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真就站在房间另一角，隔着半个客厅遥遥望着他们。

    文茜看了她一眼，看不清她脸上神情，她的脸半隐没在暗处，光线在她面孔上交割出打下一片阴影。

    「你能别管我了吗？」文茜的眼神冷下来，「这和你无关。」

    「但和你有关，和你的命有关！」金离瞳重重的拍响了桌子，身上散发出曾属于战神的气势。

    「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敢把耀真带出来？她可不是普通仙子，她是旧神啊！」

    金离瞳怒道：「你疯了吗？」

    「行了。」耀真忽然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她，她穿着刚刚那身普通的休闲服，文茜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把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

    文茜犹豫了一下：「你……」

    「是我没有考虑好这些，我的错。」她淡笑了一下，文茜看见她的白发凌乱的散在肩上，似乎有点恍惚。

    金离瞳其实到这时候才敢真正确认这个人真的是信仰之神耀真，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和文茜站在一起。

    那个曾经在仙境大肆屠杀的信仰神。

    「真的是你。你果然出来了。」他眯起眼睛，丝毫没有对神的畏惧之心。

    「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在深渊那样的地方，多一秒我都待不下去了。换成你，你也会受不了的。」

    「——但你知道这会为仙境、为她，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吗？」金离瞳指的是文茜。

    「我知道，但我会解决的。」耀真不耐烦地看着他，「我的事情我的恩怨，我不会牵扯别人。」

    「但她已经被牵扯进去了，除非你能杀掉伽夜。」金离瞳字字诛心，「不然没可能放过她，因为是她把你救出来了，在伽夜眼里她就是你的帮手。和你是一伙的！」

    耀真不说话了。

    「你说什么？」文茜敏锐的抓到了那个名字，金离瞳也知道这些，「伽夜是谁？」

    「你不知道？」金离瞳冷冷的把目光转向文茜，「难道这位伟大的神明大人没有告诉你吗？伽夜已经醒了。」..

    伽夜。所以那个象征黑暗死亡的仙子，原来叫伽夜吗？

    「他就是仙境现在的至强者，死亡之神——伽夜！」

    「耀真，你是出来了，但伽夜也被唤醒，现在整个仙境无人能与他抗衡，如果他再选择帮助女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金离瞳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后果，都难免心惊。

    「对他来说，毁灭人类世界，都只是一眨眼的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妄为，从不替别人、替仙境考虑！」

    金离瞳似乎也是气急了，所以近乎口不择言。

    耀真看向他，双眼有点泛出红光：「——你懂什么！」

    「我为仙境考虑，有谁有为我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死活，你们从来不在乎！你们在乎的，只是我可以压抑伽夜的神力！」

    「一旦我失去神力，你们就会像当年一样，对我群起而攻之，一群蝼蚁，妄想弑神！」

    耀真眸子里闪着狠意，右手微动，升腾起一阵光芒：「你们什么也不懂！」

    「等等，耀真！」文茜见势不对，连忙拽住耀真，「你冷静点！」

    「你也觉得是我疯了吗？」耀真转头看她，语调还算平稳，但在文茜看来，更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你也恨我对不对？因为我，让你遇到了那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文茜的动作一时停滞了。

    难道是——

    「那个人的威胁。」耀真平静地说出了那个真相。「你如果恨我，我看得出来，不用骗我。」

    「你知道这件事？」文茜难以置信，「那你还对我装傻！」

    文茜一巴掌拍上了耀真的头：「我猜了好久他的身份！」

    耀真：「？」

    而耀真早就知道，还在自己面前装蒜，文茜想，上回明明耀真的神印都出手了，自己居然没有追问到底，被耀真这家伙晃过去了。

    「你早告诉我，我就不会生气了。」文茜理直气壮道，「我既然把你带回来，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们已经绑在一起了，你不觉得，你不该隐瞒我这些吗？」

    「……啊？」耀真和金离瞳大概都傻了。

    因为他们一个觉得文茜会为了生命受到威胁这件事仇恨自己，还有一个觉得文茜是被哄骗才解开封印的，于是听到文茜这么说，脑袋上都冒出了整齐的问号。

    「这是我的事，我不想牵连别人，所以金王子，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文茜正色道，「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你要怎么解决？你一没实力二不了解情况，你知道她背后牵扯多少仙境的强大力量吗？你在哪些人面前，什么也不是。」金离瞳顶了顶腮帮，说话咄咄逼人。

    虽然他是出于关心。

    「好了，金王子，文茜既然自己都有选择了，不如先好好听她说呢？」茉莉一直没有插足他们之间的谈话，如今看陷入了僵局，她才好说歹说的出来劝了几句。

    「茉莉……」金离瞳犹豫了一下，还是调整了一下说话态度，「你说。」

    文茜一时卡住了：「——你要我从哪里说？」

    金离瞳无可奈何：「就从你为什么帮她开始。」

    文茜只好缓缓的讲起那时候的事情。

    「我进入仙境之后，意外掉到了深渊，见到了耀真和那座神殿菲斯，然后……」

    金离瞳强耐着性子听，时不时皱皱眉，恶狠狠地看着耀真，像是护崽的老虎，而文茜一边说，一边摁着耀真的凶性，用时铭留下的神殿力量强行压抑着她。

    自她躲进那座神殿，见到那个金丝眼镜的儒雅男人的时候，就听他讲了一个故事。

    关于当年的真相，神殿败落，神主陨落，遭到封印的故事。

    那事关人类世界的一场巨大的灾难。

    人类出现后，不断繁衍生息，分裂出诸多国家和领土，他们互相厮杀，掳掠土地，在某一年，他们展开了一场至大的战役。

    那场战役死伤无数，人类世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伏尸数百万，耀真去人界走了一遭，回来以后，沾了一身死气。

    无数死去的人，人们家破人亡，活人也成了行尸走肉，那场景，仿佛人间地狱。

    耀真的神力急剧流失，又因为伽夜趁虚而入，在人类世界动用了力量，更多的人死去，发疯，信仰的神殿倒下了，他们的神，也没能撑过那个时候。

    于是，耀真彻底疯了。

    信仰彻底崩塌，她也成了不神不魔，嗜血屠杀的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