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本来也不在乎这些功劳，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主动认错，顺便隐晦地嘲讽道：
“以后我会选在山上别处，尽量不在保护植物旁边生火的。”
没什么脑子小蒋听不出深意，也就哼一声，不再咄咄逼人。
然而还是付组长听出了王离的阴阳怪气，叹了口气，善意提醒道：“山上其它地方也不能生火。”
王离知道他没恶意，笑道：“行。”
他们两人在这边调查拍照，可能得一两个小时左右，说是配合调查，但其实那小蒋什么正事也不干，只会拿着相机找角度，像拍风景一般咔嚓咔嚓胡乱摁快门。
虽然王离不懂林业调查，但既然是保护植物，好歹得对着植株，借助光照好好拍清楚特征，以便分辨吧。
这女的倒好，拍出来全是准备发朋友圈的图片，就差拿出手机让桫椤树群当背景一顿自拍了。
结果没过多久，还真掏出手机摆出pose偷偷自拍起来，瞥了眼专心工作的组长，美滋滋地开始摸鱼。
“真牛。”
王离摇了摇头，跟付组长打了声招呼，便下山去。
以付组长的业务能力，照着山路原路返回还是能做到的，他不需要担心。
到了晚饭的点，付组长已经从山上下来，和在宋大爷院坝上站着端碗吃饭的王离打了一声招呼，便回去了。
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付组长身后的小蒋正在连连催促，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他们是来干啥的？”宋大爷坐在王离旁边，问道。
“上次跟大丫在山上发现了保护植物，我上报了林业局，他们派人来调查。”王离老老实实回答。
宋大爷对所谓的保护有些不屑：“放在大山里头，谁会去搞破坏？我看这群嘴里念着保护的人，才需要被调查！”
王离知道他们朴素的观念，但问题是现在网络发展，村里大多人有了手机，总会有人路过好奇，拍个视频发上网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那些保护植物的价值，从而动了歪心思。
调查组的付组长也说过，桫椤树形美观，树冠犹如巨伞高大挺拔，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园艺观赏价值极高。
这些年轻的桫椤树更不必说，根茎还没有那么发达，很适合搬移，如果是偷卖给城里富人栽种在别墅或者庄园里，说不定能在城中郊区大赚一套房。
连他们村山脚那座清朝官吏的小墓都被掘了，可见群众当中还是有不少坏人。
所以尽管王离知道会引起小轰动，还是选择上报保护起来。
......
过了三四天。
林业局再次派人前到村里。
除了林业局的两辆公车，还多了好几辆有贴着某某电视台或者某某报标签的轿车，下来一众端拿着摄影机话筒的记者。
林业局人群里有上次的付组长和小蒋，其他随行的人多了七八个。
其中穿着发黄衬衫的学者模样也有，西装革履恨不得把自己包装成大人物的也有，最多的还是林业局里像付组长那样的人员，给人以干练踏实的感觉。
王离作为发现者，再次被付组长请求带众人上山。
见到穿着土气的王离，小蒋依然表现出不乐意，另一个穿西装的油腻中年男人站在她旁边，对王离的眼神也隐隐不太友善，开口安抚着小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有苟且关系。
“你好，你就是发现桫椤树的上报人吧！”
“请你简单描述一下发现当天的情况好吗？”
“这片山明明不算特别深，为什么周边的两片村子都没有人发现山上的桫椤树呢？”
“据说你们发现当天，跟一群朋友在桫椤树附近生火，是这样的吗？”
“请问你的学历是......”
记者估计早就采访过林业局的人了，现在则对王离这位发现者表现出浓厚兴趣，话筒和相机接踵而至。
王离皱了皱眉：“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采访。”
他才不愿意在电视台上露脸。
这群记者纷纷困惑，还有人心里暗骂王离一个破农民，摆这么大谱。
“怎么还有人拒绝采访？”
“搞得跟自己是个大明星似的！”
“真以为乐意采访他呢？”
虽然心中都在唾骂，不过王离不接受采访不代表他们就会放弃追问，一群人拿着录音笔跟王离上山，连脚下山路都不看。
记者这个行业，真是要素材不要命，更不要脸。
因为山上容不下那么多人同时进去，许多新闻工作者暂时都留在村里，不过他们也没闲着，到处采访村民看能不能获取些有用的素材，甚至有人引导性提问，硬从村民嘴里套消息。
“保护植物，我不知道？我们哪知道保护不保护的？”
“山上确实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不过咱也没上去过......”
“王离？王离是好小伙，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咧！”
“造假？谁造假？他怎么可能干这事！”
“你们这些人，净瞎说。”
至于山上，王离带完路后，便称自己还有事，先回去了，要是林业局上报有奖的话，记得跟他打电话。
蚊子肉也是肉，带了两次路，拿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不过尽管王离溜得快，还是有记者端稳相机给王离和桫椤树来了一张照片，算是一张合影了。
照片上王离正准备离开，身子微侧，脸看不完全，不过认识他的，还是能看得出来。
能上山的基本都是大报社，还有地方电视台，王离这也算是躲不过上电视的命运了。
下了山回宋大爷家，发现有记者模样的人正在采访宋大爷，见到王离来了，认出他就是发现保护植物的人，立马凑了上来。
“你好，王离是吗？”
那女人拿着录音笔，身后一位助理，两人兴奋地从田间踩过，完全没有在意脚下踩到了王离的菜地。
“我们是江城都市报的，采访一下你！”
两株韭菜苗被小皮鞋踩得陷地里，萝卜叶也被折断，王离阴沉着脸，伸手拨开伸到自己嘴边的录音笔。
“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采访。”
“另外，麻烦把你们的脚从我地里挪开，你们踩到我菜了，要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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