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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1章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爱
    有丝丝清凉流入口中,一如落雨坠入皲裂的土地,润物无声,神智也一丝一毫地恢复清明。

    ......

    明黄顶、玄色帐、红漆梁,司沅眨了眨眼,这里是哪儿?

    她记得她是在成平门的门口,要拦御驾的,对——司沅一骨碌爬起来,坐在榻上,傻愣愣地看着这间屋子。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一睁开眼竟然在勤政殿里。

    “你醒了?”李弘祀沉着脸,静静坐在案几前,案上正放着皇后玺绶和血书。

    司沅一惊,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下了榻径直走去案前。

    整个勤政殿的偏殿内只有他们两人,就连内侍宫人都不见一个。

    “长乐拜见——皇兄,皇兄万安,”膝盖触地的一瞬间,疼得她倒吸凉气。

    李弘祀并没让她起身,只是仔细盯着她瞧,“为何要拦銮驾?”

    司沅慢慢直起身子,坦然看向揣测的眼睛,“陈情,除害。”

    眸光清明、吐字清晰、语调平缓,无一处不彰显说话人的镇定。

    李弘祀低喝着拍案而起,“李淑妧,你好大的胆子!”

    意料之中的震怒,司沅的心仍旧随之一颤。

    李弘祀板着脸,眼眸阴沉得可怕。

    司沅觉得只怕自己真是来送人头的。

    “令皇兄如此震怒,是长乐错,”说着司沅深深一拜,“只是长乐不得不这么做,还请皇兄容禀。”

    李弘祀袖一甩,坐了下来,沉声道,“说。”

    司沅从容道,“长乐身世坎坷众人皆知,每每思及唏嘘不已。幸得皇兄垂怜,长乐无以为报,只一颗忠心向皇兄。”

    “太子虽是大周储君,但更是皇兄嫡子。可如今姜贺利用皇兄信任,趁皇兄离宫,只手遮天,为所欲为,陷害皇嫂太子不说,还意图毒杀太子。”

    “皇嫂为证清白临终之际写下血书,长乐实不忍心见因外人构陷,致使皇兄至亲骨肉生死离别。何况储君之位关乎社稷安危,现下遭人陷害,实在用心险恶,皇兄不得不防。”

    司沅说着又是一拜,“当日,调用皇后玺绶,实在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此事长乐愿一人承担罪责,与旁人无关。”

    “最后,长乐只愿皇兄严查姜贺,别再让更多无辜人丧命,辱没皇兄圣明。”

    话毕,司沅伏地不起。

    “为什么要帮皇后和太子?”李弘祀依旧是审视的目光,只是声音不再冷厉。

    是啊,为什么呢?

    她一开始接近皇后不就是看准了帝后离心吗?

    那日侍卫队领队质问她,劫持朝廷命官是要造反吗?

    她当即反驳。

    可事实上,她和李弘暄一直做的事不就是在为造反做准备吗?

    天子昏庸,皇后倒台,太子被废,朝野动荡,民不聊生,对她和李弘暄来说不正是师出有名的机会吗?

    她又为何要拼上性命去阻拦呢?

    司沅缓缓直起身,目视前方,淡淡开了口,“不想违心。”

    声音又轻又小。

    固然说了那么多半真半假的话,可唯有这四个字是比什么都真的。

    李弘祀幽幽一问,“你不怕死吗?”

    “怕。”司沅叹气。

    谁人能真的不怕死?

    何况她还死过一次,后来又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她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对死的恐惧、对生的渴望。

    同样,她也比任何人都想能活下去。

    但,也许正因为如此吧......

    一室静默,久久不语。

    半晌,李弘祀才扶着龙椅起身,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扶了起来,“你回去吧。”

    说完,他便转过身,负手而立。

    司沅一拜,“长乐告退。”

    话毕,她便一瘸一拐地退了出去。

    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司沅瞥见他独自立在窗前的身影,帝王究竟是什么呢?

    妻离子散、孤家寡人吗?

    还不等反应,身子一轻,她就被人抱了起来。

    赵珣竟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就这么将她抱出了勤政殿。

    司沅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她能感受到那里有颗为她担忧的心。

    此刻,什么也不想顾忌,只想任性地抱紧他的脖子。

    她真的很怕很怕,唯有那心跳才能缓解内心的恐惧与后怕。

    司沅埋着头,“我没事。”

    赵珣只是轻叹了一声。

    “公主——”江蓠一见他们出来,立刻冲了过来。

    司沅戳了戳赵珣的胸膛,然后一抬眼就看到他幽黑的眸子,“放我下来吧。”

    赵珣轻轻放下司沅,江蓠赶紧稳稳扶着。

    天刚刚黑。

    司沅抬手摸了摸他略显疲惫的脸,笑了笑,“我没事,你快回去,凡事要小心。”

    无论是元氏的身后事,还是白幼蓉因爱生恨要害他,需要他处理的事还很多。

    赵珣一把握住她就要收回的手,月光般清亮的眸子静静地瞧着她,沉吟许久,最终也只低低一叹,“李司沅。”

    三日后,天子降下旨意彻查姜贺。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作恶太多,自从说要彻查,举证之人一拥而上。

    半月后,在人证物证加持下,皇上下旨,斩杀姜贺,而之前那些为他办事的巫师则处以火刑。

    可惩治的也只有姜贺而已。

    司沅明明知道姜贺也不过是替白幼蓉办事,可她却并未受到一星半点的影响。

    不仅如此,又过半个月,太医查出白幼蓉怀孕月余。

    这是历经巫蛊之乱后,宫中第一大喜事,李弘祀龙颜大悦,自然对白幼蓉大加赏赐,她本已位同副后,现下则隆宠更胜、风头无二。

    皇后薨逝本是国丧,但因牵扯太多,葬礼便能简则简,甚至还不如一般妃嫔。

    而且,为了维护皇室声誉,最终只对外称忧思过度病故,并禁止私下谈论此事。

    待三个月孝期一结束,更是将这件事完全揭过。那叫一个迫不及待,只一门心思全扑在贵妃的身孕上。

    人走茶凉,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爱。

    “皇上没有降罪已是恩典,”江蓠把鹧鸪鸟放飞,转身将纸条交给司沅。

    可不是,按理说无论什么原因,后妃自戕,都是大罪,更会祸及家人,更不要说妄想葬入皇陵了。

    “降罪?降到谁身上?”司沅接过纸条,一脸不屑,“她还有家人吗?如果把他自己算上,那倒是可以!”

    其实,司沅明白,皇后直至挨到最后一刻,才火烧椒房殿也是考虑到这一层吧,她不想累及太子。

    “太子——”江蓠忍不住叹气。

    经过此次巫蛊之乱,李元璟遭受了不小的打击,虽说皇上查清他是受人陷害,但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得出他同皇上已然离心。

    人心之事,旁人无能为力。

    司沅走至案边坐下,将纸条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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