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可能有点粗暴…”陈露凝跟点大头兵似的手指在空处对着三人一顿指挥:“丑东西,来摁住你父亲…红眼小子,借你眼睛一用。”
接着她偏头瞅了一眼杨御成:
“至于你,抽奖吧。”
间宫忌不解其意,经由赵抚兰翻译之后皱了皱眉头:“なぜこんな女の言うことに...”
“回殿下,红眼小子好像不太愿意合作呢。”杨御成敬礼抢先替老六回道。
赵抚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翻译,毕竟光看那小子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说啥了。
砰——————
“那就用不着他了。”陈露凝拍了拍落在长衫上的浮尘,紫电散去转过身来:“好了,最后再说一遍…给我干活。”
望着被一脚踢飞,半身嵌入洞璧四脚朝天,造型颇为后现代的间宫忌,杨御成点了点头。
是该干活了。
赵抚兰与陈露凝一左一右分立大球两边也不说话,各自摆好架势运起了功法。
“稍等一下…我提一个关于工作的小问题行不行?”杨御成举手问道,陈露凝点头。
“所谓抽奖是怎么个抽法?”
“呃…古语中讲:从众人口中掘出真实,明修心,忌切望,观澜天穹,命数自现。”陈露凝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整了,最重要的是保持平常心!”
老六也跟着干笑了一声。
杨御成皱了皱眉头不再多问,任由他俩开始进入准备状态,凝神观察起来。
这颗球…到底是什么玩意?
还未待他看清,陈露凝当场爆喝一声,抬手对着巨大圆球就是一记炮捶。
“爹,忍着点!”不管吓了一跳的杨御成,赵抚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锥子状的东西,十分默契地挑在与陈露凝出拳角度相对的位置上无比果决狠厉地扎了下去。
无数张痛苦狰狞的面容赫然浮现在球体表面,整座溶洞剧震起来,宛若巨兽之肠。但无论场面变得多么离谱,杨御成却始终没有听到除了球边两人之外任何事物发出的声音。
哦对了,还有间宫忌啪嗒一下拍在地上,类似贴饼翻面的空灵声响。
无声人脸挣扎着,咆哮着缓缓挤出球体表面。虽然面容扭曲也没有血肉之色但终归是正着长的,这让下意识以为会爬出一堆虚子或者天遗民的杨御成莫名其妙的安心了一点。
陈赵两人也不言语,只是立在大球两端一左一右,咬紧牙关死死抑制着其中混沌。
杨御成摸了摸后脑勺,感觉在看灾难电影。话说“到时候就知道该怎么整了”这话是真的挺害人的,横不能整个天海五州的老百姓们都能跟你雷行三皇女的脑内电波完美对接上吧?
怎么着的来着?什么观澜…什么自现…
抱着膀子看了会戏,眼瞧着有几个自球体内部拱出的人形怪物已经快要落到地上开始张牙舞爪,意识中尚留存一丝人类本能的杨御成终于按耐不住了。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不多说,足尖轻点力从地起。杨御成铆足了劲,冲上前去对着爬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就是一记标准的中段猛踢。
至于为什么不踢脑袋…只是好巧不巧他锁定的目标钻到一半突然立起了身子。若就此事询问他本人,他绝对会说不是故意的。
“哦…你是…咕呃呃呃呃呕呕呕!!”
“爷爷!!”陈露凝惨叫一声。
啥玩意!?
那人形带着后半段意义不明的拟声词与无比巨大的冲击力倒飞了回去,临了还从口中喷出了一枚三角样式的金属颗粒。
啪,杨御成跃起接住飞来之物。陈露凝与赵抚兰同时收手后撤,那些不断咆哮挣扎的丑恶人形仿佛被球体内部的某种东西揪住一般,满怀着不甘与绝望逐渐消失无踪。
再回过神来,球还是球,溶洞还是溶洞,间宫忌依旧像裁反了的兽首壁挂一样倒嵌在洞壁之上,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这小子不会被一脚踢死了吧?
“你故意的是吧?”陈露凝黑着脸走上前来,伸手讨要方才自人形事物口中飞出的东西。
“我真的冤死了,你又不告诉我怎么搞,里头住的东西又那么吓人…”杨御成大吐苦水,看也不看就把那枚小铁块丢了过去。
“你做的不错,我们不说话是因为语言会产生导向性。一旦掺杂了非随机的固定数那么得出的结果就失去了公正性,我都能给算出来了。”赵抚兰收起锥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且雷行皇室的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需要听…他们的字典里没有真诚这个词。”
“踢的不是你爷爷是吧?”陈露凝皱眉。
“那我还得谢谢他呢。”赵抚兰耸肩。
“也是…”陈露凝无奈点头,不再与两人拌嘴。看得出来,在这场神秘诡异的奇特仪式中,杨御成所做的一切都符合规则。
感情还真是字面意思,物理意义上的从口中“掘”出答案呗?
“所以刚才那个是…”杨御成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是的,云响州的上一任亲王,现任皇帝的亲爹被你一脚踢得魂飞魄散了。”赵抚兰耸了耸肩:“这颗球是历代先贤们共同研究出来的仿制天道摇篮,虽不及本体万分之一,不过多少还是能触碰到一些人力不可及的根源命数…至于驱动此物运转的燃料则是体量足够大的人类灵魂。”
“嗯…那这世界还挺环保的。”杨御成挠了挠头:“那你爹呢?也在里面?”
“嗯,在最核心,姑且算是现任修补匠吧。”赵抚兰点了点头:“我就当你很好奇这方面的事…人死之后灵魂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会直接消散的,不过通过各家密法可以将其自愿或非自愿地灌注进诸如此物一般玄妙难解的东西里。当然也有一些会以意识体的形态依托灵气附着在外物上,变成你害怕的那种所谓游魂…”
“说了几次了,我不怕鬼!”杨御成忿忿抱起膀子满脸不爽:“那个,所以…她爷爷是上任云响王,她老子是现在的皇帝,然后她又被过继给了现任云响王的爹之后又送回来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谁是谁爹啊?”
“皇室嘛…呃,现任云响王的爹不是上任云响王,简单来说就是她和他…”赵抚兰也开始挠起脑袋,费劲吧啦一顿边指边讲。
杨御成完全没听懂。
“有意思…”在两人聊闲天时一直聚精会神解读着手中铁块的陈露凝终于出声了。
“是你么?”杨御成挑了挑眉毛。
“这不是预言,而是茫茫命数之中记载的模糊结果。”陈露凝将铁块包好收入怀中,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笑着:“风与雷…两位帝王,不得不说这签上的箴言远超我意料之外了。”
以她为中心,整个溶洞的气压似乎都在一瞬间降到了极致。
“会是你么?”她浅笑着问道。
“你都说了它不精准…”杨御成被她这温柔笑容下掩藏的无尽杀意整得有点发怵,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愣了一下。
“怎么了?”两人疑惑问道。
“呃…应该不是我,但是我可能还真的有点头绪…你刚才说风来州会出一位皇帝是吧?”杨御成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脚下:“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位皇帝陛下半个小时之前应该还在这里乖乖睡大觉呢…”
“地行鬼…?怎么可能?”陈露凝皱起眉头:“他根本就不是人属,怎会跟凡间事扯上…”
“他诞生于龙兴之地,而且地行鬼的成型过程其实跟这玩意差不了多少。”赵抚兰邦邦敲了两下身后的大球,其上传来无比空灵的金属回音:“填人,吃人,然后爆出点什么东西来…也许这老天爷真的准备亲手接管凡间事务了呢?”
“所以…”陈露凝僵立原地面沉如水,眉头都快挤成一团了。
没错,杨御成轻松地点了点头。
雷行皇室在一场利益交换中放跑了接下来会与它争夺天下,逐鹿五州的人。
一个会建立新帝国的伟大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