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6.跟我一起坠入深渊
相泽修定睛看了一眼桃香头上的鬼角，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那鬼角看起来逼真，与恶鬼头上没有两样。
但其实是被打磨的小羊角，桃香晚上用来增加趣味的道具。
相泽修捏了一把水润的桃子训斥道：“别什么都往头上戴。”
做噩梦没吓死，要被你二次惊吓！
桃香忍受相泽修抚摸回道:“在吉备津彦命大人您来之前，我们外出都要挂上羊角，免得被鬼岛的恶鬼掠走。”
相泽修疑问道：“它们不会攻击挂角的你们？”
桃香扭了扭身子, 以便相泽修更好使劲：“是有这种说法.”
“恶鬼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你们之间差别。”
相泽修不以为意。
鬼族与人类不同，皮肤外貌是次要的。
主要还是因为它们拥有特殊的灵力波动，光凭感觉就能分辨出同类。
就算是乔装打扮混进鬼岛，也会被揪出来。
在过去，就有耍小聪明的人, 被鬼岛的恶鬼戏弄，最后凄惨地跳入热锅中被闷死。
“是的, 恶鬼很狡猾，但我们不像大人您一样英勇威武，只好自己骗自己。”
桃香取下羊角，往相泽修身边蹭了蹭，用柔软的声音说道：“吉备津彦命大人，您能让我安心吗？”
“.”
下午。
相泽修打着哈欠，走出寝宫，进入大殿。
殿外是来自京都的信使。
相泽修厌烦地看了那人一眼，坐在主座上，无精打采地听着信使的汇报。
“圣上有言，在盂兰盆节前，希望您回到京都, 带来胜利的消息。”
“我知道。”
听完, 相泽修直接摆手, 让信使退下。
但临走前信使说道：“月底，京都的近卫大人就要前来视察, 希望您到时候做好准备。”
相泽修不耐烦道：“是是。”
这已经是这个月来，京都的第三次催促了。
盂兰盆节？
鬼节之前灭鬼是吧？
想的挺好，但你倒是给点兵力呀！
经过探查和预估，鬼岛二百多名恶鬼，起码要五千精兵才能堪堪与之一战。
而相泽修的部下，除了私兵一百多人之外，就是一群当地豪族贡献出来的老弱病残。
加起来人数还没恶鬼多呢。
拿头打？
而且，相泽修很疑惑，松平元治到底想让他体验什么？
以普通人的能力去挑战超凡生物？
这跟最初的设想完全不同呀。
他只想治疗吞噬建御名方之后的后遗症，而不是去跟一群恶鬼打架。
“吉备津彦命大人。”
桃香从门外走进来，端着盘子，叉起一块清甜多汁的桃子，送到相泽修嘴里。
“嗯，讨伐恶鬼，你有什么建议吗？”
相泽修咀嚼桃肉，不在意地问道。
“不如您去神社问问神官，我记得上次出征，似乎就是神官给您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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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
“是的，对付恶鬼，好像需要特殊的方法。”
“.”
对呀, 虽然相泽修的部下是没有灵力的麻瓜，但神官巫女之类的很可能不是。
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他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相泽修看了一眼美妙诱人的桃香：“酒色误我！”
桃香投来怯生生地眼眸：“诶？”
相泽修握住她的手：“今天起，戒酒！”
第二天。
相泽修跟桃香来到了神社。
按照传说，这个离鬼岛不远的神社应该是吉备津神社。
主祭神就是吉备津彦命，也就是相泽修了。
但因为幻境的缘故，地点名都模糊处理，就算是不知道准确名字，大部分人也没有违和感。
相泽修走进神社，穿着狩衣的神官，正在与巫女跪拜神龛上的菩萨。
“吉备津彦命大人，有失远迎，请您原谅。”
中年模样打扮的神官起身迎接道。
“无妨。”
相泽修没有王子的架子，反而略有兴致地打量神社内部的装饰。
吉备津神社是国宝级别的古神社，不仅外表与其他神社不同，内部神事也独具一格。
“吉备津彦命大人，不知道您来这里”
“上次讨伐鬼岛失败，你是不是也要对此负责？”相泽修用略微威胁的语气说道。
他没有上次讨伐鬼岛的记忆。
即便旁敲侧击，部下武士也是一副不敢妄言的样子。
但唯独一点可以知道，讨伐没有成功。
不然吉备津彦命，也不会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也三只动物也不带。
神官一愣，看向相泽修，打量他的表情说道：“此非神意，吉备津彦命大人您，不必感到难过.”
“难过？”
“是的，鬼岛之患，并不在于一时，就算是您亲自出手，也无法彻底根除。”
“.什么意思？”
你是说，鬼岛短时间内无法解决？
但京都天天催，又是什么说法？
难道京都有人要害我？
神官看了一眼相泽修，叹了口气最终说道：“那，吉备津彦命大人，我们再来一次，鸣釜神事。”
鸣釜神事，是吉备津神社发源的一种判断吉凶的问卜方式。
通常由名为“阿曾女”的巫女在釜旁负责生火，让釜里始终冒出水蒸气。然后，问卜者在心中默念所祷之事，神官在釜前念诵祝词，巫女则摇晃釜内的糙米。
釜中水滚时，如果糙米发出妖鬼呻吟或牛叫般的声音，则属吉兆。
这个神事自然也来源于，桃太郎传说。
据说，鬼岛的首领名为温罗，被桃太郎，也就是吉备津彦命砍下头颅后，并埋首级于御釜殿地下。
却又因温罗于地下唉声不断，且托梦希望由其妻阿曾女日日备以神馔，于是就演变成一种占卜吉凶的神事。
“等一下。”
相泽修疑问道。
鸣釜神事是在吉备津彦命打败了恶鬼温罗之后，才慢慢出现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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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什么，现在还未讨伐成功，就出现了所谓的鸣釜神事？
“怎么了？”
进入御釜殿。
神官已经让巫女抬出黑色御釜，上面是几层蒸笼，挂着注连绳和方形御币。
“呃没事，继续。”
毕竟是幻境，出现点超时空的错乱事件，也不奇怪。
比起这个，相泽修更想知道，神官有没有灵力，能不能驱鬼？
神官看了相泽修一眼，发现他没有异象后，就继续招呼巫女架釜生火。
桃香在一旁观看，似乎显得很有兴致。
“吉备津彦命大人，我能也帮忙洗糙米吗？”
相泽修想了想，拒绝了她的请求：“你又不是巫女，会沾染上污秽的。”
听到这话，神官松了一口气，他真怕相泽修让自家侍女也来插手神事：
“两位大人，请稍等片刻。不介意的话，这里有团子，请您享用。”
相泽修看了一眼糯米团子，不出意外，这就是当初桃太郎收服动物朋友所用的团子。
“还真是什么都有呢”
相泽修一口吞下团子，丝丝甜甜的糯米像是桃子一样，在口中迸发出来。
这团子真厉害。
相泽修想着，又吃了几个团子。
过了一刻钟。
御釜中的水已经开始冒出热气，细小的气泡不断上浮破裂，神官吩咐巫女，把糙米放进蒸笼里，架在御釜上。
然后，他扭头看向相泽修：“待会请您问卜。”
说完，他走进殿中，换上礼装，拿出写满祝词的文书，跪坐在御釜前。
等神官开始念祝之后，一旁的巫女上前示意，相泽修可以问卜。
相泽修扔下团子，走到御釜面前，盯着不断冒出的热气，心中默念。
“我能讨伐鬼岛吗？”
说完之后，巫女摇晃蒸笼内的糙米容器，等待御釜发出响声。
然后等神官念完祝词之后，御釜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糙米撞击碗盆的沙沙声。
按照鸣釜神事的判断标准，声音大才意味着吉，没有声音就是凶。
“.”
这个结果显然不是相泽修希望看到的。
神官也脸色难看地望向相泽修，这次的结果比上次还差。
上次起码还有声响可以解释，这一次竟然连沸腾声都没有
沉默片刻。
相泽修继续开口问道：“能不能再来一次？”
神官迟疑地点头：“可以，但是一天之内，最好只问卜一次.”
“为什么？”
“会对您的精神产生负担。”
“没关系。”
相泽修摆手，拿起一个团子塞进嘴里。
桃香也拿出手帕安慰相泽修：“大人，你说过，吉凶由人决定，不需要太过在意。”
“嗯。”
相泽修不置可否。
鸣釜神事，最初他就没有太相信。
不过，一点声音也没有，但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不科学。
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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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将御釜中的水重新烧开，神官继续跪在御釜面前念祝词。
相泽修看向不断升腾的热气，心中默念道：“夏目遥安全吗？”
相泽修问完。
御釜就发出猛烈的响声。
如同妖鬼的呻吟，蛮牛的嚎叫。
“.”
所有人都看向相泽修，投来欣喜的目光。
他们不知道相泽修问的是什么，但如此吉兆，肯定会带来好事的。
“还真的会显灵呀”
相泽修手撑下巴说道。
声响大，说明夏目遥没有危险。
但这也意味着，根据上一次的占卜，相泽修的鬼岛之战注定无法成功。
“吉备津彦命大人，恭喜您！”
桃香抱住相泽修的胳膊，满眼都是媚意。
“嗯，告诉其他人，这次征伐鬼岛，必定会成功。”
相泽修准备激发部下的斗志。
“那您第一次.”
桃香刚要问，就连忙捂住嘴。
月底。
原本要来视察的京都近卫家少主还没有来。
相泽修依旧在思考如何攻陷鬼岛。
而且，比起攻陷鬼岛，他更在意地是，为什么夏目遥要杀自己？
因为之前，让相泽修惊醒的那个噩梦中，长着鬼角的黑衣人，就是夏目遥。
相泽修仔细思考，认为这可能是某种暗示，暗示夏目遥就在鬼岛。
毕竟，二人的剧本不同，也不是不可能。
“.”
相泽修叹气，准备再一次去鬼岛巡查。
看看能不能找到夏目遥，然后策反她。
从床上起来，相泽修惯例来到大殿吃肉。
部下还是一早就在殿内等候。
见相泽修过来，他们就立马开动，倒酒上菜的侍女来回走动，避免怠慢这些武士。
相泽修走到主座上，发现自己的动物朋友，全部聚在桌子前。
猴子拿着肉排，雉鸡叼着毛毛虫，唯有黑狗竖起尾巴，对相泽修呲牙。
“.”
相泽修跟它们不熟。
来到之后，也很少带他们出去联络感情。
反正又不除鬼，带着一群动物算什么事？
“桃香，把它们带下去。”
相泽修拿起盘子上的肉排，大口咀嚼。
“哈哈，你还再吃，吃死你呀！”
被桃香抱住的猴子突然说道。
“.”
相泽修停下动作，看向猴子，它吱吱叫，眼神讥笑，竟然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雉鸡扇动翅膀，挥下几根鸡毛，发出洪亮的鸡鸣：“桃太郎，快点，快点兑现我们的承诺！”
黑狗低下头，围绕相泽修打转，哀嚎道：“主人，醒一醒。”
“诶？”
相泽修突然觉得嘴中的肉十分荤腥。
他吐出肉排，正了正神色，看向盘子中的肉。
“那是什么.”
相泽修后退几步，撞倒要上菜的侍女。
他扭头看去，发现侍女洁白的肌肤不知何时变成了幽蓝色，头顶上多了漆黑的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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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怎么变样了？
相泽修心中慌张，扫视殿下。
殿下的武士们，也都变成青面獠牙的恶鬼，他们手中的肉排鸡腿，也都成为血淋淋的“肢体”。
相泽修突然觉得胃部翻涌，恶心的胃酸直冲嗓门，他弓着身子，尽力干呕，却发现什么也吐不出来。
“开什么玩笑.”
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闪过相泽修的脑海。
难道，我才是恶鬼？
“你发现了呢，修君。”
相泽修扭头看向桃香，后者露出微笑，慢慢撕下自己的脸皮。
“你朝雾白鹭！”
相泽修背后冷汗直流。
为什么？
这不是松平元治的测试吗？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察觉到相泽修的思想波动，朝雾白鹭笑道：
“不是串通，我也没想到，松平元治竟然不惜冒险到这个程度。”
“什么意思？”
“他把你放进鬼岛秘境，是想让你重新体验桃太郎变成恶鬼的过程。”
朝雾白鹭解释道：“要么你变成恶鬼，要么你保持本性成为桃太郎。”
相泽修说道：“你是说，我如果没有通过测试，就会变成类似于恶鬼的建御名方人间体？”
“没错，神明的影响可不会那么轻易被消除。”
朝雾白鹭坐在桌子上，翘起修长的玉腿：“不过，我已经帮你做出选择了。”
“选择？”
“当然是，跟我一起坠入深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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