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江城,郊区,小平房,庭院中。
秦泽和天启两人坐在庭院中的柳树下乘凉。
秦泽喝着茶,看着周围欣欣向荣的田园景色,感叹道:“还是这里的空气好啊。”
天启抿了一口茶水,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当然了。”
秦泽笑道:“还是田祁老先生会选地方啊。”
天启笑着说:“田祁老先生从小就在这里生活,最初这里也并不是这个样子,曾经这里也有很多居民,但随着城市化进程越来越快,更多的人都跑城里去了,所以就剩下的田祁老先生自己,于是这地方就显得与众不同了些。”
秦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天启:“你住在这里习惯么?”
天启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啊。”
秦泽看着天启,不能确定天启说的是否是真心话。
天启没好气的笑道:“我说的是真的。”
天启将眼前这肥沃的土地展示给秦泽看,并且解释道:“我从上头退下来了,没事儿做,田祁老先生这地方没人打理,我住在这里帮他扫扫院子种种地,也算是还他老人家一个遗愿,我觉得挺好的。”
秦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天启给秦泽倒了一杯茶,转移话题的说:“行了,来喝茶。”
秦泽轻声道:“我之前说过,如果你不是天启的话,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天启笑道:“自然。”
秦泽转头看天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天启怔了一秒,他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天启笑道:“不是什么好名字。”
秦泽没好气的说:“这有啥难为情的,挺大岁数的人了……”
天启苦笑:“好些年没用自己的名字了。”
“害!”秦泽没好气的说道,“我也五年没用自己名字了。”
天启笑了。
秦泽也笑了。
“所以。”秦泽好奇的问,“你叫什么?”
天启轻声道:“赵德柱。”
秦泽:“罩得住?”
天启老脸一红,呵斥道:“我就说我不该告诉你我的名字!”
秦泽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之间的浪漫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几句有来有回的玩笑话。
赵德柱是生气的,但他也是幸福的。
他曾经因为身份和阶位的关系,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开玩笑了,因为曾经的他所代表的并非个人形象,他代表着的是一个民族的形象。
赵德柱轻声道:“秦泽。”
秦泽止住笑容,他觉得赵德柱有些严肃。
秦泽:“嗯?”
赵德柱神情紧张的看着茶杯里茶汤倒映着的自己,他有些难为情,但他又觉得这句话很有必要讲。
纠结了好久,赵德柱红着老脸沉声道:“真的很谢谢你。”
秦泽拍着赵德柱的肩膀,没好气的说:“德柱,这是哪里的话,你这么讲就见外了。”
赵德柱:“我说的是真心话……”
猛地!
赵德柱回过神!
赵德柱气结:“你刚才叫我什么?”
秦泽哈哈大笑。
“不是!”赵德柱咬牙切齿的骂道,“我说你,我告诉你名字没几秒的功夫,下一秒就用德柱来称呼我了?”
秦泽笑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赵德柱脱下鞋子,打算用鞋底板去抽秦泽。
赵德柱气愤的表示:“没大没小的……”
秦泽拔腿就跑。
赵德柱咬牙切齿的追秦泽,嘴里尽是一些骂人的话。
不过,有一件事赵德柱心里是明白的,那就是秦泽不希望他说太多感谢的话,所以秦泽用这种玩笑缓解方才那略显沉重的气氛。
眼看着赵德柱就要抓住了秦泽,秦泽忽然停住了。
秦泽:“德柱。”
赵德柱停下来,这时候的他才注意到有人来了。
此人留着三七分头,戴着眼镜,身穿黑色夹克,内搭白色衬衫,整个人看起来文绉绉的。在这个人旁边有两个保镖模样的正装男人。
秦泽两眼一眯,他知道会有人找上门,但却没想到这么快。
秦泽沉声道:“德柱,我们喝茶。”
说罢,秦泽转身走回树下,坐下,端起茶杯开始品茶。
那戴着眼镜的男人来到庭院前,礼貌的抬手敲门。
看似多此一举的动作,实则不然,这是对赵德柱的最高尊重,因为赵德柱不光是他的导师,更是前任天启。
戴着眼镜的男人看着庭院中的天启,等待赵德柱的命令。
谁知,赵德柱却看一眼身旁的秦泽,见得秦泽没说话,他变沉默了。
简单的沉默,却让门口的眼镜男人为之一惊,这难道不是在向他传递一种“赵德柱得看马清脸色行事”的信号吗?
秦泽给赵德柱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德柱,咱们喝茶。”
赵德柱没说什么,端起茶杯同秦泽一起喝茶。
庭院外那戴着眼镜的男人见势,嘴角肌肉疯狂抽搐,他听说过这个马清很难搞,但没想到这马清能狂妄到这种程度。但让他没有办法的是,现在的他还不能直接闯进去,倒不是说他畏惧马清,而是赵德柱在里面,毕竟现在这地方是属于赵德柱的。
于是,这戴眼镜的男人便守在门口。
这一守就是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秦泽见得茶喝的差不多了,便将目光投向庭院外那戴着眼镜的男人身上。
秦泽:“才发现来客人了。”
赵德柱苦笑,轻声道:“人家在外面站半天了。”
秦泽:“你认识?”
赵德柱:“他是……”
话音未落,秦泽打断赵德柱的后文。
秦泽:“让他自己说。”
赵德柱一听秦泽这话,意识到事情可能麻烦了,如果说秦泽肯让自己介绍的话,某种程度上他需要给自己一个薄面,这不至于让新任天启太过难堪,但秦泽这句轻描淡写的“让他自己说”就摆明了他的立场这新任天启怕是要被秦泽狠狠地教训一通。
秦泽对庭院外招了招手:“进来吧。”
新任天启沉了一口气,径直进来。
他先是来到赵德柱身前,对其恭敬的鞠躬:“赵老师。”
赵德柱点了点头,轻声道:“执行公务?”
新任天启点头:“是的。”
赵德柱又点头:“忙你的,不用管我。”
有了赵德柱的话,新任天启脸上的温度骤然下降到冰点。
他转头看向秦泽:“你叫马清。”
秦泽摸出香烟,给身旁的赵德柱递上一支。
秦泽经常丢打火机,这时候的他没有打火机也实属正常,好在的是赵德柱有,不过这里的生活条件不是很好,他手里能点烟的不是打火机而是那种古老的火柴,受潮就燃不起火苗的火柴。
秦泽用火柴搓那个火柴盒,好几下才燃起火苗,然后他捂着颤颤巍巍的火苗递给身旁的赵德柱。
赵德柱歪头,将嘴上的香烟送到火苗上面,点燃。
最后,秦泽在点燃自己的香烟。
嘶
深吸一口香烟,认真过滤。
呼
缓缓吐出烟雾。
新任天启一脸不耐烦,他觉得马清在故意拖延时间。
一套流程走下来,秦泽才缓缓道:“你说什么?”
新任天启:“你……”
秦泽笑了,想着新任的天启心智确实差点意思。
好在的是,新任的天启是有大局观的,他很清楚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他是来办事情的,不是来跟这个马清吵架的。
新任天启缓了一口气,闭眼,睁眼,换了一个平静的目光去看马清。
新任天启沉声道:“你叫马清。”
秦泽冷笑:“礼貌点,办事情先自报家门,你们做事情没有规章与流程?”
新任天启老脸一红,不得不承认的是,秦泽很了解他们的流程,并且他目前的操作也确实是不太规范。
新任天启:“我是刚阶梯赵老师位置的新任天启,今天找你是想聊一聊关于秦泽琳的内容。”
秦泽点了点头:“说吧。”
赵德柱有趣的看着眼前自己的学生,不知怎地,他觉得这很有意思,记得当年自己成为天启时与秦泽接触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但谁又能想到时至今日自己却和这个秦泽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赵德柱很放心,他知道秦泽办事情的分寸,更知道秦泽是没有恶意的。
新任天启沉声道:“我此行目的就是来问问你,秦泽琳的尸体究竟在哪里。”
秦泽没说话,先是不紧不慢的给赵德柱倒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一杯茶,然后摇头晃脑的吹去茶汤上面滚烫的热气。
秦泽不紧不慢的说:“她不是死了么?”
新任天启沉声道:“如果她真的死了,为什么我们找了一年却不见她的尸体?”
秦泽有趣的笑道,“那你们确实应该紧张起来了。”
“你……”新任天启气结,他没想到这个秦泽这么艮,“马清,请你端正你的态度!这件事情事关重大!”
秦泽轻声道:“秦泽琳的身份特殊,如果落入不法分子之手,怕是会泄露很多机密。”
“废话!”新任天启呵斥道,“这种事情用你来强调?我来是问你秦泽琳的尸体究竟在哪儿!”
秦泽淡淡的说:“或许让别人偷走了也说不定。”
新任天启沉声道:“所有人!所有人!全世界的人都没有找到秦泽琳的尸体!”
秦泽冷笑,不冷不热的说:“如果你找到秦泽琳的尸体,你会对外宣称秦泽琳的尸体在我们华夏?”
新任天启被气的满脸通红:“你……”
“那地方悬崖峭壁的找不到也正常……”说到这里,秦泽再次抬起茶杯品茶,“当年我也从那地方跌落过,不也没人能找到我的尸体?”
赵德柱一听秦泽这话,当即开怀大笑。
真的,真的,这个秦泽真的太有趣了!
新任天启气的一句话说不出来:“马清你……”
秦泽剑眉一挑,忽然话锋一转,冷声道:“还是说……当年你们压根就没认真找过我,当年我们那么多同胞这诈骗团伙残害,我带三名兄弟去救同胞于苦海,最终我生死不明,真不知道当年的你们是不是也因为我消失而像秦泽琳消失一样如此焦急万分。”
新任天启冷声道:“当然着急……”
秦泽冷声道:“找不到!就认真找!但我劝你最好没找到,一旦找到了,我会找你细算算当年为什么没找到我这笔细账!”
瞬间!
新任天启压力倍增!
首次与马清交锋,让新任天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秦泽讲话施加的压力和强度竟然如此之高。
秦泽冷笑:“你说你们有认真找过我,同样的位置,你们却能找到秦泽琳却找不到我?嗯?”
新任天启:“你……”
新任天启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这个马清。
新任天启骂道:“你这分明就是无赖。”
倒是秦泽洒脱的很,他扬了扬剑眉,继续品茶似乎接受了这个无赖的说法。
新任天启的脏话非但没有伤害的秦泽,因为秦泽这个云淡风轻的态度,新任天启倒是受到了反噬,整个人都不好了。
新任天启怒斥道:“当年是你亲手杀了秦泽琳,秦泽琳死没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秦泽怔了一秒,抬头,终于肯正眼看向新任天启,这也是他首次正眼看新任天启。
秦泽满脸疑惑:“谁啊?”
新任天启:“你!”
秦泽指着自己的鼻孔:“我?”M..
“你休想耍赖!”新任天启将当年签署的保密协议拍在秦泽眼前,“这是你当年签署的保密协议!这白字黑子写的明明白白!你少在这里跟我装疯卖傻!”
秦泽:“谁啊?”
新任天启冷声:“马清!”
秦泽疑惑的问:“那你去找马清啊,你找我做什么?”
新任天启嘶吼道:“所以我找到这里来了!”
秦泽奇怪的问:“这里?这里谁是马清啊?”
新任天启:“你是马清!”
“我是马清……”秦泽笑道,“那秦泽是谁啊?”
赵德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新任天启:“你你你你你……”
新任天启满眼红血丝,血压暴增,他没想到这马清完完全全就是个无赖!
新任天启指着秦泽,那手指都是哆嗦的:“你你你分明就是个无赖!”
秦泽抱拳:“见笑!”
新任天启见势,险些当场被气吐血。
一旁的赵德柱已经笑的合不上嘴了,他前仰后壳的笑了好大一会儿,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笑下去了,这脸都笑僵硬了。
赵德柱拍了拍秦泽,赶忙道:“行了,卖不个面子,算了。”
秦泽不说话了。
赵德柱看向自己的学生,轻声道:“行了,这事儿你继续查,找不找得到秦泽琳都无所谓,这事儿有人兜底。”
新任天启苦着老脸:“老师,这马清分明就是个……”
赵德柱没好气的说:“行了。”
新任天启见得赵德柱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赵德柱捅了捅身边的秦泽,没好气的说:“行了,差不多行了,我这学生刚上任没多久,你下手别这么重。”
秦泽拉过来一把椅子,对那边的新任天启摆了摆手:“坐!喝茶!”
新任天启红着老脸,气愤的说:“谁跟你这种喝茶!”
新任天启看向赵德柱,恭敬的说:“老师,我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
赵德柱点了点头:“成。”
新任天启离去。
在新任天启即将走出院子的时候,秦泽开口叫住了他。
秦泽:“嘿。”
新任天启驻足,不回身,用余光瞄身后的秦泽。
秦泽笑嘻嘻的说:“如果你不是天启的话,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新任天启一脸厌恶的瞪一眼秦泽,转身离去。
新任天启唾弃:“谁会跟你这种人做朋友。”
新任天启离去。
秦泽抿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