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马屯,顾名思义,名字里带个马不是说这里有马,毕竟从历史地理分部来说,过了秦岭淮河,再朝湘西往南的地片,马这种动物相当罕见,反而驴比较多。
这地儿叫侯马屯,纯粹是因为这里是出了名的马姓大族。
而且这里还是曾经徽商卖烟的出发点。
此地盛产盐井,从明后开始,就是中土重要的旱盐的重要源产地,再加上明清时期,受限于技术,海盐杂物较多,旱盐才是主流,而这里盐场盐井颇多,一来二去就成了大清的盐铁两个钱袋子之一,此地的马姓大族,也是朝廷来人,朝廷派遣马家先祖来这里看守钱袋子,防止徽商这票人抢盐,控制盐产地,一来二去马家就在这里繁养生息下来,并且成为这里主流的第一大族。
而因为马家祖先是中原人,那地方流行叫屯,不叫寨,所以就在这么一个湘西味儿十足的朝南地方,多了一个叫侯马屯明显中原色彩的小镇子了。
后来,进入新世纪,随着经济腾飞,就在其他的苗寨不堪服化,不愿意接受新事物的时候,侯马屯率先站出来接受新文化新思想,并且加大改变,这里慢慢的发展出来了一座藏在深山里的明珠风景城市,以至于到了今天,提到侯马屯第一印象想到的都是山水绝佳,风景独秀,多沼泽湿地,奇怪鸟兽,风景城市。
侯马屯作为旅游城市,最繁华的莫过于长宁大街。
这条街可有说头了,当地人讲话,当初马家第一代人来的时候,这地方狗屁没有,除了一些本地土著啥也不是,于是马家人就在这修了仓库,修了路,而修这条路就是当初的马家第一代的盐监官唤名马长宁,所以这条街延续到今日,一直叫长宁大街。
大街是侯马屯的核心中轴线,两侧排布着各种各样的店铺,饭店,酒店。
“大长恒”百年老字号饭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大长恒专做驴肉火烧,一做就是百多年,传说小吃皇帝乾隆就曾经吃过大长恒的火烧,还被乾隆爷赐下天下驴肉火烧第一家的牌匾。
“老板,来一个五香闷驴头!我要完整的!自己撕着吃!你们别给我撕!你们撕的那模样我不相中。”
“好嘞!客官!稍等!”
大长恒的三楼靠窗,一个带着墨镜的青年人,饶有兴致的靠窗而坐。
他一个人坐着一个大卡座,翘起来堪比筷子的二郎腿,打量着下方路过的匆匆人群,自言自语的哼着,“如果不是没钱了,我真不想回月亮门!他姥姥的,要啥没啥!伙食还那么差!呆了三天都饿瘦了,必须补一补!”
“好在那群傻子比较好骗,我只是拿出来自己爷爷辈的世子身份一甩,那些个憨憨的后清子弟一个个和打了鸡血一样借给我钱!”
“这一波捞了不少钱,可以在外边鬼混很久很久了!想想都让人觉得激动!”
说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黑瞎子!
作为后清的正统世子殿下,黑瞎子丝毫没有一个世子殿下该有的雄心壮志,甚至说连一个基本做人的底线都没有。
在黑瞎子的眼里,自己这个所谓的后清贵族身份对于自己唯一用处就是去一些满清的遗老遗少那骗钱。
是的,骗钱!
也许有人要说,瞎哥给三叔打工,还会少钱?
少不少钱,取决于消费能力。
以瞎哥的消费能力,那是张起灵起个平方都比不上的天花板消费能力!
张起灵只需要给个糖,美滋滋能老实好一会。
可瞎哥呢,瞎哥要去大宝剑,瞎哥还要按摩!这些都是要钱的啊!
那么,瞎哥不是还有海昏侯的靠山吗?
别提海昏侯了,提起来海昏侯,瞎哥就气不打一处来,白玉京白帝,人家多能干啊,能打能杀,大块吃肉大块喝酒,手下喝汤都能长膘。
而海昏侯是个摆烂专业户,属于是只要我是个废物,你就对我无可奈何的那种摆烂法,跟着这样的长生者,不饿死已经是奇迹了,还想问海昏侯要钱,你想屁吃呢!
就这样,三叔那边长期拖欠工资不说,自己靠山海昏侯还是个摆烂专业户,瞎哥的日子用一个成语形容,那就是江河日下。
没办法,瞎哥就起了歪心思,反正那些后清的遗老遗少都不消停,那就消费一下他们的贵族理念,换点钱花。
对于月亮门自己的那些清人小弟,瞎哥是从不手软,借钱从来不还!
我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月亮门的韭菜是被瞎哥割的嗷嗷叫。
“客官,您的五香闷驴头来了。”
小二端上来一个洗澡盆大小的瓷盆,里面赫然是完整的五香闷驴头!
“真漂亮!”黑瞎子扶了扶墨镜,不住赞赏,“真不愧是乾隆爷点评过的美食,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乾隆爷吃这个时候的姿势。”
就在黑瞎子要下手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黑瞎子接了电话,“喂?那位?!”
对面传来声音,“别动驴头,等我吃第一口!”
黑瞎子一愣,下一刻里只看到楼下地方一道白色的人影呼啸而过,恍如白驹过隙,快到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嗖的一下子就沿着窗户,直接跳了上来!
“哈哈!赶上了!”
来人一身白色的西装,一把手抓住了五香闷驴头的肉片,送入了口中,一边吃着还一边道,“老话怎么说来着?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话说的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啊!这也太香了!想一想我在书院,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天天去喝露水,天天去吃草,是真的青草!你不知道我差点在书院里饿死!”
说话这小哥,乌黑色凌乱头发中隐隐有些墨绿的发丝,深黑色的瞳孔竟泛起微微深紫色,显得更加深邃,眼中熠熠闪烁的寒光,给人增添了一分冷漠。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把人衬得刚强中有些女子的妩媚魅惑,真应了那句古话,酒杯千古思陶令,腰带三围恨沈郎!
黑瞎子看着白西装大快朵颐的小哥,脸色不悦,“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情绪!这是我的菜!想吃你可以自己再点一个么!”
小哥歪头,笑嘻嘻道,“你点的菜?让我猜猜啊,你的钱是偷来的?还是骗来的?”
黑瞎子脸色发烫,“要你管啊!三叔发工资了……”
“发个屁!”小哥道,“三叔发工资这种事情属于玄学问题,他的记忆里就没有工资这个概念,就好像你的记忆里钱总是不够花一样!如果三叔能按时发工资,你会每天去街上摆摊算命按摩吗?我之前听说了,你回月亮门了,不用说,你就是回去割那帮遗老遗少韭菜去了!这么大的一个五香驴头,啧啧,你这一波捞了不少钱啊!”
黑瞎子终于忍不住了,“吃就吃了,你还污蔑我骗钱!解雨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怎么着你?”
解雨臣?
这位就是小时候把吴邪当凳子坐,后来引荐闷油瓶,被誉为能和齐羽对抗的解家第三代扛把子小花爷??
不说别的,这个长相简直是九门天花板,俊秀到了几乎可以男扮女装的水准。
解雨臣笑了起来,护食的把驴头朝着自己这边挪了挪道,“月亮门的掌门红姑娘听说被抓了,作为月亮门的二代弟子,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黑瞎子坐在那,懒洋洋的道,“被抓就被抓呗,难不成我还能劫天牢?开什么玩笑呢!现在是文明社会!尤其是现在的治安署不是吃素的,君不见茅山龙虎少林这些传统意义上的大门派几乎都是治安署的座上客,治安署把控上三九流,就能对中九流和下九流形成绝对权威压制,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正面对抗方面我们永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解雨臣弹出大拇指,点赞道,“不得不说,你比之前的时候,成熟很多了!知道胳膊不和大腿拧这个道理了!来干一个!”
解雨臣黑瞎子碰了一瓶雪花啤酒,黑瞎子打量着小花爷,“五年前,你说你要去读书,然后就没影了,你老小子去哪儿读书了?莫不是传说中的稷下学院?”
解雨臣笑了起来,“稷下学院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是孔子举办的!都多少年了,早成灰了!”
黑瞎子执着的摇头,“不,我不觉得稷下学宫消失了!我在月亮门呆过,听下面的遗老遗少说起过,稷下学宫曾有大儒出面给月亮门脸色,而且打了月亮门好几巴掌,把掌门红姑娘气的骂娘也没办法。”
解雨臣想了想道,“稷下学宫这个东西,说到底是儒门传承圣所,大概相当于墨家机关城,纵横家的鬼谷!而你也知道的,儒家这个存在,时间太长了!从孔夫子的君子全能说到后来孟夫子的凡人庸人说,都是为了争夺市场,直到儒门中圣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门才算彻底占据了主流,可占据主流的后果就是儒门再无圣人出现,直到最后一个圣人,儒门后圣王阳明王守仁出现,王阳明龙场悟道,一朝顿悟儒家心学,心学从此名扬天下!”
“而儒门后圣王阳明还留下了一个学院,就叫阳明书院,这个书院后来继承了孔孟董的一些学说,就变成了你们口中的稷下学宫。”
黑瞎子听到这,“现在你改承认你这五年读书是去稷下学宫了吧!”
解雨臣道,“是阳明书院!不是稷下学宫!”
黑瞎子道,“我还白鹿书院呢!你就给我混淆概念。”
解雨臣嘀咕了一句,“白鹿书院那些老东西可不是好惹的,各个都很记仇,我奉劝你没事别打那些老字号书院的名头,小心他们的高手跑出来把你按在地上锤!我家先生之前就骂了几句白鹿书院,被白鹿院长偷袭,倒挂在了鹿林里,被鹿啃了九天九夜,全身一根毛都不剩下,老惨了。”
黑瞎子吸了一口气,对于小花爷的话,黑瞎子从来不怀疑,小花爷从来不夸张说任何事情。
黑瞎子掐了一块驴肉,“话说回来,三叔他们这次要搞的事情,你知道不?”
“当然知道了。”解雨臣道,“四阿公给我来了短信,我就想请假回家,可是院长不乐意,没办法我就找了我的发小,阳明书院的院长儿子王守义,让他小子带我逃了出来!”
黑瞎子道,“王守义?十三香?”
解雨臣面无表情,“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别给王守义面前说,这小子最烦别人叫他十三香,他虽然有点娘娘腔,可他是我们书院浩然正气修的最正的大师兄,堪称当代人形会走的浩然正气炮,他超级能打!你要是当着他的脸说他是十三香,他绝对能让你变成十三香。”
黑瞎子道,“你把他带出来,这么一来,等到他爹院长找你麻烦时候,他儿子这一关他就过不去了,小花爷你可真狗!”
小花爷笑了起来,“我其实没想带王守义出来,只是这小子天生三窍玲珑心,很会猜人想法,他给我说我会有血光之灾,还说什么大灾之下是大福报,是可以成圣人的一个大福报,而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他祖宗王阳明一样成为圣人,他就做了一次违背祖宗的决定,和我偷偷跑出来了。”
黑瞎子道,“那他现在人呢?”
小花爷道,“去找吴邪了!”
黑瞎子迟疑道,“他去找吴邪,我俩呢?”
“我们去找三叔啊!”小花爷喝着啤酒,一边道,“这一波还是两队人马,吴邪带着裘德考大批的外籍雇佣兵,而我们去参加三叔的队伍和红姑一个队列,到时候配合吴邪,把队伍里的乱七八糟的家伙都清除掉,然后两方合力,拿下蛇沼鬼城,干掉滇王!圆满落幕!”
黑瞎子看着小花爷,“吴邪他要单干?”
小花爷笑了起来,“准确的说,小三爷想和三叔过过招,看看到底谁才是九门第一老阴笔!这种事是吴老狗家的自己事儿,咱俩别参合,咱们就安分的加入三叔,当看戏的就行。”
黑瞎子道,“我才懒得管呢!只要给钱,我就干,我现在就是烂命一条!怎么着我也死不了,可活着我又没钱,我背后的东家天天摆烂,我特么已经受够了,赶紧找个能让我死的地方,我挂了,我背后东家也得被牵连出来受伤,我要用我的死亡来对我东家表示出我的怒火!这是无产者对资本家无声的抗议!”
“啧啧——”小花爷不住巴扎嘴,“小黑啊,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和你东家好好聊聊吗?没必要这么壮烈吧!自己搭上一条命,只是为了叫醒自己的东家,哎,说你什么好呢!”
黑瞎子怒不可遏,“我倒是想和他聊聊,他从来不理我啊!你以为人人都和白帝一样好商量吗?这笔就是个摆烂专业户!整天除了摆烂睡觉就是摆烂冬眠!这次蛇沼鬼城我要是还死不了,我就找三叔,找白玉京,去把他的坟墓给挖了!把他挂路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