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摇曳,室内泛着温暖的昏黄,杨御成不禁回想起了初到云响时的感觉。
这才过了多久?
魏韶颜在昨夜所在的战场是交锋最为激烈的大传送阵前。不过她好歹也是四大世家的千金,有修为法宝加身,再加上大家统一执行的“保护领导”的核心战术,故此只是受了些擦伤。
至于她此刻为什么傻愣愣地怔在椅子上,面颊还烫得快要能煎鸡蛋了…
这就没人知道了,可能是因为某个外地人刚才抓着她的手谢了她半天吧。
魏小姐脸皮薄,那乡下小子又不懂礼数,正常来讲咱们上流人物都是写感谢信的。
卫南溪嘟着嘴,一会瞧瞧木头人一样的红脸魏韶颜,一会略带惧意地打量着杨御成。
这哥们打架都是直接掏心扯脑袋的哎…正常人会这样吗?是不是心理变态?
“杨四哥,你是说这个东西阻断了崇亲王的修为,让他连动都动不了?”小桔子将铁质长钉端在手里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半天,最后抬起头来颇为疑惑地问道。
“是,没拔出来之前我都能跟他谈生意,拔出来之后一下就生龙活虎起来了。”杨御成把玩着另一根钉子,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点了点头。
“嗯…这个材质我还真的没见过,不过从铸造工艺来看应该是出自星烁州…”小桔子挠了挠头:“不过我觉得这个应该没有能隔绝修为或者灵气的属性,像银那种东西是因为其性质稳定,成型也是需要多道工序的…而这根楔子应该更接近原矿,也就是开采出来的原始金属…”
“楔子?”杨御成一愣。
“就是嵌在器具夹缝或者钉在墙上之类的,用来固定结构的那个。”卫南溪抢答道。
“哦,多谢。”杨御成机械性地道了声谢,转过头来向小桔子问道:“你说这不是一根钉子,而是一块楔子?”
“嗯,这也只是我的个人判断。”小桔子端起铁钉:“圆头细身形似伞盖,乍看之下确实跟寻常的钉子没什么两样。不过这东西明显是古物,帽上和帽里都没有受敲击或者旋转磨损的痕迹,所以我推测它应该是用来嵌入某个完全相合的凹槽用以加固某物的楔子,魏小姐,你觉得呢?”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魏韶颜。
“呃,啊?”魏韶颜肩膀一颤,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又被杨御成盯得低下头去:“那个…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呃…咱们好像是刚吃完饭才过来的…”小桔子尴尬地挠了挠脸。
“你没事吧?魏小姐。”杨御成皱了皱眉头,略带疑惑地出言关心道。
魏韶颜快把头埋进地里了。
“那个,杨四哥,这个你急不急?”小桔子赶忙拉过他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本来也就是想让你帮忙看看,也没指望能有什么结果。毕竟我认识的人里你在这方面最专业,而且你的分析已经让我获益良多了。”杨御成呵呵一笑:“你也不必纠结了,就当是我多心了吧…没准是颜彻那老东西的戏法呢?”
“行,那我先收着这个,有机会了再找老师傅们帮你问问。”小桔子点了点头,将长钉用绸布轻轻包起来收进怀里。
他自然有着作为匠人的求知欲。
“好了,多谢你们了。”杨御成站起身来:“昨夜酣战,想必各位也累得够呛了…反正不管你们累不累,我可是得回家睡觉了。”
众人纷纷起身道别,杨御成应付一阵,走到门边拿起大衣披上,露出一口白牙笑着挥了挥手,直接低着头走入了雪幕之中。
小桔子托着下巴思索着有关于这根神秘楔子的事情。魏韶颜手掌贴在胸口,愣愣地凝望着雪中背影,卫南溪则站在她一旁探头探脑地观瞧着那远去的风来少年。
这不是挺正常的么?怎么出手的时候那么残暴血腥啊,难不成是…
精神分裂!?
杨御成并没急着回返住处,他对雪隐与拉结处理危机的能力还是挺放心的。至于插芊山那边他就更不关心了,况且他也没必要过去。
昨夜纷乱结束,前来收回木纹宝剑的是老熟人,便宜师兄苏乘。
从老六口中得知,那把悬浮于自己周身,未能展现锋芒的宝剑是贺谏整个修行生涯中整整数十年都未曾离开过身边半步的。
他没有来亲自回收只能说明一点。
那就是他过不来了。
想必那个怪脾气倔老头不会喜欢让人看到他吃瘪的模样,苏乘的神态表情又看不出有师父出了什么大事的迹象。
嘿嘿,为尊者隐,老子我就是懂事大王。
杨御成也没什么目标。秉承着能离陈露凝远点就尽量贴边走的战略方针,见到雷行士兵与五山联盟的队伍他也是刻意绕开的。
逛来逛去,越过满是紧张兮兮的行人的热闹街巷,他来到了一处咸水河旁。
一夜,河面就结霜了,可岛上的气温其实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冷。
河畔边,白衣矗立。
转过头来,一张绝世丑脸。
不是洛极乾,是赵抚兰。
“大家都有事可忙,反倒是你我这样的事件核心落得个清闲自在。”老六抖了抖袖子勉强一笑,仍未舒展开来的眉间皱纹格外醒目。
“要干的事情很多,只不过我懒得去搞而已。”杨御成与他擦身而过,蹲到河边解下手套,伸出臂膀戳了戳冰面。
“风来州不下雪的么?”
“有,但是都是水汽凝华结出来的,没有你这的这么邪性。”重新戴好手套抖了抖身上的雪粒,杨御成站起身来转向老六:“这雪会下死很多人么?十八年前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个…”老六叹了口气。
“算了,转念一想,我其实也不是很关心。”杨御成打了个呵欠肩中断了他的话语。
“呵,那你关心什么?”赵抚兰噗嗤一笑,被他这么一逗,自己心中的积郁也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不少。
“这个。”杨御成从怀中掏出一物,伸手朝他递了过去。
是一副铁面具。
“嗯?哎?”赵抚兰一愣,拍了拍空空如也的内衬口袋随即反应过来:“好家伙,出手可真够快的啊,你这几个月都吃了啥了?怎么一下子进步得这么猛?”
“皇女殿下给我指了条路,我从其中琢磨出了点小伎俩而已。”杨御成嘿嘿一笑。
“大才,大才。”赵抚兰晃着脑袋拿回了自己的铁面具,口中念念有词。
“你也是。”杨御成无谓地耸肩道。
“所以你对这个很感兴趣么?”赵抚兰苦笑着掂了掂铁面具:“说实话,没什么可讲的。”
“不。”杨御成摇了摇头:“有人要我杀你,我只是想跟你证明我若是接了他的活,刚才你已经死了…没准我可以用我的真诚从你这换来更多好处呢?人家可是直接许给我九卿之位了呢。”
“哎…我爷爷他吧…”赵抚兰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笑道:“你这家伙根本不会想去跟别人证明什么,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你看穿我了。”杨御成耸肩。
“下次我可就有防备了。”赵抚兰将面具收回怀内:“你想要什么好处?”
“你的故事。”杨御成平淡地答道:“你将来的故事。我对过去不感兴趣,恩怨情仇啥的更是无聊至极,我眼中只有即将会发生的一切。”
赵抚兰微微颔首。
“我会帮你的。”他继续说道:“当事成之晓,告诉我你为何而战,然后在故事的结尾…”
他望向冰面沉默一阵,接着浅浅微笑道:“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到时候再看吧。”赵抚兰也望向那被冰霜凝结定型的波澜,轻笑着答道。
雪落窸窸,鸟鸣四起。
沉默无言。
“哦,对了。”老六突然一拍手:“鱼粒粒…大人已经到了,你要去见见她吗?”
“啊?”杨御成怔住了。
“本来她们预定是昨晚就来的,结果不是出了点乱子嘛,传送阵夜封死了…”他解释道。
“啊!?”杨御成如遭雷轰。
“虽然离正式宣布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一般这种事相关人员都是提前到场的…怎么样,你要是想我就安排你…”老六的嘴皮依旧在动个不停,但杨御成已经听不清他后半段在说什么了。
跟鱼粒粒大人…见面…!?
真人(熊)…!?
零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