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五州的修行体系是如何运转的?
宗门由功成名就的一方尊主创立,广开门庭收敛精英,其中佼佼者被立为长老或在宗门内部自立一派一宗。
宗门之中相对来说掺杂的政治成分不是很高,管理体系也趋向自由散漫,毕竟武人集团以强者为尊,只要拳头够大那就什么都好说。
世家门阀则大多源于历史事件或者王朝更迭,如江北杨家便是开业之祖只身来到风来州腹地悦河以北,协助那一代的风来王做了某些大事,后受封勋爵跻身风来贵族之列。
权力如野草,一旦破土而出便会狂野生长,顷刻之间遍布荒原,野火烧不尽…
想要铲除一方世家,那么就必须得将其斩草除根。而茫茫原上,常人只能看得到随风飘摇的叶茎花蕊,却永远无法听到土壤之下盘根错节的细碎呢喃。
这就是为何人们对霸占了五州大部分修行资源的各类世家不满,却只能埋头穿行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刨些腐肉烂果的原因。
一只老鼠敌得过一片草原么?便是有愚公移山之毅,精卫填海之志,穷尽一切掀翻捣烂了整个世界,那么它能敌得过头顶的苍穹么?
够都够不着,别说咬上两口了。
第二年,风携种子从远方来,一场春雨过后又是绿树成荫…
但永恒不变的固定体系之中总会莫名其妙地蹦出一个随机变量。
一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幼鼠拖着被火燎过的残破身躯,用它那沾满鲜血的稚嫩爪子刨开厚重的泥土,探出鼻子吸到了第一股清新的空气。
世界如此陌生…头顶之上有云飘过,有雨落下,有雷声阵阵,也有无比璀璨的星河。
一切过后,又会有什么呢?
幼鼠睁开了双眼,一只是黑,一只是白。
杨御成渐渐适应了通道尽头传来的刺眼天光,在主持大会的众多精锐子弟的指引之下,缓缓向着前方迈步而去。
少年英杰甫一现身,旌旗招展猎猎,云海之中有龙吟凤鸣乍起,欢呼声如山崩,似海啸。
按阶段进行的少年英杰会每进入到一个环节都会逐步清开海面上的漫天云雾。
最终,浩瀚无垠的无想海与镜面般的苍茫天空会尽数呈现在观客眼前,而化作擂台的鲟巡号则会载着大会魁首刻下的名字驶向远方。
一如那年的龙骧号。
杨御成露出了爽朗的微笑,英姿勃发,目不斜视地跃上了龙骧台。
又是一阵连绵不断的热烈喝彩。
武人喜欢看到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英杰,就像天南乡被苦苦压榨许久的百姓喜欢看到县中师爷被绑在杆子上血祭。
欢呼声中寄托了无数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期盼,期待会有一个不世英杰立于天地之间,重整这片满是压抑的浑浊俗世…
所有观众都是站在擂台上的,此时,他们就是那位无根生出的救世英杰。天南乡时,他们就是反叛者手中的利刃。
即将开始比武的两人却显得无比静谧。
嗯,魏韶颜的少年心事只有她自己能明白。不过人在极度害羞的时候都是很难作出什么具体行动的,完全可以理解。
杨御成这边不动是因为他愣住了。
妈呀…好大…
什么玩意好大?
视线从那曼妙女子裹着杏黄道袍,里三层外三层牢牢包裹却依旧挺拔的胸口移开,缓缓挪向了立于她身边的两尊褐皮大鼓。
这两尊悬空而立,木漆深红雕饰烫金的鼓有多大?这么说吧,平时大家印象里战场上那种需要人光着膀子玩命敲的巨大战鼓,跟这两个比起来基本就是个小瓶盖。
“刘大侠,对不起,旗子我还没弄好…”魏韶颜的身影在两面巨鼓的映衬之下显得无比渺小,不过她的脸倒是跟红灯笼一样醒目。
“没事,那玩意在不在对我没什么影响。”杨御成摊手一乐,驭风旗无论是否裹挟黑焰发出的风刃都太过凶戾,不到生死交战之时用之不妥。
而它的其他用法,诸如乘风而行或者卷起狂风障壁啥的在擂台赛上确实也没什么用。
况且这玩意得充能的,其中蕴藏的风力与灵力用尽一次就要罢工好久,除非对上桑原少年或者其他两位巨头,不然乱用就是浪费。
牌少就得紧着打。
呜~呜~~
主持人已经高声介绍完毕两位登场的少年英杰,比武开始的海螺声悠悠响起。
万法万象以速破之。
杨御成眼神一凛,迅速踏步前突,整个人在一瞬间化作一道黑线,只留余影衣袂飘摆。
快,太快了。
黑流如神兵利器变化自在,白滞以至纯善念提供无极神力,速度,才是杨御成修行的方向。
只要够快,只要比任何事物都快…
同为世家子弟的魏韶颜也无疑是个万中无一的修行天才,尽管未能尽收眼底,但杨御成能明显感到她的瞳孔之中至少已经捕捉到了自己奔行途中的几个节点。
来吧,尘箓世家,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越近越快,越快越近,杨御成甚至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对方不断颤抖的美丽眸子,以及那不自觉微微张开的艳丽红唇。
少女清香沁人心脾,可惜这是在擂台之上。
杨御成露出了残忍暴敛的笑容,手呈虎爪凝聚经脉之中的汹涌灵气猛然击出。
呼…风声掠过甲板归于蔚蓝大海的怀抱,少女的鸦色长发飘然飞起,为这凛冽寒冬填上了一幅美如诗画的梦幻风景。
掌心离魏韶颜的鼻尖仅隔一寸稳稳定住,稳下身形的杨御成疑惑地眨了眨眼。
“魏小姐,你没事吧?”卸去力道,杨御成将手指在呆若木鸡的魏韶颜面前晃了晃,颇为疑惑地出声询问道。
这姑娘的脸怎么这么烫?手心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上面传来的阵阵热意。
魏韶颜略显涣散的瞳孔猛然凝聚,鼻血噗呲一下喷涌而出,溅得她胸口满是斑驳。
“魏小姐!?”杨御成大惊失色,苍天在上后土为证,我这一掌可没拍上去啊?
“啊?啊!”魏韶颜一愣,慌忙后撤一步用袖子揩去鼻间鲜血,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那个,我没事!刘大侠,对不起,旗子我还…”
“呃…这句你刚才说过了…”杨御成也后退一步,满脸的莫名其妙。
“韶颜!你在干什么啊…”观众席传来一声奋力嘶吼:“敲鼓啊,敲鼓啊!”
杨御成循声望去,却见那正扯着嗓子,全然不顾世家子弟形象高声叫喊的青年男子穿着打扮跟换上正装的魏韶颜差不多,面相也十分相似。
魏家哥哥么?
“鼓?什么鼓?”魏韶颜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结果脸面正好结结实实地在巨鼓侧缘磕了个狠的。
捂着鼻子咿咿呀呀蹲伏在地,小姑娘疼得眼角含泪,直嘬牙花子。
“呃…魏小姐?”就算是杨御成这般邪恶透顶的冷血人物撞上这幅场面也不得不开始担心了。
“呜…刘大侠,对不起,让您见笑了…”魏韶颜用手帕擦干鼻血,顶着红彤彤的鼻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眼中浮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疑惑。
“这里是龙骧台。”杨御成苦笑着用脚尖点了点甲板:“少年英杰会…还记得么?”
“记得,记得,我…真的是…”魏韶颜苦着脸拍了拍脑瓜,深吸一口气,胸口规模着肺部扩张变得更加夸张了几分。
“呼,刘大侠,真的很抱歉。”呼出浊气,魏韶颜的眼中终于聚拢了几分少年豪侠特有的璀璨光芒:“我可以出手了吗?”
“呃,你不用问我…”杨御成无奈地摇着头后退了几步,郑重拱手道:“请吧,魏小姐!”
“好!请刘大侠看好我这牝鹿鼓…云涧深溪枝杈角,声似…呀!”魏韶颜下定决心,舞袖腾空而退,身姿宛若天女下凡,声如戚戚哀歌动人心魄,然后…
然后她就来了个左脚绊右脚,而且是脸着地,看角度估计又是鼻头遭重了。
哎…杨御成在心底叹了口气,与此同时,那两面随魏韶颜一齐后退的巨鼓表面陡然一缩…
糟了!杨御成霎时双眼圆睁。
咚————————————……
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