?
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傅松觉得自己或许会像吕仁鹤一样,选择前者,除了这个原因外,他实在想不出吕仁鹤有什么理由当骗子。
是啊,一千两百万美元,九十年代初的一千两百万美元,足以让世界上99.9%的人眼红,也会让99.9%的人从此走向人生巅峰,别墅豪车,游艇嫩模……
光是想想,就让人羡慕妒忌流口水。
“老傅,老傅,怎么看起报纸了呢?小杨敬你酒呢。”
耳边传来葛寿文的声音,傅松猛地抬起头,看见杨凯端着杯子有些尴尬,连忙站起来,说:“小杨,对不住,刚才想事情了。这杯我干了,你随意。”
杨凯哪能随意呢,仰头一口喝完。
“好酒量!”傅松赞了一句,随后也跟着干了。
葛寿文察觉出傅松不在状态,等他坐下后,凑到他耳边问:“怎么了?有事儿?”
要告诉葛寿文吗?
傅松心里犹豫不决,如果自己站出来揭发吕仁鹤……,呵呵,证据呢?有人会信吗?
即便他指出吕仁鹤在香江早就破产了,那又如何,吕仁鹤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或许他还会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继续行骗。
最重要的是,揭发吕仁鹤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以傅松两辈子的经验来看,不仅没有好处,搞不好还要惹一身骚。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傅松绝对不会干。
难道放任吕仁鹤在沐城行骗?
傅松又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嫉妒,一个骗子都能站在聚光灯下,接受各方的吹捧和恭维,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行,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吕仁鹤吃香的喝辣的!
短短的一瞬间,傅松就做出了决定,他要充分地利用吕仁鹤这个资源……
想通后,傅松打了个哈哈道:“老葛,你喝醉了吧?我能有啥事?来来,罗厂长,我敬你一杯。”
……
第二天一早,傅松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直奔校办科办公室。
整个四楼里静悄悄的,傅松发现自己实在太心急了,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干脆在办公室里睡了个回笼觉,迷迷糊糊中傅松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嘿,时间到了。
抓起电话,要通了外经贸委外资科办公室。
“喂,李哥,忙着呢?哈哈,我是傅松啊。”
“是你啊小傅,啥事?”
“李哥,跟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
“就是昨天你和冯姐说的那个港商,他还在沐城吧?”
“对,他还没走。”电话那头的李军一头雾水,“不是,你打听他干啥?”
傅松说:“我最近在写论文,需要了解一些国外的经济数据,咱们国内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我就想找那个港商聊一聊。李哥,这事儿难不难办?你要是为难,那就当我没说。”
李军哈哈笑道:“我还当啥事儿呢?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
十五分钟后,李军的电话打过来。
“小傅,领导同意了,吕先生也没问题,他住在沐城宾馆,你随时可以过去,到了后直接报我的名字。”
傅松大喜道:“李哥,多谢了!过两天请你喝酒!”
沐城宾馆是沐城市两所涉外酒店之一,83年开始动工,去年年初开业,一共十二层,不管是外观还是内部设施都是新的。
跟服务员说明了来意,服务员立马给吕仁鹤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他,吕仁鹤在三楼的咖啡厅等他。
等电梯的功夫,傅松又把昨晚制定的计划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疏漏之处。
跟着服务员进了咖啡厅,里面没什么人,傅松一眼就发现了正坐在落地窗户旁看报纸的吕仁鹤。
服务员来到吕仁鹤旁边,“吕先生,傅先生来了。”
“傅老师是吧?接到李科长的电话,我就一直在等你了。”吕仁鹤像上辈子传言的那样,没有一丁点大富豪的架子,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看到吕仁鹤主动伸出手,傅松连忙握上去,“吕先生,冒昧打扰,给你添麻烦了。”
“傅老师客气的啦,请坐!傅老师喝点什么?”
“入乡随俗,咖啡,不加糖。”
“好的,您稍等。”
吕仁鹤地打量着傅松,“傅老师比我想象得要年轻。”
傅松笑着问:“吕先生莫不是以为我是个糟老头子?”
吕仁鹤爽朗地大笑:“那倒没有。”
两人寒暄了几句,这时服务员送来了傅松的咖啡,“吕先生,傅先生,你们慢用。”
傅松道了谢,等服务员走后,端起咖啡放在嘴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吕仁鹤疑惑道:“傅老师怎么了?如果不喜欢喝咖啡,我让服务员换茶。”
傅松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我刚才是在感慨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在沐城别的饭店,可享受不到这么好的服务。”
吕仁鹤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不便发表意见,于是岔开话题:“听李科长说你想向我了解一些情况?”
傅松左右观察了一番,附近都没人,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跟吕仁鹤聊聊了。
“我应该叫你吕仁鹤呢还是李贺呢?”傅松直视着吕仁鹤的眼睛,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话。
吕仁鹤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瞳孔紧锁,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安静!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吕仁鹤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的跳动声。
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南面的事情传过来了?不应该啊,自己已经改了名字,而且沐城离南方几千里远,消息不可能传得这么快,他怎么可能识破自己呢……
一时之间,吕仁鹤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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