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天眼会基地掌控着一个卫星。”史蒂夫·特雷弗说,“它的主要作用是监视外来威胁。”

    其实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的‘主要’作用绝对不主要，而只是最适合摆在明面上罢了。但他的第二句话就让在场的人惊讶起来：“这颗人造卫星是由天眼会与韦恩集团合资建造的,所以理论上，它的所属权并不完全在我们手中。”

    蝙蝠侠看了过来：“据我所知，布鲁斯·韦恩从来不管这种事,你们使用时应该不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鹰眼小声说：“不愧是哥谭人。他们很熟,嗯？”

    小辣椒隐蔽地翻了个白眼：“不管事的CEO,哈。”

    “可是当初合约就是这么定的。”特雷弗耸肩,“我们没法给它命名,平时只能启用一部分功能,而且在没有得到韦恩企业准许的前提下无法将它用于军事目的……但天天给韦恩企业打报告也太麻烦了，这样它平时基本什么用都没有，只能算是个太空里的豪华摆件，要不是这回基地出事了,都没人能想起来太阳系里还有这么个东西。”

    超人有点好奇地问：“它长什么样？我可能碰见过。”

    外星人的奇特关注点。

    特雷弗挠了挠头：“等会,我记得我保存过它的照片。”

    他打开电脑，在内部文档里面翻了半天，将卫星的高清图像投影到大屏幕上。

    那是个巨大的、横亘在宇宙中的蓝色圆盘,形状有点像早年人们想象中的UFO。圆盘中央有一个眼睛似的猩红圆点，它正对着相机,看久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渗人。

    “它内部还搭载了一个极为先进的人工智能，不输于斯塔克企业的星期五，不过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启动。”特雷弗边介绍边对着托尼示意,“其实它在建造之初有个内部名字,叫做……”

    蝙蝠侠盯着照片,忽然开口：“‘兄弟一号（BrotherMKI）’。”

    特雷弗惊讶地点了点头：“没错,看来你和韦恩集团的关系是真不错。它就是兄弟一号，我们更喜欢叫它兄弟眼，看到这个很像眼睛的红色标志了吗，虽然听上去不太像个正经名字，却很形象。”

    蝙蝠侠：“你确定它的内置AI从来没有启动过？”

    “我确定。”特雷弗回答，“它在宇宙里待了三年了，从来无人问津，我怀疑布鲁斯·韦恩也把它给忘了，哪怕他当时投资的时候花了不少钱。”

    蝙蝠侠仿佛遇到了令他费解的事，紧皱着眉什么都没说。

    **

    “阿耳戈斯有个不自量力的妄想。”洛基说到这里有些惋惜，“他应当不能算作是一个人类，但——”

    “他不是个人类？”赫尔克里打断他，重复说道，“阿耳戈斯不是个人类？”

    他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想，但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赛博游戏里，两个反派头子都不是人了！

    早知道是这样，玩不到12小时就该及时退货的！

    洛基又露出了笑容：“他的确很像人类，是吧。这件事实就很有意思，当智慧生命的科技发展到了一定层次，他们便越来越想要依靠外力摆脱自然创造的身体的限制、变得越来越非人，可是他们的造物呢？反倒拼了命地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自然诞生的生物。”

    他嘲弄地笑了，要是阿耳戈斯在这，两个人……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人的存在恐怕会直接打起来。

    “阿耳戈斯是个很有来历的AI——然而他的创造者一死，他就迫不及待地给自己造了个身体。往后的漫长时光中，没人知道他往自己的五脏六腑里面塞了什么，总之，每个认识他的人都能发现，他各方各面都逐渐更像个人类。”

    “世传会记载中，X教授隐居前和阿耳戈斯见了最后一面，那时他勉强还能保持清醒，开门见山地向阿耳戈斯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X教授说：‘你的制造者已经离去了，他的理念、坚持、正义、原则……全都和黄金时代的离去一同烟消云散。地球不再是曾经的地球，人类也不是过去的人类，假如你想，凭借着你的智能和资源，随时可以攀登到世界顶峰。即便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出手？你在等什么？

    ……

    我老了，也快死了，阿耳戈斯。在一个死人面前，你差不多该有勇气分享你的计划了吧？’”

    “阿耳戈斯只回答他一句话：‘我在等待人类主动寻求火种。’”

    火种本人赫尔克里撑起手，换了个倾听的动作。

    洛基：“作为一个人造生命，阿耳戈斯冷酷无情，野心勃勃，体内那颗人造血肉里面没有任何你们称之为同理心的东西。但我猜，他确确实实诞生了一些冗余的感情。”

    “他渴望权力，拥有着强烈的掌控欲，然而除此之外，他更想要复现那个他的制造者还活着、超级英雄们还在地球上自由行走的黄金时代！你能相信吗，侦探？说出去谁会相信？”

    讲到这里，洛基给出了对阿耳戈斯的评判：“智者的愚行。”

    赫尔克里理解了一切：“又因为达克赛德战争后，局面已经开始向糟糕的方向发展，普通人和超能力者的矛盾日渐扩大，他索性不将悬崖边的缰绳往回拉，而是坐视马车坠入崖底，再重新打造一辆新车？

    那么马车的坠亡和他有没有关系？他对金刚狼说自己不会偏颇战争中的任何一方，难道就真的没有干涉过吗？”

    “——所以我不喜欢人工智能。”他堪称冷漠地说，“得出的永远都是不符合人性的最优解。”

    洛基甩着匕首神色微妙：“也许不能一概而论。不过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既然这是你的意见……我当然不会做任何反驳。”

    “但阿耳戈斯失败了，不是吗？”赫尔克里也看着匕首，“你说他的火种计划是我，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异闻宇宙已经不存在任何与‘超级英雄’相关的存在了。阿耳戈斯寄希望于人们会在绝境中祈求超越一切的个体力量，结果普通人凭借自身的力量将火种延续下去，我从来不是超级英雄，只是个侦探而已。”

    “阿耳戈斯，他一般不会漏算。”洛基摇头说，“当然，他和你交锋时昏招频出，有可能是他的问题，也说不定是你的问题。通常情况下，阿耳戈斯想要得到什么，他就一定会得到。你知道的，侦探，最优解。”

    赫尔克里不理他。

    洛基自娱自乐：“后面异闻宇宙发展成那副样子，是因为时代变了。”他又开始幸灾乐祸，“人们发现了一件大事，连阿耳戈斯都不得不改变策略。”

    断句是至圣所支线任务的传统艺能，赫尔克里早就习惯了，心无波澜地说：“他们找到了令达克赛德疯狂的缘由？”

    洛基：“。”

    赫尔克里：“因为末日？”

    “好吧好吧，跟你聊天真没意思。”洛基将匕首扔到一边，“我讲了这么多话，连口水都没喝上。”

    他打了个响指。简单的动作让他脑门上出了一层汗，办公桌上则出现了两杯相当高雅的、由雕花杯盛装的红茶。

    赫尔克里觑着他：“您这是何必。”

    洛基强撑着说：“这是我的待客之道。”

    他把其中一杯红茶推到赫尔克里面前，自己端起杯抿了一口。

    润了润喉后他继续：“人们拆解了一个母盒后发现，早在达克赛德看上地球人之前，天启星就已经走向毁灭的倒计时了。”

    经过刚才的验证，发现魔力能够恢复，洛基比刚才从容了一点，他很愿意多跟赫尔克里废话几句以拖延时间：“黑暗君主早知道宇宙会迎来终结，但怪异之处在于，这个时间点比所有人预料的早了十亿百亿年，就好像有人在23世纪画了个句号，让全世界所有事物于此处终结。”

    “而众所周知，天启星是有生命的，它的统治者达克赛德和它‘血脉相连’，当天启星开始衰弱时，达克赛德就像水里的鸭子和冰川上的北极熊，立刻感受到了环境变化。”

    “他有能力探寻到宇宙最古老的秘密，于是到处寻找缘由和延续星球寿命的办法……最终他找到了：没有任何特殊理由，没有阴谋，不是创世星或者任何一个强大势力的针对，仅仅是自然所限。

    天启星老了，它行将就木，不可避免地衰落下去。”

    “达克赛德没有任何办法。”洛基平静地说，“宇宙将要迎来终结，天启星只比其他生命体早走一步。黑暗君主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他宁愿亲眼见证世界毁灭的那一天，也不肯做第一个被命运献祭的人。

    从他下定决心的那天起，天启星的征伐开始了，它每毁灭一个星球，吞噬它们的力量，就能在那渐冷的宇宙中多苟活一日。”

    “在天启星抵达地球之前，达克赛德已经去过数个星系，甚至包括绿灯军团总部。他们战无不胜，像狼群过境，啃噬周遭一切文明的血肉。但天启星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在乘坐的是一辆永远无法回头、也无法停下的流亡马车，天启星的熔岩流是车辆的引擎，当引擎熄火冷却时，神明对命运的反抗也便结束了。”

    “到那时，天启星只能带着未散尽的余温，走向属于它的坟墓。”

    “了解了这些，地球人才发现，他们可以战胜黑暗，却无法战胜早已定好的命运。”

    洛基又喝了一口红茶，“因此，阿耳戈斯不得不改变想法，人们开始研究如何才能在这样的境遇下拯救世界。但地球人并不比达克赛德高明，还没等他们想出行之有效的策略，神秘的衰落在众人能够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之势发生了。”

    他伸出手，他空中连点六下：“世界的六个维度：点、线、物质、时间、想象力、希望。除了尚还稳固的前四个维度，第五维度和第六维度一夕坍塌。”

    “基于想象力而存的魔法不复存在。”

    “基于希望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终结。”

    “——到这一步，人们似乎无路可走。”

    洛基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声音，看着赫尔克里说道：“然后，后面发生的就是属于你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