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非常简单。”
阳康一边漫不经心喝茶,一边打量那些受伤的叛军,才淡淡回答:“因为他们现在是我的兵马了。”
“哦,确实也是。主簿,不过这些人大部分是重伤,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吧。”丹巴平措目呆口咂,大脑一时无法转弯过来。
阳康根本没有看外面一眼,依然云淡风轻地望着茶杯:“丹巴将军,目光放长远一点。”
“目光放长远,我目光足够长远了。”丹巴平措拍了拍手里的千里眼。
这个千里眼上面有两个小耳朵,绳子通过这两个挂在脖子上面,使用及取下非常方便。
他觉得千里眼太好用了,一里及两里之间,仿佛就在眼前一样。
以前没有千里眼,都是安排探马前去侦探,这个极其危险,甚至丧失探马性命。
这个可比探马效果好多了,不但不消耗人力物力,还亲眼可见。
可以说,有了这个千里眼,纯粹是单向透明。
他可以看见敌人,而敌人看不见他。
丹巴平措把千里眼一直挂在脖子上面,只有睡觉才取下放在专门盒子里面,用锁锁上。
亲兵队长眼谗不得了,哀求无数次,他也只是借他看了几次而已。
即使如此,亲兵队长也有了炫耀的本钱。
阳康轻轻吹了茶杯上面飘浮的茶叶,平静地说道:“你只看到受伤的叛军,难道你没有看到法王身边的叛军吗?”
“什么,主簿,你竟然把法王所有叛军看成你的手下了?”丹巴平措手里的千里眼竟然从他手里掉下,如果没有绳子,这个无价之宝就可能从他手里粉碎。
他虽然是一个骑兵千夫长,但是对于这个千里眼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每个千里眼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编号。
如果他把这个无价之宝粉碎了,他的这个千夫长也到了尽头。
阳康打量丹巴平措手里的千里眼一眼,这个千里眼是他亲自发给丹巴平措。
这个也是保安团控制吐蕃骑兵军的法子,恩威兼施,把骑兵军各级军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他有些戏虐地说道:“丹巴将军,你的手里千里眼要小心保护,损坏了你是赔偿不起的。”
“是,是,是。”丹巴平措擦了擦额头上面的冷汗,恭恭敬敬地回答,立即来证明自己,“主簿,我这个千里眼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宝贵。”
“嗯。”阳康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丹巴平措现在对阳康可是佩服不得了,仅仅花了一千个馒头,己方未伤一人,就要法王叛军损失四分之一。
如果换成他来指挥,双方必然硬拼,至少伤亡是对方一半甚至更多。
没有法子,他们吐蕃胜利就是完全用将士性命堆出来的。
所以,一将成名万骨枯,乃是对他们吐蕃将军活生生的写照。
现在换成主簿指挥,己方没有一人伤亡,对方损失一百兵马,简直来得太容易了吧。
所以,虽然战场上指挥权力被主簿掌控,他不但没有一丝埋怨,反而高兴不已。
虽然他没有指挥,但是他是千夫长,功劳也有他的一份。
更让他高兴的是,他根本不用指挥,就可以分享功劳,何乐而不为?
山谷高地,叛军营地。
什么结果都想了,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所有叛军个个仿佛变成了秋天茄子,顿时嫣劲了。
他们这里在高处,把双方搏杀看得清清楚楚。
汉人虽然才出动五十兵马,竟然把他们一百兵马击败,顺便还把其余两百兵马吓得主动撤退。
“胜幢、吉村,你们为何不断续冲下去。”贡堆司如脸色铁青,眼睛紧紧盯着胜幢降曲及吉村坚赞两人,冷冷地训斥。
看到贡堆司如的表情,胜幢降曲脖子一缩,打了一个寒战。
他战战兢兢地躬身一礼说道:“禀告副队长,他们是弩骑,比弓骑还要厉害。”
“胜幢,不用狡辩,你们是三百人,对方才五十人。我清清楚楚看见,德勒兵马,还有十几个没有被射中,只要你们冲上去,一定会胜利。”贡堆司如瞪了他一眼,口气极为冷淡。
听到此话,胜幢降曲浑身颤抖,如果贡堆司如要追责,他绝对难逃。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向着另外一个百夫长吉村坚赞望去。
“禀告副队长,我们冲上去,即使能够赢得弩骑,但是最终会全军覆没。”吉村坚赞上前躬身一礼,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贡堆司如恨恨地打量他一眼,手里一伸,皮鞭就想向着抽去。
不过他最终还是收回皮鞭,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问道:“不敢打战,还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禀告副队长,我们虽然能够打败弩骑,但是他们还有骑兵,而且数量上千,最终只有全军覆没。所以我们只好保存自己实力。”看到贡堆司如把皮鞭收回,吉村坚赞松了口气,耐心解释。
听到此话,贡堆司如不禁把目光向着亲兵队长江白赤烈望去。
他毕竟是副职,此事还要正职作主。
江白赤烈心里叹了口气,现在他手里只有五百兵马,没有料到刚才又损失一百兵马。
损失一百兵马已经让他肉痛不已,如果损失三百骑兵,还不要了他的老命。
他点点头,对着三人说道:“当前这种情况,保存实力至上。”
胜幢降曲与吉村坚赞两人虽然说得有理,但是心理还是害怕。
毕竟,他们刚才说要去抢汉人美食的,现在好了,美食没有抢回来,兵马反而损失差不多四分之一。
好在亲兵队长没有追究他们责任,两人眼里露出喜悦的光芒。
江白赤烈与贡堆司如两人互相看了看,均发现对方眼里的绝望。
被汉人追到这里,从这里冲出去,现在是显然不可能的。
刚刚已经试过了,对方仅仅出去五十弓骑,就让他们损失四分之一的兵力。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翻山过岭,从山谷逃出去。
江白赤烈想了想,对着贡堆司如问道:“探马出去这么久了,应该有了结果了吧。”
“探马,探马。”贡堆司如心里想到与江白赤烈一样,立即大声叫喊。
踏踏,踏踏,随着马蹄声音,十个探马从山谷高处跑来。
什长喜绕鄂勒立即从战马下来,对着江白赤烈躬身一礼:“小人归来,前来禀告。”
“情况如何?”江白赤烈强忍心里的激动,迫不急待地问道。
什长喜绕鄂勒又是对着江白赤烈躬身一礼:“这里有一条路,可以登山越岭过去。”
“那太好了。”江白赤烈搓搓手,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其它叛军也喜笑颜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这些人哈哈大笑,喜绕鄂勒却把头部低垂下去。
江白赤烈笑声嘎然停止,仿佛鸭子被掐住脖子一样。
他不解地问道:“喜绕,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禀告队长,那一条山路非常陡峭,十分难走。”喜绕鄂勒只好抬头又是一礼,把情况禀告。
“这个,这个。”江白赤烈不禁把目光放在法王身上来。
法王差不多六十左右,已经年老体衰,与一个普通老头并没有什么两样。
本来已经衰弱不堪,又要翻山过岭,也不知能否承受得了?
看来只有把法王背在身子,他们叛军人多,轮流背自然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江白赤烈眉头紧皱:“这个我有法子,只要能够翻过这个大山就可以了。”
“禀告将军,可是那一条山路,已经被汉人占领了。”说到这里,喜绕鄂勒只好把头部低垂在胸膛,显得极为痛苦。
江白赤烈顿时跳了起来,指着喜绕鄂勒,口水也喷到他的脸上:“那你为何不早说,害得我们空欢喜一场。”
说完,他手里皮鞭抽了出来,就要向着喜绕鄂勒抽去。
贡堆司如上前拉了拉江白赤烈衣袖,防止他暴走。
“汉人在那里设置兵马,不能怪你。”他上前几步,望着喜绕鄂勒,柔声说道,“汉人在哪里设置了多少人马?”
听到此话,心里委曲之极的喜绕鄂勒心里好受一些。
他抬头起来,想了想才回答:“汉人在那里设置了大约一千兵马。”
听到这里,所有叛军脸色个个大变。
他们目前只有四百骑兵,过去不是送人头吗?
江白赤烈的皮鞭没有抽打喜绕鄂勒,一脸铁青,而是狠狠地对着工事石头抽打起来。
“下山还有其它法子没有,比如小道之类,只要能够下山,什么都可以。”贡堆司如还是没有死心,柔声问道。
听到此话,那些心灰意冷的叛军又打起精神起来。
他们这些叛军,自小生活在山里,爬山倒也不是太难。
“有些地方可以从悬崖下去。”喜绕鄂勒想了想,给出了答案。
听到此话,江白赤烈也顾不得拿石头出气:“只要能够下去,到时结绳也可以。”
“这个小人早已考虑过。”喜绕鄂勒一脸沮丧,最后还是摇摇头:“他们还有一千骑兵,围着这个山四处巡逻。”
“什么,还有一千骑兵,哪里来的一千骑兵?”贡堆司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喜绕鄂勒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拉日格约骑兵一万,三千骑兵根本就不是放下。”
听到此处,法王感觉浑身无力,一股血气直冲大脑。
他身子摇晃几下:“天亡我也。”
说完之后,砰地一声,伽罗就倒在凳子上面。
江白赤烈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扶住伽罗。
他用手触摸法王的鼻子,最后摇摇头。
“队长,法王怎么了?”贡堆司如身子颤抖不停,口里啰嗦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