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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
    知道白无求那老头不着调,没想到他居然骗小孩喝酒,看来得停他一周的酒。

    “我很快就吃完了。”

    戚禾舍不得,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林织用帕子帮戚禾擦了擦嘴,要知道戚禾刚被他带回来的时候都没让他这么照顾过。

    戚禾躺在床上,难得有些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嘴里汇报似的说着学习成果。

    “师父,我厉害吗?”

    “厉害。”

    何止是厉害,甚至是惊人。

    戚禾现在才十一,他的身手就已经能敌过不少人,只是他没有和人对战的经验。

    林织已经在物色戚禾的下一个老师,以及给他喂招的对练人选。

    第一次喝醉的小孩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跳跃的话题,一会儿是天星一会儿是狐狸花灯,一会儿说到羡慕林棠可以随时让他抱着自己是男孩不可以,一会儿说爹娘和爷爷。

    说起戚横断,林织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却没得到有用的线索。

    小少年因酒而两颊通红,声音含糊地问:“师父,我还要多久才能长大?”

    林织深知他报仇心切,轻轻拍着他的背说:“很快就会长大了。”

    第164章养成少侠的蛊师

    戚禾练功的这座山叫做无界山,并不是它宽阔的没有边界,而是它最为险峻的那做山峰,似乎高耸不见顶,终年被云层笼罩,仿佛不断延展,抵达天边。

    然而就算是再巍峨的山,也有顶点。

    哪怕是盛夏,破晓之时的山风也带着凉意,吹动小少年眼眸上的白绸。

    清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轻易地踏过崖壁上的凸起朝上跃动,再向上垂直度山崖光滑无落脚点,小少年却没有跌落,凭空轻踏仿佛踩在台阶之上,继续向上。

    宽阔的山顶,白发白须的白无求浑身充斥着酒气,眯眼看着朝霞。

    霞光为缓步前来的小少年镀上光辉,引来白无求的轻叹。

    “要是我徒弟看见他学了七年都没学会的梯云纵,竟然被你一个小孩学去了,估计能气的十天不喝酒。”

    “先生,我来辞行,”戚禾将手里的烈酒放在了地上,提醒道,“酒醉伤身,您还是注意点好。”

    “走吧走吧,老头子我待在这儿一年多,骨头都要散架了,”白无求没有第一时间去拿酒,神色有些复杂地说,“日后你们师徒要是碰见了我那小徒弟……他要是偷到你们头上,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些,只要别把他手脚废了,其他都行。”

    一年半啊,白无求在心里呢喃,还是个盲眼孩子。

    白无求有预感,这江湖或许在不久之后,说不定就要有腥风血雨了,只是他已离开江湖许久,也不愿再涉足其中,也只能厚颜在此刻给人留个印象,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

    戚禾颔首,转身欲走。

    白无求忽然想到什么,赶紧伸手:“唉唉唉等等,蛊,你师父给我下的蛊啊,赶紧帮我弄出来!”

    戚禾微微偏头笑道:“先生,我师父已经将蛊取出来了。”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们俩没骗我吧?”白无求丢出一连串问题,看着戚禾消失不见的身影,小声嘟囔,“跑的真快。”

    他捞起旁边的酒坛,有些得意地翘了翘胡子:“不愧是我教的人。”

    戚禾运起轻功朝着山外而去,一路到了林子外头。

    他听到了三道呼吸声,一道是马,一道来自马车外,应当是车夫。

    从车夫的呼吸频率来看,一定是个练家子。

    帘子被车夫掀开,戚禾上了马车,嗅闻到了师父身上独有的香味。

    青年斜倚在铺了虎皮的车厢内闭目养神,夏日苦闷,角落里摆了冰壶,散了一点暑气。

    戚禾摸到了冰壶旁边放置的团扇,将壶盖打开,对着冰块扇风,运起内力让冰气更快的在车厢内散开。

    凉风阵阵,林织的眉眼舒展了些。

    这具身体格外畏热,先前他一直在寨子里穿着苗疆短衣倒也还好,这两年才觉得难熬,哪怕衣物再轻薄也得叠穿几层。

    内力能御寒却难以抗热,好在戚禾夏天是个小冰块,不止手脚是凉的,身上也都是凉的,让林织夜里睡觉不至于太闷热。

    “和白无求说好了?”

    “嗯,白先生说要是日后我们遇上他徒弟,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从轻处置。”

    林织轻笑了声,当做应答。

    手心忽然多了一抹凉,林织睁眼,看见戚禾用手贴住了他的右手。

    “师父,要不我再给你捂捂脚?”

    戚禾一只手按在了衣襟上,打算用肚子帮师父凉脚,从前在寨子里的时候,那里的人夏日几乎都不穿罗袜,师父有时会将赤着的足放在他的身上,只是到了外边,就很少这样做了。

    林织戏谑道:“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奴役你。”

    戚禾摇头:“谁会这么说,我只是怕师父热坏了。”

    “算了,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我踩两下。”

    “师父,我已经长大了。”

    戚禾微微蹙眉,进行强调。

    这一年戚禾又拔高了不少,虽然才十二岁,但已经到了林织的胸口,他如今还没到猛地长个子的时候,再过几年,恐怕会比林织高上不少。

    林织撑着脸打量着握着自己手的小郎君,戚禾的骨相极佳,面容给人之感并不浓重,如同他的家乡春沂给人的印象一般漂亮安静,他的眉如远山,笼罩住眼眸的白绸如雾,让人看不分明,越发显得鼻梁线条优越,由此已经可以窥见他日后的样貌该有多不俗。

    “对,我们小禾已经长大了。”

    林织懒懒的语调内藏不住调笑之意,他放下了左手换了动作,衣袖随之垂落,惹得手腕上的银铃轻响。

    在去年林织就已经将铃铛进行了改造,腰上的铃铛和苗疆的服饰最适配,然而在中原穿苗疆的衣物太惹眼,几乎在明晃晃地告诉其他人他的身份,很容易被盯上。

    况且这世道从来不缺摩拳擦掌想要惩恶扬善的侠客,杀蛊教之人不需要理由,他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将腰铃改为了手链。

    银链上缀着大小不一的铃铛,最大的那颗铃铛中空,内里栖息着蛊虫天星。

    在稍小的一个珠子里,还有一只林织今年炼成的用来追踪的小虫。

    听着师父打趣的话语,戚禾不答,只是用自己的手心贴着林织的手心,比划着大小的差距。

    总有一天,他的手掌会比师父更宽大,师父的手会被他握在手里。

    戚禾心里暗自期待着,期待着变得更有力量的那一天。

    林织看着小孩低着头比划,纵容他的动作,和他说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这次我们会赶路三天,去一趟北方,寻找公子剑霍无双,我和他做了交易,他答应教你剑术。”

    公子剑霍无双,以一手繁花剑法闻名江湖,位居如今江湖前百排行榜的第六名,但他已经销声匿迹很久,早些年就带着妻子退隐江湖,难寻其踪。

    林织前两年就打听到了他的消息,他的妻子病了,他正四处寻医问药,直到如今。

    两年过去,他妻子的病还没好,从林织得到的情报来看,他妻子已经药石无医,恐怕时日无多。

    林织在半月前和他接触上,他蛊师的身份,让霍无双决定冒险一试。

    林织不必细细诊脉,霍夫人的脉案堆成小山,到后面所有的医者都给出了一个答案。

    心脉受损,难以医治。

    林织可以为她炼蛊护住她的心脉,但这种续命的蛊虫通常需要从他人身上汲取生机。

    戚禾听着林织说的话,跟在蛊师身边已久的他很快猜到了林织要炼什么蛊。

    “借转生机子母蛊?”

    “对。”

    子蛊会从母蛊的那里汲取养分,维护生机。

    霍无双一口应答,愿意将母蛊种在自己身上,与夫人同生共死。

    为了这一线生机,对于林织提出的条件他毫不犹豫,甚至催促林织尽快带人前去。

    戚禾道:“他们感情真好。”

    林织指尖在戚禾的掌心里轻点,开口问:“不问我为什么又带你去学剑法?”

    戚禾本是学刀,后又学掌法,二者路数相合,倒是没有问题,反倒让戚禾琢磨出了一套与横断刀法相似有着浩然掌神韵的招式,甚至可以掌刀来回配合。

    再学剑,恐怕比初学者还要难,甚至最后有可能刀法也不擅长了。

    因为不管是横断刀法还是浩然掌,都以大开大合的猛攻为势,甚至是以攻为守,力求快狠准地打击对方弱点,逼的对方节节败退,做到让对方明知那一刀那一掌会在哪里落下却无力抵抗,

    而霍无双的繁花剑法,就和剑法的名字一样花俏,并不干脆利落,甚至有许多外人看来不必要的观赏性剑招。

    招式华丽如万千繁花,飘逸灵动,让人难辨落点,可以说和戚禾练过的招式完全是两个极端。

    “师父定有深意,只是我还未能参透。”

    戚禾确实还不懂,但师父费了这么大功夫寻了霍无双为他传授剑法,戚禾不想辜负师父的好意。

    “吴风曾经和我说过,习武之人的招式,若与心性相契,事半功倍。”

    吴风说话没这么婉约,他和林织说了,戚禾学他的掌法学的很快,掌握的很好,可这只能说明戚禾聪明,说明他武学悟性高,但他不适合。

    吴风是个直性子的人,没有太多心眼,年轻时一心想抵达武学巅峰,不停地找人比试挑战。

    将横断刀法发挥到极致带来辉煌的戚横断,同样是个利落爽快心思刚直之人,没有太多心眼和城府。

    戚禾不同,他年幼聪慧,心思细腻,遭逢巨变后更是敏感,任何想法都不轻易表露,迷惑性强,可谓绵里藏针。

    这样的刀法这样的掌法,他可以用的很好,但他可以走其他的路,变得更好。

    “我让你练白无求的轻功,学霍无双的剑法,不是要让你完全走他们的路数,我希望你能从他们的招式中找到你自己的风格。”

    “他人猜不透你的杀招,又何谈勘破。”

    戚禾若有所思地点头:“徒儿明白。”

    戚禾松开了握着林织的手,又换了一只手握了上来。

    他颜色稍淡的唇微弯,露出一个乖巧的弧度,解释道:“那只手被捂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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