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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5章 还好他心脏
    太后娘娘此时很狼狈。

    从未有过的狼狈。

    想她世家出身,少时阅百书,习名篇,后来得遇中宫,管束宫闱,诞育太子,位尊太后。

    一生顺风顺水,执掌生杀予夺。

    又哪儿曾这般逃窜不堪过!

    简直就是将她前半生未曾丢过的脸面全都积攒到今天丢了!

    太后娘娘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雍容,一脸愤怒地看向颜水儿……身边的秦涿。

    以为要被炮轰的颜水儿:“……”

    太后看也没看她,咬牙切齿地对着形容凄惨却笑得乖巧的秦涿道。

    “是你……”

    “是你!”

    若说第一句话还有些需要确认的成分在,那后面立马接上的一句则是再没了迷茫,全是笃定。

    秦涿也不否认,不辩解,堂堂正正的点点头,理直气壮地乖巧笑。

    “是我。”

    他承认了!

    他承认了!!!

    颜水儿诧异地回望过去,有些想不通。

    七皇子这么刚的吗?!

    不对……

    话说他刚才承认了啥?

    ——是我。

    额……

    颜水儿瞬间黑线。

    真是语言的艺术啊。

    然而心肠百转的太后娘娘却不这么想,她只觉得秦涿是如此嚣张地承认了他的阴谋。

    太后娘娘扶着温良的手,气笑了。

    “秦氏列祖列宗在上,后辈子孙中,当真是出了个有出息的!”

    “都懂得联起手来,威逼祖母,谋求弑父了!!”

    “您怎么事到如今才这般想?”秦涿一脸你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啊,叹息道,“我与太子哥哥从小便一起长大,兄弟情深。”

    “如今联手报仇,又有何不对?”

    “好叫您知道,母妃是第一个走的,父皇那边也快了,您是最后一个。”秦涿笑得殊丽,“瞧,我们也是知晓尊卑的。”

    颜水儿:“……”

    温良:“…………”

    太后:“………………”

    片刻的死寂。

    “要不,您直接自戕?”

    秦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提议道,黑黢黢的眼眸中满是认真。

    “不拘是转身进地道被闷死渴死饿死,还是回头去到火里一了百了,最不济让你最信任的温良捅你一刀都可以。

    也免得我与太子哥哥担个‘威逼祖母,谋求弑父’的罪名,您看可好?”

    风吹落叶,烈火滋滋作响。

    将黑夜照得火红,似是比白日更明亮。

    颜水儿和温良都惊呆了。

    太后更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是有温良在一旁搀扶着,也忍不住踉跄的倒退了好几步,直接推到了假山上。

    颜水儿甚至有些怀疑,要不是后路被巨石堵死了,太后真的会头也不回地拽着温良就往后跑。

    “疯了,疯了!真正是疯透了!!”

    “弑父弑母,谋篡皇位,如今还要恬不知耻地在老身面前大放厥词!!”

    太后目眦欲裂,苍老的声音高声嘶吼,声声泣血。

    “为人子的孝道,为君臣的礼义廉耻,都被你们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们这两个畜生究竟还有没有人性!!”

    “那也比被您这样的小人阴谋算计的强。”

    秦涿漫不经心地笑着,用还算完好的左手把玩着手上的小刀,似笑非笑。

    有那么一瞬间,颜水儿在茫然中,似乎看到了秦桓的影子。

    耳边却听得他继续道。

    “还好我心脏,猜到了您会用这后宫倾轧的手段,提早来看看。

    不然太子哥哥又哪里能想到,在被父亲、妹妹、弟弟接连背叛后,就连从小最疼爱他的祖母也要杀了他和他最爱的人呢?”

    太后被他说得有一瞬间的羞愧与心痛,随即知晓秦涿这是不吃硬的了,便立刻柔下了身段,将苍老的疲态尽数显露。

    “老七啊,你真当祖母是那等狠心狠肺之人吗?”

    “你是老身的嫡亲孙儿,太子更是,老身从小疼你们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真的置你们于死地?”

    “小的时候,皇帝忙于政务,贵妃又因为生育伤了身子,更忧心后面那个。

    那些年,是不是你祖母我命人对你多加照顾,一日三次地派人前去问询你的状况,生怕你被刁奴伺候得不好了……

    这些,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当然记得。”秦涿道。

    太后老怀大慰,正待说些什么,却听得秦涿接着道。

    “可是,照顾我寝居的是皇后,在前朝为我周全的是太子。

    甚至我生病了,在我床前的,也永远都是皇后与秦雪,就连秦婉都曾出现过几次。

    您呢?您这般关心我,您在哪儿?还是说,您派来的侍从从未让我看见?”

    太后一噎。

    当年冉贵妃生老七的时候,正是她和皇帝怄气的时候。

    堂堂天子,娶谁不好,偏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娶一个先帝的妃子,这不是生生让百官和皇族宗室戳肺管子吗?!

    可无论她怎么劝说,软硬兼施,都无济于事。

    那时候的太后也自觉被伤了心,推说礼佛想要清静,甚少再理会皇帝,就更别说是冉贵妃不久后生下来的秦涿了。

    这孩子在她看来就是皇帝的耻辱,她没当众对他表现自己的不喜已是最大的慈爱,又哪儿会真的派人去关怀他?

    可此时此刻,太后却全然当做从前的事没发生一样,正欲舔着老脸说是,可见着秦涿那副乖巧的面容后乖戾和嘲讽的眼神,心头一跳。

    这一刻,她知晓,天家这面子上的祖孙情是再装不下去了。

    太后慢慢收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冷漠,且威严地端正而立。

    明明背脊都已经有些佝偻,是在场所有人中最矮的人,却偏生让人觉得她最高贵。

    “你当真要与哀家鱼死网破不成?”她问道。

    “不要忘了,你脚下踩着的是地界,是寿康宫,是老身生活了整整几十年的地方,老身还未穷途末路。”

    所以,你真的要赌吗?

    在这烈烈火焰中,赌一个玉石俱焚?

    太后笃定秦涿不敢。

    因为大多数人在死亡面前,都会下意识地明哲保身,顾全自己。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是利己的先行逃亡才是。

    除非深仇大恨,谁又愿意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去求一个两败俱伤呢?

    可太后千算万算,却漏算了秦涿这样的人。

    别人不会、不愿的事,不代表他也不会去做,不愿去做。

    不就是赌吗?

    不是就在火焰上跳舞吗?

    不就是生死只在一瞬之间吗?

    他最喜欢了啊。

    这种刀尖舔血的快感,这种命悬一线的刺激,才是他还好生活着的证明。

    于是,在太后不敢置信的眼神中。

    秦涿唇角一扬,温顺的眼眸里终于倾泻出了一缕由骨子里透出的疯狂。

    猖獗而又狂妄。

    他对着太后笑道。

    “好啊。”

    “我陪您一起死。”

    太后:“……”

    太后:“???”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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