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武煞罗靠吞噬时间成长,那么时间被吃掉之后会怎么样?对外界有什么影响?”众人缓步前行,杨御成突然问道。
“时间不过是种概念,是弱小生灵们用来衡量物质变化的标尺,并不是某种实际存在的事物。”赵抚兰心情不错,十分耐心地向他解释起来。
“那就是什么影响都不会有咯?除了要重新印日历之外?”杨御成抱着后脑勺问道。
“已经发生过的事不会改变,现在正在发生的事也不会改变。”时月昙接道:“想象一下,本该明日成熟的果实在今日被你吃了会发生什么?本该明日出生的人却在今日啼哭,会有什么影响?”
“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杨御成皱着眉头,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是的,这个世界相当实事求是,不会因为一点标尺的变化就产生什么改变…”时月昙点了点头:“但影响是确实存在的,只是难以认知,难以衡量,而且事物偏离常轨的程度会同消失的时间一起增加…”
“少了一日的话,也许只是未来某人写出的某本书会有一字之差,百日则是段落不同。千日万日的话也许书名都会完全不一样。”
“想想吧,少了千年时光,那东西都未必会是一本书了…那么如果缺失了万年呢?千万年呢?”时月昙悠悠说道。
“条理混乱,世事叠加,最后不堪重负重归混沌…”杨御成托着下巴沉吟道。
“聪明。”时月昙打了个响指,众人溜达着来到了大厅中堆了一地的宝贝跟前。
“时间的消逝并不会影响既存的事物,而是对一切存在的压缩。如果时间被吞噬殆尽,一切都挤在最开始的那一瞬间同时发生…”赵抚兰蹲下身子补充道:“那么它释放时的震荡是无人能够抵抗的,毁灭也许就是这种形式吧?”
“那之前被武煞罗吞噬的四十年该怎么办?”杨御成在一堆金光闪闪的东西里挑挑拣拣起来。
“老六已经尽可能地修复好了,现在依旧是晴历92年,只不过…”时月昙杵在一旁抱着膀子翻了翻手腕:“多少还会有些偏差吧,毕竟以人力不可能将时间精确到毫秒级别。”
“哎…”赵老六捡起一根黄金打铸的烛台模样的玩意放在身后的包袱上,挠了挠后脑勺。
“没事,别太难为自己了。”杨御成拿起一枚硬币端详一阵,丢给旁边的坞德佩克:“这事就像受伤似的,创口总不可能愈合得跟原来一模一样,尽力就行了。”
“你倒是睡了个爽…”赵老六嘟囔一声。
“我就算跟旁边杵着也没辙啊,这不是你师父的手艺么?”杨御成耸了耸肩。
“这倒也是。”赵抚兰抹了抹鼻子:“你爷爷就是个看热闹的,我师父还特意留了一段信息给他好一顿骂呢。”
“呵呵,以后再说吧。”杨御成噗嗤一笑,他大概也能想得出来,没事就写个到此一游出来的家伙会是什么样的浑人。
双源尊者年轻的时候也是人啊…
众人一阵挑挑拣拣,把满地的宝贝翻得七七八八,各自取了些自己需要的或者便于携带的东西,这一趟可算是发了大财了。
杨御成拎着满满当当的包裹,心里有点走关系被内定的感觉。他倒也不贪财,不过这些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任谁看了都难说不心动。
“都整完了么?”一直在旁边贴着墙根闭目养神的时月昙向众人询问一声。
“你不翻翻看么?留在这里岂不是糟践…”杨御成话还没说完,时月昙就掏出一张裹布,身段如初见她时跳火龙舞的样子优雅一扭,一地的宝贝就尽数被她卷入其中。
哗啦…裹布缓缓收缩成拳头大小,被她随意地塞进胸口裂缝之中,地上干净得连快金箔都没剩下,这回圣墓算是真的被掏了个干净。
有事?时月昙下巴一抬,抱着膀子用眼神向杨御成问了一句。
没事…杨御成紧了紧包袱挠了挠头。
“说起来,秋叶帮那群人呢?我记得当时他们不是跟你一块被钩走了?”杨御成突然想起好像还有那么几号角色,扭头向赵抚兰询问道。
“这里有一台通往外界的小型传送阵,是我天师一脉的手笔。”赵抚兰挺起胸膛,显得十分自豪:“他们拿了东西已经先行离开了,大概十几天前。我看你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就先放他们走了,毕竟也是相识一场,有事到外面再解决吧。”
“几个小鱼小虾而已,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杨御成无谓地摆了摆手:“那此时还在集铉陵内的人呢?你准备怎么处理?”
“一会咱们离开的时候我会放开此处禁制,一天之内土茧里外都可以自由通行,不再受阻…至于没察觉到的倒霉蛋,那就怪不得我了。”赵抚兰嘿嘿一笑,一天时间已经足够想离开的人离开了,至于那些仍留在此地的人多是贪心不足之辈。
会下来翻人祖坟的能是什么好人?
众人背着沉甸甸的包袱,成功立在了世间道德的最高点,感慨良多。
“你们呢,如果你们早些冒出来没准我还能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们,不过现在没戏了,我自己都还有一屁股烂事。”杨御成转向一旁的坞德佩克与莉莉底娜,半开玩笑地问道。
“杨少爷费心了。”坞德佩克双手扛着包袱嘿嘿一笑:“此行目的已成,我们要去雨落州办事了。再说风来州也没有可以销…呃,处理这些东西的门路和窝点。”
“嗯,这地界要乱了,还是早些离开才是。”杨御成:“你们两个老妖怪应该也不需要我担心什么,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还算挺投缘的。若是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随时可以来找我…当然前提是那时我还活着,而且你们得能找得到我。”
“两个老妖怪?哪两个?”坞德佩克一愣。
“呃…你今年贵庚?”杨御成挠了挠脸。
“二十三…”坞德佩克答道。
其实你说个更劲爆的数字我也不会惊讶了…
“嗯…生命的意义想必也不需要我多提了,你肯定比我懂。”杨御成点了点头瞧向莉莉底娜:“如果它值得你珍惜,那就要好好珍惜它。”
“我明白。”莉莉底娜平淡点头:“祝福你,凡人之子。当然如果你能再多睡上一阵,那么也许我会对你换一个称呼…”
众人一阵哄笑。
哎…你和你的吸血鬼幽默。
行至赵抚兰指定的场所,杨御成看到了那座所谓出自天师一脉之手的“小型传送阵”。
说它是小型都有点虚假宣传了,三根树枝子呈三角状插在不同方位,中间摆着仅供一人站立的石头圆盘,其上雕刻着闪闪发光的古语符文。
虽然简陋得跟个小茅厕一样,但能以如此简单的材料布出穿越空间的法阵,也能侧面体现出布置者在手艺与知识上的不凡之处。
坞德佩克与莉莉底娜先行跃上,由赵抚兰口念咒诀引导,白光一闪,两人倏然消失不见。
“不会有什么危险吗?”杨御成摸着下巴,对这简陋的小型法阵有些发怵。
“传送阵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只要立出来就不会有什么偏差,目标地点就在小约克城附近。”赵抚兰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咋的?你是信不过我师父的手艺还是信不过我?”
“行啦,别玩他了,这土包子一看就没怎么用过传送阵。”时月昙轻身跃上阵盘,朝杨御成挥了挥手:“好了,小男孩,我会在外面等你…或者你也可以留在这地方接着睡。”
唰,白光一闪,时月昙消失无踪。
杨御成十分僵硬地走上阵盘,与赵抚兰对视一眼:“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可饶不了你…”
“行啦,行啦。”赵抚兰摆了摆手,自顾自地手掐咒诀,默念起来。
周身的风景一阵扭曲晃动,白光缓缓升起,杨御成不禁十分疲惫地叹了口气。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月…还有大半个月是睡过去的,这事闹的…
背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这箭伤是好不了了吗?赵抚兰那小蛤蟆也不好使啊。
箭伤…对了,是箭伤。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
“不对!老六!停…”杨御成双眼圆睁,急忙向前伸手,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无比炫目的白光炸闪,杨御成被晃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泪都滋了出来。
这不是传送阵!小约克城那时也一样,这感觉根本就不是书中描写的传送阵!
解脱!这和脱离解脱时那种猛然跃出水面时的感觉是一样…这…!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