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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逝者
    一念困坐在案前,手中拿着一枚玉简查阅着,不时抚须沉思。背后墙上挂着一幅绘有青山重云,百鹤缭绕图,缕缕青烟从香炉中飘出,轻轻缭绕在房内,如同云雾飘渺出画。这时,门外传来九卿的声音。

    “弟子九卿,求见掌门。”

    “进来吧。”一念困将玉简放下,对门外说道。

    九卿推门进来,朝一念困一拜,说道:“试炼成功,师弟妹们配合默契,但让他们面对淬体境的妖兽,不知是否过早。”

    “坐下说吧,九卿。”一念困示意九卿坐下,随后接着说道:“炼体之路,不仅需要强大的体魄,还需要强大的意志。”

    “掌门难道不怕长虹道心崩溃吗?”

    一念困抚着长须,长叹道:“仙门承载了太多上古玄密,吾虽是化神修士,仙榜第一,但也不能完全震慑那帮宵小之辈,只有你们这一代成长起来,才能守住仙门,恢复吾派上古荣光。”

    九卿闭目沉思,回想起曾经修炼的时日,说道:“弟子明白,定会督促师弟妹们修行。”九卿顿了一下,随后又想开口说话,但是被一念困打断。

    一念困站起身,“伊儛一事我有所了解,开宗之日,便收入宗门吧,以免留下心结,另外辖内之制确实需要改革。”

    九卿眉目舒展,虽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内心却是轻松不少,“九卿代长虹谢过掌门。”

    一念困挥挥手,示意九卿不必多礼,转身看着墙上的画卷,“若无其他事,便先回去吧,谛清与落苏你好好照料一下,以免留下暗伤。”

    九卿起身应诺,转身推门离开,并将房门关好。

    一念困负着手看着画卷,叹息道:“灯下黑,倒是仙门疏忽了。”语毕,真元外放,案上的玉简粉碎,化作烟尘消逝。

    “苍穹,这事本座记下了。”

    与此同时,白州村内,房屋倾倒,满目疮痍,一片萧瑟,仅有少数建筑没有受到波及。

    白州村的吴家祖祠前,挂着素白的布,其上的“奠”字夺人双目,几个灵柩静静地摆在中间。

    天幕朦胧,淅淅沥沥的细雨滴落在一袭素衣的吴廷身上,他拄着拐杖,落着眼泪,比以往更加苍老。站在他身边的清韵,看着眼前的灵柩,不停用衣袖摸着眼睛哭着。村民们身着素衣跪在二人身后,无声地抽泣着,诉着对逝者的思念。

    李长虹站在一旁,睫毛被雨水打湿,视野朦胧一片,内心五味陈杂。双手抓着衣角又松开,侧头闭目咬牙,无比纠结着,终于鼓起勇气,朝吴廷走去。

    “吴老,对不起。”

    吴廷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对李长虹说道:“仙长怎么来了,伤势如此重,应该好好疗养才对。”

    李长虹深呼吸平静内心的压抑,“吴方叔救了村子,他是个英雄。”

    “好好好,方儿,没有让我失望。”吴廷的眼泪如决堤般,滚滚流下,声音哽咽。

    李长虹看着眼前的灵柩,感到鼻子一酸,拿起一旁的香,用法诀点燃,朝吴方的灵柩拜了拜,内心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真相,但我选择相信你,吴方叔。

    李长虹上完香后,回头看着正在哭着的清韵,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到落苏的时候。也是在一个细雨纷飞的清晨,六岁的落苏独自一人在雨中哭着,细雨打湿她的发丝,粘在脸颊上,梨花带雨。

    清风轻轻拂过,唤醒长虹,李长虹叹了叹气,走到清韵身边,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脸庞,将发丝抚到脑后,柔声说道:“方叔最关心的是清韵,肯定不忍心看着清韵哭得这么伤心。”

    清韵抹去泪水,看着李长虹抽泣地说道:“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李长虹点头,“方叔说他这辈子最不愿意看见清韵落泪,所以清韵要坚强一点,不要让方叔失望,可以吗?”

    清韵将泪水抹干净,眼睛红红的,强忍着泪水,用力地点点头。

    看着小女孩如此,李长虹的心也难以平静,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吴方的灵柩,内心说道:清韵会拜入仙门,方叔安心吧。

    清风轻轻拂过,牵动着香炉的青烟,缭绕在众人身边,随后向远处飞去,好似吴方听见长虹的心声,与众人告别。

    “死者已逝,阴阳两隔,勿念生人,时辰已到,封棺入葬。”吴廷转身对跪倒的众人说道。

    身着素衣的汉子们上前,抬起一个个灵柩,到祖祠后面的族墓,一一下葬。

    丧礼完毕之后,李长虹在吴廷的带领下,回到宅中。

    “仙长先到内厅稍等片刻,老朽先去换套衣衫,稍后便来。”同时唤一个丫鬟,让她带清韵到内室更衣。

    李长虹点点头,走到内厅坐下,催动气血,运转功法,将衣衫蒸干,静等吴廷到来。

    未多时,吴廷换好衣衫,带着清韵走了进来,并坐在长虹对面。

    “吴老,能和我说说清韵和方叔吗?”

    吴廷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清韵的母亲叫做吴若灵,是白州村的人,自小和方儿长大,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早就成亲了。”

    清韵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眼睛一红,但是想到与长虹的约定,强忍着泪水。

    “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李长虹追问道。

    “大概是六、七年前吧,若灵离开村子,到白木镇采办,却迟迟未归,时隔一年才回到村子,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女婴,便是清韵。”吴廷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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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灵的失踪,让大家都以为她遭遇了不测,她的父母也因此走了。”

    “那清韵的身世?”李长虹又问。

    “不肯说,方儿问了多次,都只得到‘对不起’的答案,清韵的父亲是谁,并不知道是谁。”吴廷轻轻摸着清韵的小脸,眼神流露着温柔。

    “那清韵的母亲……”

    “若灵失踪那天,方儿到处寻找,寻找多次未果,又闭门不出,不愿进食,若灵回来之后,得知若灵已与他人……”吴廷叹了又叹,“自那天开始,方儿便少与旁人交流,只是一心经营着村子,但也照顾着若灵母女。”

    “若灵,几月前,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死去多时,衣衫有被撕扯的痕迹,死在崖下。”吴廷气愤地说道,眼角湿润。

    李长虹闭上眼睛,低头扶额。

    “若灵死后,方儿便将清韵接回,认作义女。”吴廷温柔地摸着清韵的脑袋,柔声说道:“有这么一个孙女,老朽算是多了一点慰藉。”

    “吴老放心,清韵资质师兄已经初步探查过,可以拜入仙门,求仙问道,当然,清韵可以随时回来看望吴老。”李长虹对吴廷说道。

    吴廷脸上流下泪水,“多谢仙门青睐,清韵拜入仙门,方儿一定会很高兴吧,可是,可是他已经无法看到了。”

    清韵再也忍不住泪水,打湿脸颊,抿着嘴忍着不哭出声来。

    传信符石在纳戒微微闪烁,李长虹将其拿出,白露的声音传来:“长虹,我与师兄已经返回白木镇,师兄他们在驻地疗伤,仙门明日会派人前往白州村,帮助修缮,你与吴老说一声,我这边无需担心。”

    “吴老,仙门会派人来村子修缮,应该明日就会到来。”李长虹不忍见二人落泪,又说道:“过几日就是开宗之日了,吴老准备一下吧,明日一早,我便带清韵回宗。”说完便起身离去,给二人留下独处的时间。

    乡间的路上,满地的疮痍,遍地的废墟,村民在搭建着临时的棚屋,孩子们也满身泥泞,在一旁帮忙。眼前此景,让年仅十二的少年,内心翻涌,难以平静。

    时间飞逝,很快便到了第二日清晨,细雨下了一整夜,使得村子内弥漫着淡淡的水雾。李长虹站在吴廷家的门前,等待着二人出来。

    未多时,吴廷带着清韵走出,语重心长地在清韵耳边低声说着话语,随后将一枚玉坠戴在清韵的脖子上,对清韵笑了笑。“清韵去了仙门,一定要好好修炼,听师兄师姐的话。”

    “我会经常回来看爷爷的。”清韵点了点头。

    “吴老放心,我与师兄们一定会照顾好清韵妹妹的。”李长虹对吴廷保证道。

    “另外,前来修缮的人就快到了,还请吴老安顿一下,我先带清韵回宗了,仙门弟子每月有一天休日,到时可以回来探望吴老。”

    说完,李长虹将清韵抱起,放在马鞍上,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

    吴廷眼睛湿润,对清韵挥了挥手,“爷爷在村子等你,清韵。”

    清韵哽咽地说好,随后抓稳马缰,不看吴廷。

    李长虹对吴廷点头示意,便策马离去。

    清晨的阳光洒在吴廷苍老的脸上,眼角的泪水泛着波光,其上倒映着二人离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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