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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章 七月初七真的是我的生辰
    “以后不用特意帮我注释了,”她站直身,有点不好意思,“你每日那么忙,太费神了。”

    他收起奏折,不以为意,“早就习惯了。”

    不知怎的,她就忽然想起望舒楼里满满当当的藏书,只要是奇闻轶事无一不是标了注释的,没想到即便是这一世,他依旧养成了这个习惯。

    看着他好好地坐在这里,她就有流泪的冲动。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悲剧重演,她要救他,亦要自救。

    “李弘暄,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他拿着奏章的手一顿,却依旧低着头,“会的。”

    她转身走向栏杆,撑着手眺望着远处的景致,恍惚觉得有些场景和从前一模一样,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

    “在看什么?”李弘暄走了过来。

    “你瞧,快要下雨了,”她仰面看着头顶大团大团的乌云。

    他瞥她一眼,也看向乌云,“你不是最喜欢雨天窝在一处读书吗?”

    司沅点头直笑,“对,烹一壶热茶,再配几碟蜜饯。”

    他低头叹息,“不过今天你可没法如愿了!”

    “燕王殿下有何吩咐?”她眉毛一扬,侧过脸看他。

    他眼含笑意,“随我一去便知!”

    等到了栖迟馆门口,司沅才明白他说的帮忙指的什么。

    “我一会儿该怎么做?”司沅跟着他的步子,偏着脑袋追问。

    “怎样都行,随你喜欢,”他侧了侧脸,捉住她袖子底下的手,不紧不慢朝前走着。

    司沅窃笑,“演砸了可不许怪我!”

    “好,”他清冷的眸中带了笑意,像融化的冰原。

    她就这么大喇喇地被他牵着进了栖迟馆,馆内灯烛辉煌,歌舞升平。

    见到他们,原本奏乐舞蹈、谈笑饮酒的人全部停了下来,退至两侧躬身迎接。

    从前参加这种宴会,她都是躲在人群里,作为主角出场今儿却是头一回。妖妃一般在这种场合都会做些啥?她仔细在脑海中搜寻相关的信息。

    算了,反正有他在,再怎样都能收场的。这么想着便与他一同落座。

    “坐吧,”他声音不大,似落雪般轻飘飘却带着丝丝凉意。

    厅内又恢复方才的热闹与喧嚣。

    司沅盯着面前满桌佳肴直吞口水,竟然全部是她爱吃的。

    “你这样,我会没法好好干活的,”她偷偷冲他眨眨眼。

    李弘暄只是慢悠悠地帮她布菜,“不急。”

    司沅瞅了一眼,小声嘀咕,“说好的美女呢?”

    “你确定?”他眼皮一抬。

    “确定啊,美女我也喜欢。”司沅点点头。

    李弘暄只向一旁的侍从抬手示意,立刻便有纤纤佳人鱼贯而入。

    司沅喜笑颜开,两只眼睛直放光。

    可紧接着就见她们坐到每个官员的身旁,司沅叹气,这一幕完美地诠释了啥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忽然有点儿后悔了,”司沅藏在珠帘后撇了撇嘴。

    李弘暄给她添了杯茶,“这就后悔了?”

    美女在怀,官员们都不再端着架子,美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不一会儿更是原形毕露、丑态百出。

    司沅觉得自己好像坐在讲台上,学生在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底下的人嬉戏调笑,简直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为了那无处安放的眼睛,她只好埋着头一个劲儿地吃。

    李弘暄偏着头,不动声色地瞧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朵。

    “你干嘛看我?”司沅瞅他一眼。

    他微微勾唇,“就是看看你后悔的样子。”

    瞬间,她的脸更红了。

    一顿饭吃下来,完全是吃了个寂寞,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说,还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

    现在她是真心佩服那些能祸乱朝纲的宠妃了,确实需要极好的心理素质。司沅叹气,这方面她是真不行,“对不起啊,没帮上你。”

    “不会。”

    宴会结束,外面的雨也停了。

    空气湿漉漉的,夹杂着庭院中泥土与花草的芬芳,清新舒畅。

    他们俩就这么静静走着。

    “我——”

    “你——”

    不想竟同时张口,司沅侧过身,望着他笑了起来,“你先说吧。”

    “......”他薄唇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却堵在胸口说不出一句。

    司沅叹气,“其实,我全部想起来了。”

    他的眼眸一暗,就像这潮湿的夜晚。

    “我曾想过佯装不知,但如果连我都骗你,我与他们又有何分别?”

    “所以,七月初七真的是我的生辰?”她闭着眼心如刀割。

    直到死的那日,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她的哥哥。

    她被晋王架在两阵之上,当胸一剑,祭了旗。

    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竟躺在他军营的王帐里,醒来时刚好看到杜言之给他的来信,内容是有关她身份的秘密,这也验证了临死前晋王说的话。

    然后,他就给她喂了毒药。

    他以为他让她忘了的只是这四年间的情谊,其实她忘了的是与他曾经悲剧的一生。

    等她有了记忆,一切已是现在的模样。

    她甚至都不确定,曾经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她做的一场梦,又该如何开口告诉他自己可能是重生的呢?

    “当日,我收到杜言之的信,我——”

    “我懂,”司沅抬头望着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现在已经不需要说这些了。”

    她只要他们都好好地活着就好。

    雨后的夜风吹得她有点儿凉,“给我弹首曲子吧。”

    “好。”

    画屏台内,她像从前一样,倒杯热茶,伏在案上,静静地听他弹古琴。

    她曾经想跟他学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突厥他一去就是三年,回来后又总是忙着朝堂之事。

    仔细想想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等他。

    望舒楼上,常常一等就是一天。有时,等着等着,她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除了身上多了条厚厚的毯子,依旧不见他的影子。

    后来呢?

    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她被人抓走,醒来时就被捆在战车上,成为他被人当众羞辱的话柄,她又如何能活得下去,正好,她也死了。

    ......

    趴着趴着,她又困了,她闭上眼,这些事情就当一场梦,醒了就忘了罢。

    昏昏沉沉之际,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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