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杰会的排序到底有没有暗箱操作这很难说,但各家豪门想尽快让自己派出的宝贝疙瘩们离场的迫切心情却是真的。
除了三座宗门聘来的代战者和插芊山的本家选手苏乘之外,其他来自稍微有些规模的团体的选手均已被淘汰了。
除了劳止泽和余…余什么来着?路人甲吧…反正除了他们这种出身庶民阶级的参与者之外,其他势力已经见势不妙开启了跑路模式。
第一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三位神秘的代战者实在是太强了。配置上牝鹿鼓的魏韶颜在云响州的新生代修行者中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名列前茅了,但人家收拾起来顶多是“有点费劲”。
第二,魔教会在大会进行的过程中开始作乱的消息已经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若自家的宝贝徒弟儿子女儿正跟人打得不亦乐乎,突然被那群下三滥的魔教中人偷了屁股那可就不妙了。
所有人都知道魔教会来,但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来了之后会把事情做到什么地步。
若只是死伤几人的小规模袭击对于整个云响修行界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若是把会出现在名单上的死者姓名具体为某一家的子侄,那么这份风险估计没有人会乐于承担。
一网打尽?谁会舍得拿自己的孩子去套狼?
此时人们不禁才开始佩服五山联盟的远见,金湍山从初赛阶段就宣布了退赛,山主祁生也摆出了一副闭门谢客的态度,半个月来都没人见过他的踪影,更别提聊聊天了。
其余三山都在比赛开始前就拉来了代战者,反正不是自己家人真被搞死了也不心疼…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怕就算是魔教真的挑在擂台赛时动手,这三位神秘青年也能应付得过来。
至于插芊山…嗯,贺老先生脾气怪得很,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有可能那苏家小子在他的宗门之中是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消耗品呢?
吃瓜群众只能靠猜,但杨御成清楚,苏乘此人绝不可能是贺谏随手推出来的靶子。
掌门之资…杨御成作为一方大豪家里的小阔少,虽然性情古怪不爱交际,但也是有意无意见过不少绝顶高手的。
再容苏乘这般天赋才情与努力兼备的英才无病无灾地活上半个世纪,这片天下定会有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事实也是如此,在插芊山内,他确实是被三宗长老按照下一代掌门的标准培养的。
这世间,如陈露凝与白衣剑客这般宛若耀眼太阳的家伙并不多,可以说是千年难遇。
问题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已经遇到过四个了,还都跟自己差不多大…
叹了口气,观赛归路上的杨御成跟随着稀稀拉拉的热闹人流正准备去夜市寻摸点吃食,突然耳朵一竖,听到了那熟悉的“三长两短”。
不是雪隐也不是拉结,玛蒂尔妲没长手,阿闪的话只会乒乓乱敲一气。
嘣嘣嘣~咖喱给给~那种。
那丫头其实还挺有音乐天赋的。
不动声色地绕了几圈,杨御成从人群之中抽身而出,跟随着那人的引导翻过了一片院墙。
“那日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你了,我还以为你们魔教中人都喜欢这样呢…”他呵呵一笑,对着前方将身子隐没在墙角黑影之下的女子说道。
“对不起,杨少侠。”酪绵嘴上蒙着黑布,从阴影之中缓缓现出身来。
不得不说,他的眼神还是挺真诚的。
“没事,我们都拗不过长辈的意思,这其实跟正道魔道没什么关系,孩子总是不自由的。”杨御成并未在意她先前的不告而别。
酪绵刚要反驳,忽然又沉默了。
对了…这人家里已经死得不剩几个了…
“你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阴森森的,又到处透风。”见她不语,杨御成挠了挠头随口打了个岔,句尾却着重突出了“透风”二字。
“我只是随便挑了个掩人耳目的地方而已…”酪绵看起来有些心乱,随便应付了一句便重新抬起头来说道:“其实苏会长也不想这样,但是教内积蓄的怨恨与不满已经…”
“我理解,毕竟将江湖人凝聚起来的纽带就是爱恨情仇。”杨御成耸了耸肩:“你是怎么想的?真打起来你会去拼命吗?”
“我…我不希望真的冲突起来。”酪绵晃了晃脑袋:“但为了教内的兄弟姐妹我会拼死一搏的。毕竟除了他们,我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东西了。”
“这样啊。”杨御成挠了挠下巴:“你若真的不愿意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我倒是可以帮你,横竖再添一条委托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我?”酪绵有些不解地问道,她实在是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扛下一切。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咱们挺投缘的…”杨御成无奈地笑了笑:“血离花那老太婆看样子是吃死我了,她也就跟你这能找回点往日威严。咱们新生代都得学着关爱老人,是不是?”
“离花奶奶啊…”酪绵低下头,十分无力地笑了一声。说实话跟这几个活宝相处起来,虽说时间不长,但自己也挺开心的。
那感觉就像是…家。
自己早已无法返回的地方。
“不必了,杨少侠。”她重振精神,眼中冒出坚毅决绝的光芒:“这是云响家事,不容外人插手,只希望到时我们不要兵戎相见吧…”
“呵呵,别的不知道,但真打起来我肯定第一个就照着你去,毕竟咱俩最熟。”杨御成哈哈一笑抱起后脑勺,不熟悉他的人只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但这家伙在杀人一事上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尤其爱先搞熟人。
毕竟越熟悉的人对他的底细就越清楚。
“我会尽全力的。”酪绵拱手致礼,也算是对这场莫名的缘分来了场体面的诀别。
“对了,那苏乘那事怎么办?你的委托还算数么?我杀了他找谁领赏去?”她刚一转身,杨御成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声。
“那事…也算了吧。”酪绵摇了摇头。
“真的算了?”他问。
“真的。”她答。
一秒如万年,直到有风吹过,酪绵才从离别的酸楚之中回过神来,猛然转身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眼前的景象止住了话头。
理性是刹车的话,那么积郁已久,酝酿如酒的愤怒简直就是火箭推进器…
杨御成并未等她对于这半个月来大家相处的深情总结,而是抱着后脑勺安静地瞅着小院的另一个角落。
刚刚漂亮地击败对手拿下晋级资格的苏乘正满脸安然地杵在那里,无奈地看着两人。
“所以…你为什么要挑他住的院子来找我谈话?”杨御成也挺无奈的。
你们魔教中人翻墙之前都不瞅一眼门牌上写的是啥吗?
“苏———乘———!!!”软剑出鞘,红了眼的酪绵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砰…苏乘叹了口气,侧身一闪,单手压住了势若蛮牛一般含恨冲来的酪绵的手腕。
“果果,别闹。”简单四字,透露出了近乎无限的疲惫。
哎呀…这语气,我熟得很。
杨御成与这位插芊山的精锐弟子对视一阵,彼此脸上都露出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