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横飞的江湖争斗是什么样的?先来一首《十面埋伏》铺垫气氛,再搞几个意味深长着重强调眼中冷光的特写镜头…接着,唰的一下抽出大刀片子就开始往人脑袋上招呼?
没准会有这样的情况,不过大多数伏击战都是从讨论战术开始的。帅不帅,节目效果好不好先放在一边,杀人才是正事。
“哈哼啊哼。”
四娃:我在这个点蹲好,看看能不能悄默声地摸个舌头,你去吸引下注意力。
“嗯哼嗯哼。”
五娃:明白了,就按你的路子来吧。我先突进后方再用驭风旗冲散他们的阵型,你看准机会抄侧翼,第一波攻势以让对方减员为主。
“呼哈啊嗯!”
四娃:尽量把动静压低一点,能不杀人就不杀人。现在这镇子就是处是非之地,随便干点事都容易闹成政治问题!
“啊嗯哈呵?”
五娃:我不反对杀戮,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该以谨慎为先…当然你大概也听不进去对吧?杀个痛快吧,我也很久没活动过筋骨了。
“嗯哼。”
四娃:见势不妙就先撤下,这只是场前哨阻击战,可以留几只苍蝇慢慢玩…重点就是不要搞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啊哼…”
五娃:你就是喜欢大场面对吧?哎…让大伙看看你这半年修行的成果吧。剿清敌人,死战不休,能多华丽就多华丽…明白了,一会见。
无奈点头,雪隐遮上简易面罩,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对面的暗巷之中。
瞧瞧,瞧瞧,这就是亲兄弟!默契劲儿都不用谈了!说实话我都听不懂我自己哼哼哈哈说了些啥…不过雪隐似乎已经完全理解了。
有个又聪明又精干的弟弟真是太棒了,回头我就匿名去给《好弟弟周刊》寄篇稿子…
如果真的有这种杂志的话。
接下来,整场阻击战将会在静谧的黑…亮堂堂的白夜之下无声终结。如果说须蓝会的成员是精锐杀手,那么雪隐就是天生的杀手…呃,同时也是后天的杀手,反正就是最顶级的那种。
后天先天,然后是啥境界来着?那几本小说里是怎么写的来着?哦,炼气是吧?嗯…听着好像也不怎么帅的样子…算了,无所谓了。
贴墙绕柱子的刺客小队此时还不知晓他们接下来会面对怎样的命运,不过从职业杀手的角度来看,他们行伍的阵型已经相当专业了。
下巴一点,派斥候上前侦查探路…嗯,其实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请记住恐怖电影第一定律:不要莫名其妙就开始分头行动。
还有,小孩子不要孤身一人钻进乌漆麻黑的背光小巷子里,天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怪东西?
“……!?”斥候刚踏进小巷里还没来得及多走两步,便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血脉降压,呼吸迟滞,指尖酸麻,就连下眼睑在跳了两下之后都失去了感触反馈。
我会尽量绅士一点的。
“放松,别怕…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杨御成微笑着捏紧掌中黑焰,轻飘飘地从屋檐夹角处翻了下来。
“……”刺客斥候没有反应。
“这种感觉不太好受对吧?但我现在还不能放开你…你懂的,我只是个平民老百姓,而你们可是臭名昭著的职业杀手。”
“……”刺客斥候没有反应。
“我不会跟那些正义之士一样去苛责批判别人的道德观念,大家不都是为了那俩臭钱儿跑生活么?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刺客斥候没有反应。
杨御成缓缓踱步到他跟前,在光暗交界之处露出了无比温和的邪恶笑容。
哎…可怜的刺客,被重压黑流身定住的他连收缩瞳孔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没准我们将来会变成同事呢…我就受累在这里替你念一下台词吧。”杨御成抬起两根手指潇洒地撩了下刘海:“你是…杨!?…嗯?”
呲啦,哗啦,呼…
“啊——————!!”
眼皮一跳,猛回过头去的杨御成正好瞧见雪隐陡然冲入刺客队伍后方,蓄势递出无比凶戾的一记黑色短刃,将那粗心的黑衣人胸口轰出一篷鲜红的蘑菇云,接着大展驭风旗与指环弯刃“泪鹰”潇洒接敌的帅气场景。
“什么人!?呃…”
五娃:叮,唰,呲啦~
四娃:呃…什么玩意?
“我们是鹭羹分队的,停手!等等…你不是我们的人!?啊!分散迎击!!”
五娃:砰!咚咚…嗖~
四娃:嗯?哦,哎…行吧…
雪隐这般行动之迅捷,潜伏之隐秘,出手之暴烈,会被对方误会成同行倒也情有可原。
杨御成与那快要哭出来的倒霉刺客对视了零点二秒,一口气叹尽世间百般无奈。
“忘了吧,当我没说。”迈开步子顺手一掌将那刺客斥候的颈骨敲断,江北四少捏了捏指节涌起黑焰白花踏出巷外。
瞧瞧,这就是亲兄弟,这就叫默契。雪隐已经完全,八成,六成…我靠,别丢手雷啊!
嗡——————!!
呼…黑流百花,蝶翼轻舞。
我记得好像在哪听到过“杀人是种艺术”这类危险的台词。如果说这话的人真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他可真既扭曲又…充满激情。
事实上,生活就是一场大型艺术展,杀戮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间小小偏厅。
而我就是手舞足蹈,歇斯底里,高喊着癫狂之言往画布上乱泼油彩的那个人…呵,只是手边能摸到的桶里恰好都只装着红色染料罢了。
今天也没有例外。
滑步闪身入场,背后焰翼招展。自然界中常会有动物在遇到威胁时尽量躬起身子,扩大自己在对方眼中的体积大小。
虽然在天海五州这种怪物遍地走,怪事天天有的世道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神经麻木…但杨御成是个实诚人,这小伙子只要开着全特效朝你直勾勾地走过来,那就说明他已经没有跟你虚张声势的耐心了。
蝶翅无法伤人,但蝶粉可以。所谓百花,本就是走马观花时留存的鲜艳追忆。
须蓝会鹭羹分队仅有九人,其中虚想两名,余者皆为沉浮。斥候未归,雪隐又在突袭奏响的瞬间解决掉了两个…简单的数学题。
第四个,虎念孔雀舞漫卷黑焰,他都没来得及嚎出那一嗓子就被洗成了黑乎乎的火人。
第五个,雪隐以弯刃袈住弧线划来的热辣刀锋,驭风旗收缩扩展,杆尾上挑虹光,反手就给他看了个更热辣的炽烈戟刃。
第六个,呃…他被队友不小心绊倒了,被动点满落井下石的杨御成轻描淡写地,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记大妈踩蟑螂。
第七个,意志不坚定的典型教材。他与雪隐对拼一记,结果胸口被画上了一道基本可以直接去纹条龙的凄惨血痕…脑子里过完“点子扎手,风紧扯呼”这句早就没人会说的老套台词之后,他选择直接丢下同伴弃阵奔逃。
只要…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他要去哪?我不知道,但杨少爷是个场面人。他眼见对面的两位虚想哥腾不出空去手刃逃兵稳定军心,便抬起右掌猛力一拉结了个善缘…正所谓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身,盈一握。
不留力的“盈一握”大概是什么效果呢?人脑袋连着整条脊椎被硬拽出来的样子,其实跟深海里那些触须很长的水母差不多。
第八个,虚想修者该帅还是帅的,只见他一脚蹬在街边石墙上凌空连纵三步突破了杨家兄弟的强势封锁,回头望月掏出枪来就是…
唉,你掏枪干嘛啊?真琢磨不明白我背后这两扇扑棱蛾子似的大翅膀是干嘛的?
想必这位不知是不是小队长的精锐刺客在那个瞬间也是懵的。他这辈子端枪指过太多人了,射中的多射偏的少,却从未见过会有哪个神经病突然邪魅一笑,伸出手来跟指流星似的指着自己的枪口的。
人动,枪口动,指尖跟着动。
扣下扳机,炸膛,意料之中。
蝶翼招展呼啸,弥漫空中的细微焰粉循着热源蜂拥集束,最终在指挥者的示意下炸出了极为细小的灿烂烟火。
虚想刺客在惊讶之中被反弹而来的破碎弹片划伤了眼睛,下个瞬间他忽感脖子一凉…然后再感觉脖子一凉,最后又感觉脖子一凉。
弥漫虹光的驭风镖,裹满熔锈的独行轮,最后是雪隐本人的凌空一斩。杨家人似乎都对取人首级这事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烈兴趣,真不知道是教育的问题还是血脉遗传所致。
从雪隐投出的音爆雷夺去了场中诸人的听觉开始,到身首分离的虚想刺客狼狈坠地为止,时间刚好经过了一分钟。
说实话,慢得都让人想打呵欠了。
能在此番闪电突袭中存活到最后的必然是整支队伍中最强的那一位,黑衣刺客半眯双眼定下心神,抽出腰间配枪撇到一旁,缓缓亮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链刃长鞭。
对面这两个小子长得很像,眼神中所表达的东西却截然不同。一个只想赶快把这场“公益活动”应付完事,另一个则不带半点笑意地乐了两声,十成十的把自己当成了玩具。
大当家…我明白您执意要除掉此子的原因了,但是,您忘了把他弟弟也给一并带上了…
长鞭呼啸如狂蟒,少年黑影两散包抄。黑衣刺客有的时候还真的挺欣赏现在的年轻人的,不仅身手好,手里的家伙也都不错。
若两人皆能入得须蓝会,那么自己一定会把他们重点培养一番的。只可惜…所谓少年天才哪哪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过度自信。
鞭雨在黑衣刺客的犀利把控下十分自然地敞开了一道极难察觉的口子。
他相信那位面带残忍笑意的舞焰少年一定能察觉到自己卖出的破绽,他也确信自己暗中蓄力的这一脚一定能把他的脑袋当场踢出三百米远,直嵌城门楼台。
果然,他进来了,无比轻盈潇洒,同时又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谨慎。
可悲,可叹,若世事没有这般凶险,我又怎会去为难你们这样有着大好前程的俊才呢?
最后再给你们上一课吧,若问天下间近身搏斗最厉害的是什么人?答案想都不用想,当然是我雨落须蓝会出身的…
当然是我,插芊山的飞仙。
轰…方圆五米,青石龟裂。
空行三重,杨家步法,再加上之前没事闲的偷偷抄来的猎脊镇崖步…虚想与沉浮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为了躲掉对方这一脚,我需要调用思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现实不是只看数值的背板游戏,每个人都只能失误一次。
以多种步法叠加,压身掠过绝命一脚的杨御成左手白花飞绽,势若焰柱喷涌,凝力一拳猛然轰向对方大开空档的胯间正中。
精锐刺客刚想收势援防,手臂一拽,这才发现自己甩出的链鞭尖端竟然已经被雪隐用弯刃牢牢卡死在地上了。
砰———不,我不会详细描述被一拳轰中大宝贝后的精锐刺客脸上的表情的,实在是有点太煞风景了。
敌群的光杆司令斜斜倒下,杨御成不敢懈怠,翻手撕下背后蝶翼,顺势劈出一记蕴藏了半分大山清剑飘忽锐意的黑流顺斩。
“嘶…啊!!”剧痛终于传入神经中枢的黑衣刺客大吼一声,颤抖着捂住腰腹处熊熊升起的恶念凶焰,身影虚晃一阵,整个人倏然消失不见。
第九个,最后一个,同时也伴随着今日整整一天中最值得讨论的那个问题。
插芊步和蓝溪亭闪,哪个比较快?
飘于半空俯瞰碧方白夜景,喘着粗气的黑衣刺客忽感背上一沉,心下几多释然。
“你们是不是还没收到相关情报?我已经继承飞仙之名了…”杨御成轻轻搭在对方身后,语气中并无嘲讽之意,更多的还是无奈。
“我现在知道了。”精锐刺客惨笑一声,抽出内衬短刃回身斩来,眼中悍勇无限。
…………
看着地上的巨坑与肉泥,又抬眼瞧了瞧逐渐从远处涌来的灯火辉光。杨御成转向雪隐耸了耸肩,咱哥儿俩说话还需要用嘴么?
“嗯,我也有点饿了。”雪隐收起兵器揩了揩身上逐渐凝固的温热血浆,用下巴朝左前方的幽深小路点了点。
呵…瞧瞧,这就是亲兄弟。
走,哥带你吃夜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