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山联盟各有特色,虽然插芊山近代出了不少剑侠,门下修者也多以剑客为主,但别误会…真正的云响剑宗其实是玉鸣山。
雷行王朝建立之初,坐拥多位剑道大拿的玉鸣山乃是敢跟蓝莓山掰手腕的云响最强宗门。
只可惜百年动荡,古道热肠又桀骜不驯的玉鸣剑豪死了一茬又一茬,到如今他们已经经历过三次灭宗级别的传承断代了。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晴历93年,五山老幺玉鸣山依旧稳稳屹立在云响大地之上。至于明年还会不会有他们的戏份…唰!
一记寒芒斩破背景介绍,雪隐缩着脖子闪过呼啸而来的凌厉飞剑,调整好落脚位置望向场中风光,一时间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每次登场都要搞得轰轰烈烈的寅虎大人直接一记猛猫天降拆了复国会的临时办公室,这不意外,毕竟她就是这样的人。
英明神武的寅虎大人直接一记猛猫飞扑顶住了杜辛封与络腮胡,这也不意外。毕竟她是杨御成见了都会露出灿烂笑容的人,她的真正实力是值得任何人无条件迷信的。
意外的是什么呢?楼塌了之后木梁砖墙都会咔咔往下掉,对吧?危险归危险,但对于身强体壮的修行者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灭顶之灾,顶多是被砸上两下迷糊几秒而已。
我是真的想不到…
建筑倒塌后的残骸在一番来自万有引力的鬼斧神工操作之下,形成了一面极为紧促的三角夹层…有点像断头台下面的那种拴枷。
而那位寸头女剑客,玉鸣山的江芷兰刚刚好被卡在了其正中心…真的太寸了,我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自己钻进去的了。
“咕,呜…”脑袋与半边胸口僵僵暴露在外,四肢被死死卡住仅有手指能动,血珠从额头划落迷住眼眸…这姑娘出门之前一定没看黄历,要么说为啥有的日子不兴大动土木呢。
即使身体受制,玉鸣山的剑也不是好惹的。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实打实的飞剑…这玩意也不算特别珍贵,只是与寻常剑道不属同一个修行路数,实际练起来非常考验个人天赋。
至少我眼前这一位应该算是此道精英了,那飞剑似乎只能游离于她周围十丈以内。但险些被那玩意削下脑袋的我敢肯定,想要越过这十丈剑围突进到她身边绝非易事。
嘿,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跟她砍个明白,您就在这好好歇…嗯?
吱呀…也许是为了防御来自上空的集中打击,复国会在搭设据点时于屋顶加装了极为厚实的铁芯嵌板。
现在看来这道工序并不具备什么实际效果,相反,它还会在楼倒房塌的时候把底下的倒霉蛋活活削成两半。
江芷兰头顶正上方四五米处刚刚好挂着一段摇摇欲坠的合金嵌板,其边缘之锋利…我刚才是不是不该提“断头台”这个词的?
“危险!”雪隐急忙冲她大喊一声。
“…!!”江芷兰的眼睛被血迷得睁不开,耳朵却好使得很。跟丢目标四处乱划的凌厉飞剑顺着她的意念指示直戳雪隐面门,害得江北五娃摸爬滚打又是好一阵狼狈闪躲。
啧,我知道你们这帮酷哥酷姐是不听人说话的…但能不能稍微看看场合啊?
雪隐疾退到飞剑的攻击距离之外,望着顶上即将坠下的铁板,皱着眉头飞速思量起…
该死,思量个屁,我就是心太软了…!
这大半个月来,通过十全子的指导以及与神技三人组修行对练,雪隐可谓进步神速…具体进步在哪呢?没错,石头扔得更准了。
驭风镖电射飞出,左右手各擎石块拼力一掷,漆黑短刃斜角横切,弯刃泪鹰化作回旋飞镖。以防万一,后腰处别着的大口径手铳顺势拔出,火药上膛…砰!
飞剑迅疾如影,但同时面对自六个方位袭来的精密攻击,饶是江芷兰这般御剑好手也是有点懵的,更何况她现在身不能行,目不能视。
当当当…飞剑先是横切而来挡碎石块,又与旋作弯弧的泪鹰月刃猛拼一记,最后靠着震荡冲势打起滚来,拼尽最后一丝余力顶开了贴地削来的漆黑短刃。
有两个没挡下来…
江芷兰咬牙感受着飞速接近的硝烟火星,心头一横,手划剑诀暴喝一声。
既然命当如此,那么…玉石俱焚!
斜插入地的飞剑摇摇晃晃地悬了起来,骤然爆发出十二万分的凶戾果决,再也不顾盘旋回防,化作一道闪电直朝雪隐脖颈戳去。
叮~让江芷兰颇感意外的是,那枚手指头粗的尖锐弹头并没有如预想那般钉进自己那跟靶子似的大脑门,而是嵌在了下方木梁上。
邦!驭风镖刃引虹光,无比精准地顶在了子弹头圆滚滚的小屁股上,狂风蓄势…
爆!!轰隆隆——————
哐当,天顶铁板准时落地,切入废墟木石三分。好不容易搭出来的物理奇迹三角梁架被骤然炸起的飓风搅了个稀巴烂,烟尘漫漫。
飞剑剑尖停留在雪隐面门前半寸,有冷汗似珠玉滴落其上。
江芷兰从废墟中挣扎爬出,抹去眼前鲜血瞧了瞧正前方的狰狞铁板。
“犯不着就这么丢了小命吧?”雪隐喘了口气,一手接住回旋归来的弯刃,一手捞住虹光未散,铮鸣回返的驭风镖。
哎呀,烫烫烫…
酷酷女剑客江芷兰眯着眼睛盯了他一阵,招手唤回飞剑,表情略显复杂。
“真不知怎样才能做到他那般心硬如铁…我可受不了人脑袋当着我的面掉下来的场景。”
雪隐颇为疲惫地叹了一声,左右寻摸一阵后从满地石砾木屑中拎起像垃圾一样戳在里面的漆黑短刃,望着上面被飞剑剁出来的白印子十分心疼地挤了挤眉头。
“你…”酷姐江芷兰刚要开口。
咻~砰!!轰隆———!!
“奶奶的,使阴招!!”寅虎从她自己砸出来的深坑之中翻身爬起愤然吼道。
雪隐收起兵器眨了眨眼,抬头望向身后有金色光轮浮现,素白上衣被撕了一大半露出胸腹青紫,头发也乱成了鸟窝的杜辛封。
那络腮胡…算了,能在这两位爷激烈交手的过程中留个全尸就算他的造化了。
再回头,江芷兰已经趴在地上了。
寅虎飞落时轰起的碎石中最大的那一块无比精准地砸到了她的后脑勺上…死是死不了,但不昏上个十几分钟估计是醒不过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玉鸣山会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纯粹是因为他们的运气太差?
“去找小婴儿!”寅虎将尾巴系在腰上打了个结,狞笑着转过头来说道:“他给你们带了个小惊喜,去找他吧。”
“小婴儿?”雪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李结缘么?”
“哦?你也知道?”寅虎挑了下眉毛。
“他化形用的那块肉葵就是我亲手偷出来的…”雪隐叹了口气:“他在哪?”
“呵,结缘二字…真奇妙啊。”寅虎笑了笑,伸手指向不知何时冒起火光的东南方向:“最大的那栋楼,在烧着的,快去吧!”
“别去,雪隐!”杜辛封大吼道:“别跟他们走!你哥…杨赐信才是对的。不要一错再错,不要把自己逼到无法回头的境地!”
“你算老几?”雪隐皱眉回道。
“你是杨家许诺给我们的孩子,你是光耀之子!我是你的教父…”杜辛封喘着粗气继续说道:“你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把短刃,骷石墨刃…那是圣人的胫骨,也是教廷的信物!”
“你知道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吗?”雪隐眼皮一跳,怔怔望着焦躁至极的杜辛封。
“跟我来,我会向你解释一切!”杜辛封远远伸手:“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跟我走吧!”
“去你妈的!”雪隐攥紧拳头,眼中冒起猩红的血丝转向寅虎:“谎话连篇,你们这帮家伙真的是逼急了什么瞎话都能编得出来…最大的那栋在着火的房子,对吧?”
“嗯哼。”寅虎点了点头:“不过我建议你最好相信他的话,你身上确实有…”
唰啦,卷起尘烟,雪隐倏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冲天火光狂奔而去。
“雪隐!!”杜辛封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刚欲追赶却被寅虎跃起一掌拦下。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杜辛封滑步落地摆开阵势,脸上满是不解:“你不该…”
“我是自由的,小屁孩。”寅虎捏响指节:“没人能命令我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我们会释放你们的灵魂…”杜辛封皱起眉头:“我们之间明明有交易…”
“哈哈,鬼话连篇,真让那孩子给说着了。”寅虎咯咯一笑,旋即神情转冷:“省去编瞎话的功夫吧…我们已经不会再相信人类了。”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杜辛封气急败坏地呛了他一句,很快又想通了其中关节,表情骤变颤声道:“难道,你们…!?”
“呵呵。”寅虎十分自在地耸了耸肩,踩过废墟石砾缓步上前,不再多言。
呼哧…那座原本是城中商会总部的十丈琼楼离面会地点并不算远,心如乱麻发足狂奔的雪隐赶过去也就是十分钟不到的事。
明显有着战斗痕迹的街上已经见不到普通民众与复国会的巡逻队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尸体,富贵精致,褴褛残衫,染血甲胄,粉鸳桃华,穿着什么衣服的尸体都有。
全是致命剑伤,而且这剑路…
我…到底…
火光冲天起,琼楼化焦骸。
驻足停滞,本来就胸口发堵雪隐又在心中奏响了另一段更加激昂的混乱节拍。
剑士,剑客,剑修,立于大楼跟前拦路杀人的那数十名各色打扮的江湖中人…他们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凌厉,如此的熟悉。
为首那人,雪隐见过。
插芊七子之四,“青獒”陈奉礼…果然只有这般布满火光血气的地狱盛景,才能映衬出他面上那道狰狞爪痕有多么深邃。
另一人,昨天才见过…同样来自插芊山,也是杨赐羯手下的得力干将,“负剑”李执锋。
全是插芊山的人,一点杂质都没掺。
御成他…知道这些么?
“呵,想不到…”李执锋将青锋宝剑从脚边的尸首上奋力拔出,带起温热血痕一湾。
“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坐在一旁石阶上的陈奉礼重重叹气道:“时代变了,插芊山也得与时俱进才行。我们的小飞仙…还太年轻了。”
数十剑修齐肩转向,立剑,结阵。
雪隐后退半步,压低身形握紧双拳。
火星随风燃天穹…大山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