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红裙的身影站在窗前，文茜打开门追出去。
“你要走了么？”
对方听见声音，轻轻转回头来，正是颜熙。
“你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应该就用不到我了吧？”
文茜沉默一下：“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用完就丢似的。”
颜熙听罢，弯起眼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文茜：“……”
“再说了，活着不容易，我得给自己安排一个盛大的退幕仪式。”颜熙红唇轻扬，向她发出邀请，
“再过一段时间有场好戏，你要不要来看看？”
文茜欣然应下。
“好啊，看热闹这种事怎么能少的了我。”
“那说好了，”颜熙手指轻碰嘴唇，冲文茜飞过去一个飞吻，“世界级的大戏，记得期待一下哦～”
她扶在窗框边，尾音惯有点俏皮可爱地说：“别太想我～”随后轻轻一跃就消失了。
家中又恢复熟悉的人宁静。
文茜笑了笑。缓缓的往房间里走继续回去睡。
她们都在心里说，下一次再见。
那一天终究会到来，我们还会重逢，所以无需为分别难过。
※
“是什么人？”城堡木质的窗框边，月光流泻落在那人的脸上，照着脸侧白皙的皮肤上，下颌骨的形状利落又好看，有一股子清隽少年气的脸庞，却好像和过去有了细微的分别。
他静静思忖着，说话间尽是冷意：“耀真和时希又找了什么帮手来对付我？”
时光的流转能改变现状，能让仙境从动荡恢复安宁，能从他手下救出那个使者和疯掉的耀真，但不能扭转已经成神的伽夜的记忆。
但这无疑已经把他推落到下风。
而这一切，都是依靠“那个人”来完成的。
他扶着窗边的手渐渐收紧。
——都怪，这一切都怪她们！
抬眼的时候，眼中流转着暗银金属般的颜色，那是一种极尽冰冷的颜色，如果此刻耀真在这里，一定会断言，
——他果然还是没变，和以前一样！
死神不会因为一段年轻的恋情做出任何改变，他依然冰冷无情，是个满心仇恨阴郁可怖的怪物。
伽夜比谁都要清楚她们有多恨自己。哪怕过去被更改，他们两神之间的仇恨不能更改。
他静了一瞬，无视其中一块被捏碎成了木渣的窗子，拿出手帕轻飘飘的擦了擦手，擦完也没有浪费，随手让它悬在半空。..
“既然他们这么费心思要杀我，不如看看，到底是谁杀谁。”
他用指作笔，轻轻两笔，旧手帕上便多出两个字来。
于是又续续往下写。
写好之后，白色的丝绢手帕就自动折起，从窗外钻了出去，往人间的方向去了。
而伽夜，他拍拍手，又去逛了一次人间。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忽然想起，人间曾有一个被他惦记了很久的使者。
上一个千年，他记恨耀真，连带着把人家一起算了进去，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他依稀记不太清了。
因为记忆里又多了新的一千年，他闭了闭眼，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
但她那双如狼一样凶狠不服输的眼睛，却让他记了很久。以至于到了这个地步，还想再来看看。总觉得很久没有见过了。
他可能实在太闲，又可能是刚从一千年的梦里醒过来不太真切，在脑子里慢慢思考会不会就连那个女孩也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假存在，因而干脆放弃法术，到了人间后就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他步调很慢，这回在T恤外面加上了一件风衣，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一股子学生气。
脑海里被自己那片热烈红艳的玫瑰海所占据，他很确定这些不是假的。
他闭了闭眼，只要她是真的，还活着，那么是不是耀真和时希为了骗他所杜撰出来的人，其实也没有所谓了。
他走得很近了，忽然在路上看到了零星熟悉的身影，就隔着远远地望了一眼。
那不是曾经的叶罗丽战士么。
不过托时希的福，被篡改后的时间里，仙境依然被信仰神把控，灵犀阁没能如愿得势，更轮不到曼多拉那个小小的女王出头。
这些叶罗丽战士自然也只是普通的人类战士了。他无意对他们出手，从头到尾，这些人都不是能让他在意的人。
他们……
此刻，陈思思正提着手提包四处张望，显然在等着什么人，司机开着小车离开，她只在路边站了一小会儿，就有一辆摩托车从远处开过来，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
穿着长衣长裤的高泰明摘下头盔，抓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示意对方上车。
两人有说有笑的讲了几句，陈思思熟稔地坐上了车，接过对方递来的另一个头盔，绝尘而去。
就在街道的另一头，单手抱着球的建鹏也同样目睹了这一幕，他纳闷的拍了几下篮球，对旁边戴眼镜的男生道，
“奇怪，班长什么时候和那个新生关系那么好了，俩人还放学一块走，真稀奇。”
说着还要用胳膊肘捣捣旁边的人，“诶舒言，你说这是为什么……”
“别人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舒言似乎正在想事情，难得呛了他一句。
这件事也很稀奇。
建鹏仔细看了看好友的脸，“不会吧，你还记着那天那个年段第一和你说的话啊，人家万一是开玩笑的呢？”
舒言冷静地一推眼镜，“就算别人真是开玩笑，我也会去做。而且，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诶呦舒言我的大少爷，人家可是第一名诶，说什么只要你比过她就和你交流学习什么的，可能就是随口一说，人家也不一定有那空啊，你还真准备去研究怎么赢啊……”
……
声音随着两人越走越远也听不太清了，伽夜收回视线，觉得两人口中的“第一名”无端有点熟悉。
好像是自己喊过的。
他只觉得啼笑皆非。
这一切变得太多了，不过……如果是第一名的话，应该还是只能有她吧，那个人类世界的使者，锋利又冷淡的女孩。
不知道重来一次，她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