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赫尔克里扶着腰,想起了这个历史遗留产物。其实只要你大脑一直在无休止地运转，身体上持续不断没有波动的疼痛就会如同突然长出来的二十斤体重一样可以相对无视，“我确实应该去一趟医院,但是……嘶。”

    他想把衬衫掀起来看看伤口的状态，却发现衣服和血肉好像黏在一起了。

    “别动别动别动！求你！”哈琳比他还紧张,“你让我看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半蹲下来,翘着手指掀开大衣角,望见赫尔克里血肉模糊的后背时倒抽一口凉气。

    赫尔克里还兴致盎然跟她介绍：“血是不是已经止住了？蝙蝠侠的止血装备效果非常好,可惜造价太高，难以量产。”

    “我怎么看着更像是压迫止血……”哈琳龇牙咧嘴表情古怪地说，“真的不疼吗,侦探？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赫尔克里摆手：“其实还可以，我怀疑蝙蝠侠的喷雾附带镇痛作用。先不提它了,正事比较重要。”他拢了一下大衣，将伤口盖住,“你的胆量怎么样，哈莉？你害怕猫头鹰和尸体吗？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有危险，我不能百分百担保你平安无事,你随时能够拒绝或退出,并且以保证自身安全优先。”

    “当然不,我从小胆子就大，我的前男友因为谋杀进了监狱，我还去他家偷过他制作的标本做纪念呢。”哈琳摩拳擦掌，“我也不怕危险,任何有意思的事都可以交给我。”

    听上去怎么这么不靠谱？

    赫尔克里怀疑自己招揽到了一个反派预备役,进而想到了她的朋友：“伊斯利女士有跟随你一起来吗？”

    哈琳：“我觉得她没有……”一只草叶挠了挠她的后腿,哈琳瞬间改口,“也说不定有。”

    “那好。”赫尔克里略微安心了，小丑那样反派一般都没朋友，有朋友的多半留有人性，“我要请你们去到这个地址，假装威胁房主——为了取信于人，动作稍微真实些也不要紧——然后告诉她，小丑已经控制住了赫尔克里·雨果。

    假如她不相信，你就把这份U盘里的视频和照片递给她看。而无论你看到什么令人惊讶的内容，请相信，它们都是我伪造出来的。”

    是的，他还托希比达捧着手机拍摄了一些视频。

    可见侦探对朋友是多么宽容，都没有给哈维发送长达五分钟的、全年龄公共平台无法过审的录像。

    哈琳睁大眼睛。

    赫尔克里很有耐心：“有什么问题吗？”

    “赫尔克里……？那不是，呃，没什么。”哈琳纤细的手指张开又合拢，握了两下锤柄，“所以我们到底是正义方还是反派方？老实说我过来的时候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毕竟超级英雄这份职业不在我的人生目标列表之中，如果你其实是个超反那可就太……”

    赫尔克里无情地打破了她的畅想：“我是个侦探，哈莉，收集线索、挖掘真相才是我的目标。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我希望我们都能尽量不招惹麻烦。”

    哈琳觉得自己逐渐理解了一切：“没问题！今天晚上我就是侦探助手了！你是福尔摩斯，我是华生，对不对？”

    赫尔克里想起阿卡姆监狱中某位身上写满问号的不具名男子……他可能对突然冒出来的女华生有很大意见，但管他呢。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他习惯性地安抚说，“别担心，无论你的朋友在不在，我都会让我养的猫去保护你的。”

    只是希比达毕竟不能直立行走，不然都用不着哈琳冒险。

    希比达为什么不能直立行走？？

    赫尔克里扭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猫，叹了口气，又对哈琳点点头。

    哈琳根本不紧张，双眼亮晶晶地对赫尔克里比了个okay的手势。

    **

    哈维和蝙蝠侠合力把尸体塞进了蝙蝠车的后备箱。

    蝙蝠侠很想将尸体解剖，研究它的内部构造，确定活着的赫尔克里和死了的赫尔克里有什么异同。他现在有点怀疑这是平行宇宙的侦探。

    也就是说，来自另一个世界B的‘小丑’杀了世界C的赫尔克里，将他的尸体带到蝙蝠侠所在的宇宙A，碰见了同样来自世界B的活着的侦探。

    但是这不能解释赫尔克里的态度。

    一个正常人面对另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算不心生喜爱，也绝对不会毫无犹豫地实施暴行。赫尔克里表现得更像是……他已经习惯这样对待‘自己’了。

    他仿佛不将自我寄托在肉.体上，而是居高临下地操纵它、掌控它、利用它，当必要的时候，这个灵魂赖以凭依的东西是可以被以残忍手段舍弃的。

    因为不会死吗？

    还是他内心深处真的存在着针对自我的恨意？

    总之，侦探的所作所为让这具尸体的来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蝙蝠侠不想轻易下论断，所以解剖是必要的，是探索世界的脚步，是为科学进步做贡献……然而哈维肯定有别的想法。

    果然，在他表示要把尸体带走（都没提解剖两个字）时，哈维言辞激烈地表达反对。

    “你别想。”他一手握着硬币，用力到掌心疼痛，另一只手伸向后腰，“我太了解你了，蝙蝠侠……我们为了达成目的都能不择手段，放在其他时间和事件，我会支持你的决定，但今晚我要带尸体走。”

    蝙蝠侠：“……”

    哈维看完留言后多少有点上头，他理解。

    这会检察官想对他开枪，等赫尔克里结束布局露面之后，子弹估计就要送给侦探的脑袋了。

    黑暗骑士一阵头疼。

    他们在街头僵持了片刻，远处传来‘咔嚓’一声，是相机拍照的声响。蝙蝠侠立刻扭头，看到了转身逃跑的小报狗仔。他正打算掏出钩爪追上去，哈维却在这时举起枪。

    蝙蝠侠手臂运动方向顿时发生了变化。他猛地暴起，伸手一牵再一拉、缴械后行云流水地将哈维打晕并塞进车后座。

    事发突然，短短几秒钟，狗仔已然不见人影。

    蝙蝠侠只好先上车。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在引擎爆裂的鸣响中有些暴躁地想，早这么干不就完了？

    事实证明，说多少话、都不如在见面的时候把对方揍一顿有用。

    他追着狗仔的车疾驰，担心赫尔克里尸体登报后被人认出来不好收场——虽然其实见过侦探的人根本没几个，记者离得那么远，照片也不可能多清晰，对方回去之后多半还是要编造其他离谱谣言的。

    结果行至中途，又收到罗宾汇报，内容一言难尽：

    某个效命于小丑、自称是哈莉·奎茵的疯女人，闯进了一位哥谭上流人士的家中，对着正在睡觉的女主人做了一些不法之事。

    街头录像见证了哈莉·奎茵闯进别墅的全过程。她举着一个大到离谱、活像马戏团道具的布满尖刺的铁锤，蹦蹦跳跳走到别墅花园门前按了几下门铃，无果，于是灵巧地翻跃栅栏，锤翻保镖，在一片警报声里大笑着砸破窗户冲进卧室，将女主人从被窝里提出来扔到院子中的喷泉水里面。

    接着她们在喷泉里说了会话，主要是哈莉在说，女主人瑟瑟发抖地听。过了一会，哈莉把女主人提起来，拎回卧室，打开电视机，拆了包爆米花，开始播放视频。

    院内监控视角问题，罗宾不知道她们的夜间茶话会电影内容。

    但他能看见，哈莉看到一半时捏爆了爆米花袋子，想冲出别墅又忍住了。她拿着锤子把电视砸了个稀巴烂，女主人反倒镇定了，问了哈莉几句话后从房间中离开，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蝙蝠侠听到这里马上意识到：猫头鹰法庭即将行动。

    女主人的别墅就建造在法庭据点上面。深入调查可以发现，数十年前她家族权势的建立过程有许多不合理之处，她本人的交友圈和财富来源似乎也存在一定问题。

    果然是顺藤摸瓜。

    至于哈莉·奎茵是谁派去的……那必然是冒名小丑的赫尔克里。

    而哈莉与女主人究竟看了什么视频，蝙蝠侠也能根据赫尔克里的手段猜到一二。

    他的头更疼了。

    想想看，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只将赫尔克里当做偶遇的普通侦探，却发现视频里死去的人是名声正盛的赫尔克里·雨果并且他的长相和她的朋友一模一样……

    求哈琳的心理阴影面积。

    算了，赫尔克里搞出来的烂摊子，让他自己处理去吧。

    蝙蝠侠早就发现侦探今天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无论是和蝙蝠摩托、蝙蝠套索对话，还是有时候对着无人之处聚焦的眼神都有很大问题。他的行为举止看似和以往无异，实际上性格中本就存在的赌性变得强烈许多。

    另一方面，机械之心发生了异变。以前它主要具备开门这一项功能，持续时间只有短短五分钟，其制造者未尝没有降低副作用的意图。可是今晚它就像趴在侦探手臂上吸血的黑蛇，将涎液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宿主的血管当中。

    要是情况再恶化……

    哈维不会见到死去的侦探，但说不定会见到阿卡姆单间里的赫尔克里，除了谜语人，不会有任何人为此感到高兴。

    想到这里，蝙蝠侠认为赫尔克里的伤口处理和精神状况判定都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除此之外，哈维越早见到活着的赫尔克里，对他们两个都更好。

    他对着小报记者离开的方向眯起眼睛，半晌，决定放过这件小插曲，直接转动方向盘，向侧面小路驶去。

    **

    猫头鹰法庭会如何行动？

    赫尔克里坐在长椅上，边和蚊虫做斗争边思考着这个问题。首先，他们能够短暂地拥有黄金沙漏，又很早就听说过‘侦探’，肯定能算至圣所的核心成员之一。

    夏威夷时，余温教会提到了猫头鹰法庭，说沙漏丢失会在他们的顶头组织内部引发一些争议，并给法庭带来麻烦。

    这说明，天启公司、方舟药业和至圣所之间有着合作关系，然而与此同时，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因为余温教会对猫头鹰法庭并无好感，对他们的下场也漠不关心。

    法庭会将‘小丑疑似制住赫尔克里·雨果’这件事通知给谁？他们肯定不觉得侦探会死，所以哪怕视频里赫尔克里伤得再重，他也一定是活着的。

    再加上哈莉说法庭那位女主人见到浑身是血、失去意识的侦探后变得极为激动……这让赫尔克里的很多证明小丑是小丑、尸体是侦探本人的后续安排都没用上。

    他们难道不知道小丑搞到了另一个‘赫尔克里’，还将它搬运到这个世界的哥谭？

    至圣所的十二使徒不止不是一条心，说不定内部还充斥着勾心斗角。想想也是，一群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要么心理变态要么本身就是疯子的人之间能有多少同事情谊？

    可惜小丑这条线断了，他看上去了解得最多，却和哪一方都不够亲近。但法庭的联络对象也很重要，能让他们去主动讨好的对象一定有过人之处。

    接下来的任务是等待，等待的过程中，小丑是活着的，赫尔克里·雨果是失联的，不过作为小丑的赫尔克里可以自由行动。

    他望了望天边微亮的晨光，决定趁着法庭顾首不顾尾的时候回到他们的迷宫里，往另一个方向前进、确定那是否和主线任务有关。

    结果刚走两步，前面路旁停住一辆炫酷的蝙蝠车。这场景似乎以前发生过一次，就在他们两个初见时。赫尔克里眼尖，注意到躺在后座上昏迷不醒的哈维·丹特。

    噫，现在见面有点早了吧。

    他调转步伐，假装没看见，一瘸一拐地就要往车站方向走。

    蝙蝠侠拿出蝙蝠镖，很冷静地问道：“你的猫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