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容哭了大半天,哭着哭着忘记自己在哭什么了。
屋子里并不明亮,显得周锋郎像真实存在一般,既不像恐怖片里的鬼,也不张牙舞爪的来吓唬他,呜呜两声打了几个哭嗝,渐渐平息下来。
侧卧在床上盯着他看,道:“那为什么这么吓我?”
周锋郎根本没有吓他的意思。
刚刚能说话的时候还像畜生般没有理智,对奚容充满了恐怖的占有欲,生怕他和某个男人跑了,反复被死前在执念困住,借着周二郎的身体问奚容,当时妒夫般的可怕模样可能把奚容吓坏了。
后来神志渐渐清楚了些,但是不愿意用别人的身体,他待在奚容的身边迫切的想要触碰他,于是又能触碰了。
看不见,却被碰着,奚容吓得可怜极了。
他每每都忍不住去哄他。
像活着的时候一样亲吻或者拥抱,哭的时候舔舐他的眼泪,或者抱着人哄。
他没有想吓奚容,可是奚容那么怕他。
甚至不要命般的从他身边逃开,撞进陌生男人的怀里都比在他身边好。
他是没有办法控制,只待在奚容身边,就想和他亲近,也见不得别人染指他,看见别的男人和他亲近,恨不得冲过去把人撕碎。
刚才周石君和许英进来的的时候完全可以把人杀了。
他就隐蔽在黑暗中,脆弱的人类一瞬间就能毙命。
可是奚容在这里。
又会被他吓到的。
他稍微碰碰亲亲就吓得要命,更何况有人死在他面前。
“我.......”
变成鬼之后的思维和活着已经不一样了,他的世界的中心是奚容,他所见的、所想的都是奚容,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奚容身上,把人搂在抱着贴着一刻也不离手,亲吻当然是必须。
一天不亲简直会死一般。
“我之前刚刚变成了鬼,脑子不太清醒。”
这几句话倒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是人模人样般乖乖蹲在床头和奚容说话。
也不知是能看得见了还是说话更像个人,竟然已经不太害怕了。
看起来不太像突然伸出爪子来把人掐死的样子,也是生前温柔的模样,仿佛能包容他一切的坏习惯。
还知道自己变成了“鬼”。
奚容试探着说:“那、那你还能投胎吗?”
在人的眼里,如果相信轮回的话,最看重的就是投胎。
可是周锋郎已经变成了鬼,他的思维完全不一样,他甚至没有想过投胎这件事,奚容一说,他只有一个念头。
“容容要赶我走吗?”
这一瞬间房间又冷了下来,奚容以为这句话激怒他了,连忙要说什么。
谁知道周锋郎说的比他还急着证明自己的用处。
“我虽然变成了鬼,但是和生前一样有用,我能洗衣做饭还能照顾容容,晚上也可以陪容容睡觉,还能赶跑其他野鬼。”
奚容打了个寒颤。
真的有其他野鬼吗?
既然周锋郎存在,那就是有了,其他野鬼当然是比周锋郎更可怕的存在,至少周锋郎喜欢他。
周锋郎继续说:“再过些时日我能去外面了,便放心让人容容出去。”
“容容别怪我关着门,我是怕坏人把你抓走......”周锋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那是充满爱意的、无比依恋和直白,仿佛是无法离开他的小动物般,“世界上只有容容能看见我,容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联系,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真的死了。”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奚容稀里糊涂的,又应允了他在身边。
接下来稍微没有那么怕了,甚至可以给他制定一些规则。
“不可以乱吓人!”
周锋郎说:“我往后存在哪里,容容都能看见我,一点也不会吓到容容。”
奚容说:“不能随便亲我和抱我。”
如果是有人呢?有人不小心看见他,奚容要是正在被亲吻,那怪异的样子可能会被认为变态。
周锋郎沉默了一会儿,说:“要是亲亲抱抱容容,我会先经过容容&#3
0340;允许,可以吗?”
没有听见奚容的回答,他又继续说话:“如果每天不和容容亲亲抱抱,我一点安全感也没有,也许会难以维持神志。”
奚容打了的寒颤,怀疑他在威胁自己,但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像。
刚刚变成了鬼不久,仿佛比不得从前那般成熟,虽是长得高高大大的样貌,却好似少年或者小孩那般的粘人和没有安全感。
奚容真是吃软又吃硬的性子,之前被吓得要命也是乖乖的听话,如今周锋郎软磨硬泡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又心软。
便说:“要、要经过我的允许,还有,不能亲得太用力,不能有被别人看见的痕迹。”
之前真是被吓懵了,还说自己被大郎亲的,也不知道周石君和许英是怎么想。
周锋郎满口答应。
当天晚上就提出了亲吻的请求。
奚容半推半就也是应了。
被吻下来的时候能看见周锋郎金色的眼眸温柔的垂下,亲吻的时候先是碰碰他的唇,冰凉的触感和此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是因为能看见他的样子,又安心了许多。
能真切的看见周锋郎眼底的温柔,但吻下来的时候又充满了可怕的占有欲。
把他抱着吻着,揉来揉去的,和生前不一样,碰的时候并不重,但是能真切的感受到被如何拥抱。
亲吻的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奚容稍微朦胧间看见他狭长的眼,像可怕的野兽一样。
奚容恍惚间觉得这只鬼在吸他的阳气,要不然怎么越来越强大?可是被亲吻的时候会沉溺,可怕的鬼怪应该是会些什么迷魂术,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被抱着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照出的自己面色却格外的红润,活像他才是那吸人精气的妖精一般,浑身都散发出鲜活红润的美丽。
镜子里竟然也能看见周锋郎。
周锋郎坐在凳子上,把奚容抱着怀里,仿佛是给奚容垫上一个舒服的软垫似的,让他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
从身后拥抱着,低头亲了亲奚容的下巴。
“好爱容容呀.......”
这种小小的亲吻已经不需要打报告了。
周锋郎亲了两口又忍耐着,好好的帮他梳头发。
除了不太方便出门赚钱做饭,几乎什么都能干。
情绪也波动得越来越少。
刚开始那几天时常在屋里吃饭,现在已经时不时出去和周石君一块坐着吃饭。
周石君的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他们兄弟俩一块生活了一二十年,口味是非常相近,都是奚容爱吃的口味,就是花样没有周锋郎那么多。
周石君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奚容,不知道在看什么,让奚容很不自在,“二郎,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周二郎连忙收回目光,一瞬间脸已经红透了。
“没有、没什么!”
想看看奚容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痕迹,是不是有什么人占他的便宜。
但是一看就看呆了。
奚容最近更漂亮了。
整个人人水润润的,唇色红润,粉嘟嘟的,一看就是充满了甜味,仿佛是被谁亲了一般的,每每见到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周石君有些窘迫的坐得方正,仿佛在和奚容汇报一般,“我最近每天都读书到深夜,明年开春、我便要进京赶考,待我、待我金榜题名,得了大宅院,便接容容一起住,你放心,往后我都会替大哥好好照顾你........”
他话音刚落,奚容房间里突然响了一声,奚容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已经看到周锋郎站在堂屋里的阴影处盯了过来。
奚容连忙说:“我有手有脚,也能自己挣钱,云水乡就很好。”
周石君这个时候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他的手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我、我和大哥从前是流民,我们之前那般的习俗,若是兄长故去,有弟弟照
顾嫂子的习惯。”
奚容这一瞬间头皮发麻,不远处的周锋郎冷飕飕的盯着,这边的周石君还在自说自话,奚容连忙糊弄道:“二郎!你如今就在照顾我,我真是谢谢你!”
周石君笑了一声,竟以为奚容这话是应允,连忙说:“那我、我马上去请媒人,请先生看个好日子,对,我昨日就看了,这个月十八就是好日子,正赶上年前!”
周石君急得连碗都没有收起来,急急忙忙往出去找媒人,但门一开,迎面就被打了一拳。
曹孔站在门口破口大骂:“小兔崽子原来你是这样的心思!难怪那天下手这么狠!”
周石君狠狠将他推了一把,“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曹孔冷笑道:“我可不是来找你的,而且容容也不是你家的人,我和他青梅竹马从小就订了娃娃亲,是你哥横刀夺爱让我们分离,现在老天爷开眼让他死了,便是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媒人都带来了!”
他可不仅带了媒人,连聘礼都抬了过来,长长的一队人在外候着,声势浩大,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别说周石君了,就连奚容都被他气得要命:“你别乱说话!明明是你坏,你说这种话容易引气别人误会,你快出去,不然我报官了!”
他那样说,仿佛和他早有私情一般,周锋郎现在可是变成了鬼,刚才还是在屋子里的,现在已经出来站在树底下了,几乎就在奚容身边。
奚容背脊都是一股凉意,生怕周锋郎要犯什么事。
曹孔竟然还在说:“容容,当初是我不对,都怪他们乱说话乱传言,也是我的错。”他说着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是我不对,如今是老天爷再给我的机会,是我们的缘分又来了,可别听这个周二郎的鬼话,我之前就瞧着他不对劲,如今听了他的话更是怀疑,听说周大郎都到了云水乡了,竟然还是死了,怎么看怎么离奇,指不定就是这兔崽子做的恶事,他方才说什么‘习俗’?他铁定早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就差把他哥哥杀了,把你套住!”
外面走回来的许英也盯了周石君一眼。
这些人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可疑。
周石君被气得要吐血了,已经不管不顾和曹孔打了起来。
奚容根本没法子插手,只能请许英帮忙。
许英可是捕头。
如此派了些捕快来,终于平息了事态。
奚容这天过得心惊胆战,洗了澡便上床睡觉。
周锋郎破天荒的没做任何出格的事,乖乖的跟来跟去,连抱抱都是要请示一下。
终于到了床上,奚容已经习惯了,他待会儿要请示亲亲了。
但等了好一会儿还没听见他请示。
稍微侧过脸,可以看见他还乖乖的在床边杵着,但又稍微贴近了些。
他看起来有点紧张,又有些可怜的样子,像守在主人脚边的大狗一般。
瞧了奚容好一会儿,才小声的开口。
“今天、那些男人都很想得到容容......”
奚容说:“你别放在心上,二郎肯定是说的玩笑话。”
是不是玩笑话别说周锋郎了,连奚容都心里清楚。
那说得明明白白,再回想起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已经觉得要好好把话说清楚才对。
他以为周锋郎要像之前一样说些什么醋话,没想到他这次乖得很,听奚容说话,只是点头。
末了又说:“他们那样,我怕容容离开我。”
奚容下意识的回应,“不会的。”
周锋郎金色的眼睛颤了一下,浓烈的爱意被藏在阴影之下,他克制的握紧自己的手,压低声音说话。
“我想和容容更亲密一些.......”他的声音低低的,很轻,注视着奚容,又不敢看一般,“我生前看过一些书,我们是夫妻.......如果圆了房,我便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