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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少年返家
    一路无话,两人在神幕阁中左拐右拐绕了老半天终于来到了杨家小院跟前。

    杨御成其实还是挺想看看自己的七日祭的,据说各方势力留守此地的重要人物都有出席,甚至江北杨家都派人赶来了。

    失流而死的事物不会留下尸体,故此他的葬礼只是简单摆了个衣冠冢,杨家在确定四子已死之后会接收遗物带回风来州再行祭奠。

    不过寒光已经通过沟通归还给了插芊山,雪隐与杨御成是同穿一条裤子的,自然知晓他的想法。至于其他零碎也都由雪隐一众提前接收,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几包鱼粒粒的周边了。

    虽说立场对立,但人死事消。雪隐是个闷性子,虽说办事干练但独自一人未必能掀起什么风浪,所以杨赐信派来的手下在经过老大授意之后并没有难为他,只是简单询问安抚。

    不过毕竟是杨赐信,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他也会去怀疑那零点一。更何况自己现在仍是祸乱五州的通缉犯,从各大团体都火急火燎地跑来确认自己死没死就能看出来,自己的影响其实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消除的。

    安安静静当个死人才是上上策。

    少年英杰会已经落幕,结果倒是让众人跌破眼镜…小剑神老早之前就跑去探路了,化名语飞流的陈露凝在自己失流那一夜也紧急召集手下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神幕阁,至于杨御成呢…死人总不能上场参加比赛吧?

    四强开赛之前就跑了三个,最后经过多方讨论,唯一留下的余复载便成了本届魁首。

    对于这个结果,他本人与观众们都不太能够接受,不过事情就是这样。该干的都已经干完了,这场虎头蛇尾的闹剧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徒添笑料与资源消耗。

    五山只剩插芊山还留在神幕阁,一是自家新收的宝贝徒弟挂了,丧葬事宜自然需要全程跟进。二是调集弟子配合雷行府军暂时填补此地的防守真空期,鬼知道这地方还有啥妖怪呢。

    一切都顺理成章,不过杨御成隐约还是能够猜到,贺谏那老头子与老天师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悠哉悠哉地杵在这喝茶休息。

    毕竟根据苏乘提供的信息,虽然间宫忌已经带队跟随杨御成留下的追踪器跑去了云响腹地,但赵抚兰仍然安坐岛上,未动半寸。

    他不动,他的大计划就不会动,他之所以不动,想来也是老天师没动。

    桑原三年犹在眼前,街坊之间飘荡的亲切标准语反倒让杨御成有点不太适应。不过既然已经重回人世,那么他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白狼御灵,而是搅动风云的纨绔少爷了。

    一回来就阴差阳错地被未来的师姐们打成了超级大猪头,这就是来自生活的下马威。

    话说回来,那几位漂亮师姐当真厉害得紧,猛然爆发起来竟然丝毫不逊于四大世家的新生代嫡系人物。杨御成当时一是脑子仍没转过弯来,二是不搞出些大动静还真拿捏不了她们,故此最终选择了举手投降乖乖挨打。

    通过短暂接触,猎脊山的红衣剑侍朱池韧和金湍玉鸣的那两位年轻山主跟使出全力的苏乘相比还是差了些意思。观霞山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不过单看吴茜寻那水平估计也就能跟八强末尾那几位打个六四开。

    插芊三宗可能是云响五山之中纸面实力最强的势力,不仅是高层建筑,也在于新生代弟子们的天赋与培养方式。

    这也是赵老六一定要邀请他加入计划的原因之一,他固然是看中了杨御成这个蕴藏着无限可能性的人,但上赶着往他脸上贴过来的云响插芊在本地也是不容小觑的重量级单位。

    云响争锋的势力图已经初步规划完毕,大致就是雷行皇室与四大世家,菩提残部与民间组织,还有老天师罩着的天师一脉跟老六带到此地的外来英豪们的三方大混战。

    至于五山与云响复国会则是摇曳于外围又脱不开身的中立方,谁能争取到他们的帮助,谁就能在胜利的天秤上掷下一枚厚重筹码。

    不过五山内部分裂得也挺严重的,至少猎脊山跟玉鸣山肯定是陈露凝的亲随,金湍山表面良善顺从,但背地里多少也掺着点魔教血统。

    观霞山呢?那位直言不讳讲出林中鸟群,张口闭口云响自治的吴山主哪会有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能从一个外围弟子拎着一把破枪杀到天下闻名级别的豪雄能是一般人么?

    不是一般人,想法自然也不一般。

    回到杨御成的个人情感方面,本来他并不重视的三轮纱夜百分百是夕御前的后代,俩人用的简直就是同一张脸…无论魔教对她采取的方针是扑杀还是合作终归都不是什么良性关系,更何况自己还身负诛杀明王蒙世国的重要委托。

    魔教,得打,往死里打。

    雷行皇室这边呢?陈露凝说到底只是个颇具魅力的敌人,赵抚兰的核心方向也是主攻云响崇王一派。为公义当阻止远征开启之后完全能够预见的生灵涂炭,为私情,桑原是穹与夕御前他们为之奋战过的家园…

    雷行,也得打,也得往死里打。

    人因为掺杂了太多过往与记忆从而变得浑浊不堪不再纯粹,信念与立场也会随之摇摆…但正因有了这些东西,人才是值得尊敬的生灵。

    至于最后结果如何,无非是小和尚摘下了枝头的小白花,无非是少年初识何为善念。

    雪花依旧在无声飘落,银妆海岛被夕落残阳染成一片血红。杨御成偏头望了一眼脖子上挂着刚才顺路买来的一筐蘑菇,正边走边吃大快朵颐,高兴得直喘粗气的白狼十全子。

    尽管你的故事我只看了个开头,尽管你的意志没能撕破这片滚滚浊世…

    但我会替你终止这场雪的。

    因为…穹,你是我的朋友。

    吧唧吧唧,十全子啃着蘑菇呆呆地瞧向杨御成,眼中满是绚丽的纯白星点。

    呃…好重的蘑菇味,传到嘴里来了…

    不是,这玩意有那么好吃吗?

    十恶子也被捎带着分配了一袋墨鱼丸,此时正旁若无人地蹲在杨御成胸口呼噜呼噜舔个不停,搞得小黑脸上全是碎渣却浑然不觉。

    这两位爷是不需要吃饭的,不过但凡有形之物皆对美食有着天生的向往。可问题就是,它俩的味觉跟杨御成竟然是互通的。

    生海鲜加生蘑菇,那酸爽…

    邦—邦—邦—,邦邦。

    苏乘在杨御成的推脱之下硬着头皮来到门口敲响了三长两短的专用暗号,很快便有沉重的脚步声渐渐临近,木门吱呀一声敞开了半个身位。

    雪隐皱着眉头瞧了瞧门前两人与黑猫白狼,杨御成脸上的肿已经消回原样了,这小子胳膊摔掉了都能接回去,特意顶着猪头模样不过是在装可怜而已。

    砰!!

    “苏先生,不管怎么说,这种玩笑都太过分了。”雪隐冷冷撂出一句,狠狠甩上了院门。

    苏乘转过头来无奈地看向杨御成。

    三长两短,杨御成理了理衣衫十分庄重地走上前去又敲响了木门。

    没有回应,只有风雪的和煦鸣奏。

    “咳咳,那个…雪隐啊,还有件事我之前没来得及说…”杨御成叹了口气:“你小时候跟学堂一起去春游那次,你屁股上的小王八是我…”

    轰——————!!

    砰——————!!

    好厉害的杨氏擂山捶!

    苏乘抱着膀子,心中暗暗赞叹道。

    杨御成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只感觉整个宇宙都在飞速旋转,宛如被重型战锤抡圆了来了一下的鼻子噗呲一声喷出了灿烂血瀑。

    他勉强支起上半身亮出傻笑,雪隐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怀疑,懵然,愤怒,最后转成了悲意…不过杨家男儿有泪不轻弹,心中情感翻涌得再怎么激烈,也只是点点头就够了。

    “呜哇!御成哥哥!!”

    噗叽,简直就像脖子都要被搂断一般,阿闪嗖得一下蹿了出来扑到杨御成身上嚎啕大哭起来。门边则是眼中有泪花闪烁的拉结,还有大受震撼,整张脸都变成了“OoO”的血离花。

    面颊上沾到的温热泪花与发丝间传来的柔嫩触感,这也是活着的证明。远比热血泼洒,远比心脏跳动时更加真切…

    “对不起。”杨御成抚摸着阿闪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向众人说道。

    这时还能有什么话语呢?

    雪隐闭上眼睛耸了耸肩,拉结抹去泪痕亮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跟在他们身后缓缓走出的是一位仙风道骨,白须飘飘的圆脸老者,老天师陈惜命。

    杨御成抱着阿闪站起身来,与那眼中尽是世间沧桑的老者对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

    “马可不能吃荨儿榛子叶,会中毒的。”

    老天师一愣,僵立良久,方才呵呵一笑甩了甩头慢慢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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