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张张小英愣了一下，“我这样的身份也能参加吗？”

    黎岁桉握住她的手，语气认真且坚定：“小英姐，做错事的人是董学仁从来都不是你。

    因为他这样的人渣，就对日后的生活失去信心自暴自弃，那这辈子就白来世上一遭了。

    所有的女性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我们要有一颗坚定的心，生活独立、人格独立、经济独立。

    这样才能对得起我们自己，对得起活在这世上的短短几十年。”

    张小英从此刻的眼神，好像是在一堆死灰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来。

    她对着黎岁桉道了谢：“小桉，我回去会好好准备的。”

    黎岁桉想着，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给她一个机会，也许就是张小英的救赎。

    虽然她心疼张小英，但是能不能考入办公楼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考试当天，考场安排在大礼堂。

    宿舍区几乎所有的家属都来了，还有不少的男技术工，来给自家媳妇打气加油的。

    参加考试的人多，黎岁桉把关部长和薛副部长还有刘秘书都拉来监考了。

    这套卷子是黎岁桉和刘秘书一起出的，题很多而且不简单。

    正常情况做下来没有一个半小时，是完不成的。

    黎岁桉监考时路过张小英，目光扫过她的试卷，心里已经大概算出了她的分数。

    为了避嫌惹出是非，黎岁桉和刘秘书两个出卷人是不参加阅卷的。

    秦经理喊来各个部门的领导，让大家交换着批卷子，一人只负责一小部分的题目审批。

    卷子上写名字的地方，都用布盖住并缝了起来。

    算完分数后，张小英以最高的成绩拿下第一名。

    但是所里出现了两种声音，有一部分人十分反对张小英在办公楼工作。

    “她男人是坏分子！上次差点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谁知道她有没有报仇的想法，咱们可不能冒险。”

    黎岁桉和另一部分人，都觉着既然通过了考试，就可以临时聘用。

    最后这件事闹到了秦经理那，临时召开了一个小型的会议。

    秦经理拿着张小英的试卷看了一遍叹了口气，“这成绩真是太亮眼了，但是因为董学仁的事，连累到她的成分也不好。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不容易越过去的。”

    黎岁桉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若是没人给张小英这个机会，那这座大山更翻不过去。

    会议室气氛有些僵住了，谁都不敢给张小英作保。

    黎岁桉在会议室忽然站了起来，“张小英被放回来，就代表已经接受过审查了。

    秦经理我觉着我们我不应区别对待，张小英同志自从来到机械二所后，每一年的春种秋收都是工分赚得最多的那个。

    她的成绩太出众了，咱们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秦经理我真心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黎岁桉据理力争，她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圣母心。从她穿过来之后，事事算计，步步小心。

    在机械二所工作的这几个月，有不少人打着交好的目的，有意接近、讨好她。

    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只有徐珍算是与黎岁桉真正交好的人。

    张小英和她只是认识，并不是太熟悉。

    黎岁桉这么帮她是为因为，那天张小英决定参加招工考试时，她在张小英眼里看见了不甘与希望。

    张小英有董学仁这个亡夫，几乎就是把她能走的路都堵死了。这个时候黎岁桉愿意拉她一把，帮她翻过成见这座大山。

    秦经理没让大家当场表决，而是匿名投票。

    名单整理出来后，刘秘书通知参加考试的人都去了大礼堂。

    黎岁桉拿着聘用名单，一个个名字读过去。

    张小英听见自己的名字后，挺得笔直的肩膀微微颤抖。

    考上的人欣喜若狂，没考上的人也不气馁，准备下一次考试。

    “明天早上八点，在办公楼门口集合。刘秘书会给你分配岗位，并进行培训。计数员每个月工资是十块钱，办公室文员是十三块钱。

    考察期为三个月，通过考察期并表现优秀的人，可在下一次招工时直接转为正式员工……”

    黎岁桉宣布一些注意事项后，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去大食堂打了饭菜，去实验院和谢钦一起吃饭。

    晚上二人结束学习后一起往宿舍走，路过张小英门前时，听见屋里有啜泣声。

    黎岁桉把本子递给谢钦小声说道：“你先回去。”随后敲响了张小英的房门。

    她在门外都能听见屋内的慌乱声，张小英赶紧抹了眼泪出来开门。

    “小桉？快进来。”

    张小英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明显是痛哭过一场。

    黎岁桉没有安慰她，反而说道：“小英姐哭出来就好了，不哭的话人是会憋坏的。”

    自从福利表彰大会那天出事后，一直到董学仁死了。张小英没流过一滴眼泪，也没有为董学仁哭过一次。

    今天她考上了，这次的眼泪是张小英为自己流的。

    “小桉你不用安慰我，我啊不是为那个狗男人哭的。我哭的是我自己，前几年竟然鬼迷心窍，被董学仁骗了。

    我们俩结婚前，我是在公社小学教书的，跟他结婚之后就辞了工作来了机械二所。

    那天在公安局，万科长跟我说了很多的事。

    刚开始我是心惊，后来慢慢就觉着无比的恶心。”

    张小英越说越平淡，眼泪也渐渐止住：“其实这些事有迹可循，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夫妻生活也几乎没有。

    我一直以为他是有什么隐疾，为了他的面子也没有挑破，还一心扑在他身上想给他治病。

    知道他喜欢陈长发那个老东西后，我更是感觉恶心。

    当初因为没有孩子一直耿耿于怀，但是现在我觉着没有孩子反倒是件好事。

    要不然该怎么跟孩子说，说你爹是个狗特务？还是说你爹是个喜欢老男人的大变态？

    算了，过去的都过去吧。

    本来我对后面的日子也没什么盼头了，那天听完你的那些话好像直接开了窍。

    我来这世上一遭，就算经历再多不好的事，我也要好好过我的日子。”

    黎岁桉用简短的一句话替张小英总结了一下，“小英姐，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渣男呢……”

    谢钦一直在路口等着黎岁桉把人送到门口后，幽幽的说了句：“黎同志，我不是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