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斩官站了起来,扬声道:“午时三刻已到,奉燕王君令,处斩人犯!”
两个刽子手当即上前,将插在上野守直和野田佳彦背后的牌子取了下来,高高地举起了钢刀,钢刀映照阳光,放射出寒烈烈的光芒。百姓们都不禁心头一凛,女人们,胆小的,都不由得扭过头去。
监斩官从面前的盒子中取出令牌。就在这时,野田佳彦惊恐地大叫起来,他叫喊的是倭语,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话,不过所有人却都能感觉到他那无比恐惧的心情。野田佳彦旁边的上野守直虽然没有做声,然而整个人却像筛子一般不停地发抖。
监斩官将手中的令牌掷到地上,喝道:“斩!”刽子手手中的钢刀猛然落下,咔嚓一声,血水奔涌中,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滚下了行刑台。
……
王府后厅中,陈枭背着手站在窗户边,望着窗外的景色。龙本太郎跪在他身后,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陈枭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龙本太郎,问道:“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龙本太郎不明白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是什么意思,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只见阳光正盛,便道:“是,是中午。”
陈枭道:“是午时三刻,按照我们汉人的习惯,午时三刻便是处斩人犯的时候。”龙本太郎大惊失色,他以为陈枭要杀自己,连忙叩头道:“求燕王饶命!入侵燕云并非奴才的意思!奴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上面怎么命令,奴才便只好怎么做!求燕王饶命!”
陈枭嘴角一挑,“奴才?”
龙本太郎道:“奴才是燕王的俘虏,就是燕王的奴才!”
陈枭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害怕,我并不
打算杀你。”龙本太郎登时放下心来,这一放下心来,便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脱力了。随即心中不由的为自己的懦弱羞愧不已,然而能够活下来却也让他感到庆幸。
陈枭道:“今天午时三刻处斩的,是上野守直和野田佳彦……”龙本太郎心头一凛,一颗心怦怦直跳。陈枭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杀他们,又为什么饶了你吗?”龙本太郎咽了口口水,叩头道:“燕王是天上的神祗,奴才肉眼凡胎怎敢枉自猜测燕王的心意!就是想猜,也是猜不到的!”
陈枭笑了笑,也不跟他打哑谜了,道:“原因很简单,盐山县的屠城事件,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上野守直身为主帅,罪责难逃,野田佳彦是直接的执行者,自然也是罪无可恕!所以他们必须死!”龙本太郎唯唯诺诺,额头上不由的溢出了冷汗。
陈枭坐了下来,看了一眼龙本太郎,道:“你倒是没有什么恶迹,所以我不杀你!”龙本太郎连忙叩头道:“多谢燕王大恩!”
陈枭向后一靠,顿了顿,道:“我对你们倭国很感兴趣,所以找你来聊一聊。”龙本太郎心头一凛,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可怕的人物,似乎,似乎是想要对自己的国家下手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惊慌。
陈枭问道:“我听说你们倭国实际掌权的并非君主,而是一个叫做平清盛的大臣,是这样吗?”
龙本太郎微微抬起上半身,道:“燕王明见万里,说的一点都不错,我国实际掌权的确实是平清盛大人,现在的天皇陛下就是他扶植上去的!”
陈枭微笑着问道:“你们这些大臣,究竟是效忠君主呢,还是效忠平清盛?”
龙本太郎道:“回禀燕王,朝中的大臣,各地的官员,有的效
忠天皇,有的却效忠平清盛。”
“嗯,双方力量对比如何?”
龙本太郎道:“平清盛大人更强一些,特别是在军队中。”
陈枭思忖片刻,对龙本太郎道:“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吧。”随即扬声道:“来人!”当即便有两个隐杀进来了,抱拳道:“主人有何吩咐?”陈枭指着依旧趴伏在地上的龙本太郎道:“把他带下去,换个好一点的地方关押。”两个卫士躬身应诺,龙本太郎连忙拜谢:“多谢燕王恩典,多谢燕王恩典!”随即站了起来,在两位卫士的押解下离去了。陈枭流露出思忖之色,喃喃道:“平清盛,天皇……哼!”陈枭冷笑了一下。
一名卫士奔了进来,躬身道:“主人,段阳公子在门外求见!”
陈枭道:“让他进来。”卫士应了一声,奔了下去,片刻之后引领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进来了,正是段家的小公子段阳。卫士朝陈枭拜了拜,退到一旁。段阳上前一步,拜道:“草民段阳拜见燕王!”
陈枭上前扶起段阳,微笑道:“段公子不必多礼!段公子为燕云立下了大功,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感谢你呢!”先前,燕京被围之时,完颜杲的密使潜入城中与他接洽。段阳先是虚与委蛇,随后便立刻将此事报告了陈枭,然后便在陈枭的授意下故意与完颜杲合作,引君入瓮,如此,陈枭才得以利用瓮城伏击成功重挫敌军,同时亲帅精兵从其它城门秘密出城,然后令一部突袭金军营垒,自己则率领主力埋伏于半路之上。完颜杲攻击城池受挫,突然看见军营火起,大惊之下急忙回援,结果首先遭到城中杀出的大军猛攻,随即又遭到陈枭率领的伏兵的攻杀,最终被杀得七零八落,大败而逃
。可以说,在这场大胜中,段阳是立了头功的!
段阳连忙道:“这是草民的分内之事,怎敢当此!”
陈枭笑道:“咱们坐下说话。”“多谢燕王!”
陈枭回到上首坐下,段阳这才在右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陈枭道:“段公子才识非凡,我有意让段公子独当一面,不知段公子意下如何?”
段阳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抱拳拜道:“多谢燕王厚爱,然而草民能力有限,做生意还马马虎虎,要独当一面,只怕会误了燕王的大事!”
陈枭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如今这庞大的产业都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段家家族并没有帮助你什么!只凭借自己的能力,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就能做到如此局面,你的眼光,你的能力毋庸置疑!而在之前处理完颜杲密使的事情上,你又表现出了无比的忠诚,和十分难能可贵的临机应变的能力,天下有才能的人不少,可是具备这种临机应变能力的人却是凤毛麟角!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道不想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难道不想千秋万载之后人们依旧能够记得你的名字吗?”
段阳的心中不由的升起知己的感觉,激动地道:“燕王,燕王如此看重草民……”
陈枭微笑道:“你有才能,又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我不看重,还能看重谁呢?怎么样,愿意成为我的部下吗?”
段阳激动不已,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既然燕王如此看重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一念至此,便想答应,却突然想到了此行的目的,不由的面露难色,说道:“实不相瞒,燕王,草民今次冒昧前来,是为了,为了兄长和父亲……”
陈枭站了起来,段阳见陈枭
站了起来,连忙也站了起来。
陈枭走到厅中,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可是按照燕云律法,他们犯得是叛乱罪,罪不容诛!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我也不能免,所以我只能所抱歉了!”
段阳连忙拜道:“燕王言重了!”
陈枭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任何人都不会例外!我知道你曾经不止一次地劝过你的父兄,可是他们却执迷不悟,一定要在不归路上走下去!你作为亲人,已经尽力了!”段阳长叹了一声,面上有愧疚之色,喃喃道:“没能说服他们,终究是我的过错!”随即暗道:‘燕王怎么知道我曾经劝过他们,当时并没有外人在场啊!?’心中对于燕王不由的更加敬畏了。
将这些念头抛掉,跪了下去,道:“草民知道父兄犯了必死之罪,罪不容诛,草民不敢再为他们求情了!其实整个段家只有参与者获刑,已经是燕王格外开恩了,草民感激不尽!不过,草民乞求燕王怜悯草民,赐草民与父兄见最后一面!求燕王开恩!”说着叩拜下去。
陈枭叹了口气,扶起段阳,有些感慨地道:“难得你如此情深意重!可惜你的父兄都不肯听你的良言相劝,否则何至于此啊!你想要见他们最后一面,那是人之常情,也不违背律法,我答应你!”段阳大喜拜谢。陈枭冲外面扬声道:“来人!”当即便有一名卫士进来了,抱拳道:“主人有何吩咐?”
陈枭指着段阳道:“你带段公子去见一见他的父兄。”卫士应诺了一声。段阳再一次拜谢陈枭。陈枭道:“见过之后就来这里,我还有话跟你说。”“是。”段阳躬身应诺,与那卫士一道离开了后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