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带着家入硝子在京都咒术高专交流的夜蛾正道,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眼皮直跳，虽说夜蛾正道并不相信所谓的玄学，但心下里还是有些莫名不详的预感。

    

    ……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夜蛾正道默默想着。

    

    事实也证明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下午时分,消息传来——

    

    当时的夜蛾正道还端坐在交流会议室里喝茶,听到消息大为震惊,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握住：“一栋商场大楼被炸了？！”他紧接着跟上,“开[帐]了吗？是悟自己做的？？”

    

    报告消息的人是个实诚的辅助监督,他不参与那些高层暗中打压最强的弯弯绕绕，所以此刻并未编造胡言乱语，实话实话解释道：“不,炸了商场大楼的不是五条先生,是一名诅咒师。”

    

    “但，[帐]的话，的确是没有人记得开的……”

    

    听到后半句,夜蛾正道开始头疼了。

    

    虽说他能够听出来，这番炸大楼操作不是五条悟故意为之，但不开[帐]所造成的复杂场面,高层那边，肯定要找在场者五条悟的麻烦。

    

    夜蛾正道自然是向着自家学生的，他扶额想着，该如何避免严苛多事的高层找麻烦。

    

    思考之中，辅助监督接着说：“虽说没开[帐]，但在场的普通人几乎没有人亲眼目睹咒术相关的场面。”

    

    夜蛾正道稍微一怔,接着更为震惊了：“这、难道……难不成，所有的目击者都出事了？”

    

    “不不不，这倒是没有。”辅助监督连连摆手,说，“虽然五条先生没有开[帐]，但他开了0.1秒的领域，在场的所有普通人都一瞬间陷入了昏迷，没人目睹后续。”

    

    “那名诅咒师也被五条先生飞快解决了。爆\炸造成的伤害没有人员死亡，仅有人员受伤，后续已经安排相关人员去处理现场了。”

    

    听到这里的夜蛾正道，神色依然有些愕然，不过他愕然的点已经不在没开[帐]这里了，而是在刚才辅助监督言语里的一个关键词。

    

    “……你说，领域？悟的领域？”

    

    “对。”辅助监督鞠了一躬，“五条君学会了领域展开。”

    

    现在是2007年夏，星浆体事件刚刚结束没多久。这段时间，五条悟一直在练习他刚刚明晓的反转术式，以及深入研究无下限的自动挡模式。这些努力，夜蛾正道是看在眼里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短短数日不见，这小子竟然连领域展开都掌握了！？

    

    要知道，领域展开可不是街上的大白菜，要成功学会并且能够成功展开，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夜蛾正道早就知道五条悟有天赋，但依旧对这一结果十分意外。

    

    实际上，若是按照原本的时间线，五条悟当然不会这么快掌握领域展开。不过，现在可是二周目。

    

    有了前一周目经验的五条悟，早已明晓如何运用反转术式、以及怎么做到无下限的自动挡，领域展开自然也会。

    

    只是，为了不过于引人注意，五条悟没有一下子全部展现出来，而是装模作样假装练习，一步步展露出自己的实力。

    

    领域展开这一方面，五条悟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展露的。可当时，面对着似乎瞄准幼莱下手的诅咒师，五条悟一时没忍住，将黑发幼童纳入不受波及的保护圈后，直接开了领域。

    

    但他还是有理智的——为了避免给普通人造成永久性伤害，五条悟只开了0.1秒的领域。

    

    可就算是这么短时间的领域展开，也足以让在场的民众都瞬间陷入昏迷。

    

    当然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此一来，在场的普通人便目睹不到超出世界观的咒术对决了。

    

    这样一来，咒术界也方便向大众解释。

    

    专门负责处理后续的负责人，直接搬来了几位专家上新闻，报道说明是线路短路引起爆\炸，非常巧合的天时地利，所以恰巧震荡起某种特别的磁场，使在场的所有人一瞬陷入昏迷。

    

    夏油杰看着电视机上的新闻报道，表情一言难尽。实话实说，他觉得这个解释非常牵强……

    

    不过普通人猜不到咒术咒灵这种超标的东西，大概率也不会有其他方面的猜测。

    

    他转向旁侧的家入硝子——商场事件的第二天，家入硝子便跟着夜蛾正道返回了东京咒术高专。

    

    教室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五条悟因为商场没放[帐]的事情，被夜蛾正道命令关三天禁闭反省。

    

    实际上，这是夜蛾正道对五条悟的保护。借助禁闭的名义，让高层不能传唤五条悟找麻烦，也能给五条悟留出更多的时间斟酌后续。

    

    “他们都会信吗，这个特殊磁场的说辞？”看着电视的新闻报道，夏油杰深表怀疑。

    

    “即便不相信又如何？”家入硝子非常淡定，“不知情的人永远也触及不到咒术界的边缘，他们没机会找到真相。知情的人自然明晓真相，而他们不会多嘴。”

    

    “这倒也是。”夏油杰颔首。

    

    他不禁回想起一周目的往事，那些无知的人到死都不一定知晓监管会的真面目，还都傻傻地被当作了‘饲料’。

    

    现在他们已经是二周目了。经历过众多事件的夏油杰现在冷静了许多，他斟酌着更为全面地思考，又道：“悟这么早暴露了领域展开的实力，没事吧？”

    

    他们之前一起商量的时候，议定过后续的一部分计划。打算明面上仿照一周目的进展，而后在暗处悄无声息地铺垫细节。

    

    但因为那个不知死活的诅咒师踩了五条悟敏感的底线，让五条悟没忍住直接开了领域。

    

    “自他诞生起，不就风头无限、势头生猛吗？”家入硝子轻声笑了，“那家伙是不用担心的，他从小就是木秀于林，可风摧不掉的存在。对于天才来说，年纪轻轻便开领域也是合理的。”

    

    “想必这个消息传出去，会让更多的人忌惮，五条能过一段短暂的清闲日子。”

    

    “不过这清闲是临时的。高层不可能会放弃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劳动力，恐怕会紧接着安排给他更多的任务。”

    

    家入硝子的分析客观在理，夏油杰沉思着。

    

    那些高层知晓五条悟开了领域后，便会将更多繁重的任务交给悟。悟可以任性地抛掉几个，但也仅是几个。

    

    尽管五条悟一向桀骜不驯，可到底属于咒术界的一员，且目前不能完全脱离。所以，他还是要接任务、出任务的。

    

    不过对于二周目的他们来说，出任务不算是完全的苦差事，他们可以在外出、以及和高层的接触中，窥探收集到更多情报信息。

    

    夏油杰轻叹了口气，眉眼蹙起，道：“悟那边……我想我是放心他的。可小豆芽——”

    

    他与家入硝子对视一眼。

    

    他们几个其实早就明晓，高专内部养孩子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外面的人早晚都会知道，五条悟收养了一个小孩。

    

    而这次的商场大楼，不过是个加速剂，让咒术界的人更快地知晓了这件事。

    

    那些仇恨六眼的人，打不过六眼，很可能会将屠刀对准六眼身边的人。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不是等闲之辈，那么现在，唯一方便下手的便是黑发幼童了。

    

    莱现在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他没有自保能力。

    

    “悟不可能每次出任务都将小豆芽带在身边。”家入硝子说，“相比起外面，高专内部应该是安全的。即便悟出任务，高专也可护住小豆芽。”

    

    “其实未必。”夏油杰抿直唇角，狭长的狐狸眼眯起，他慢慢说，“高专内部，有监管会的内鬼。”

    

    家入硝子闻言，也沉默下去。

    

    除却他们都知道的结川栗芥——这人他们当然会清算，但不是现在，要等集齐证据，免得伤到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心——还有其他的一些相熟或不相熟的高专工作人员，也是监管会的人。

    

    高专内部并不是绝对安全的。若是监管会那边真的想做什么，他们当然能够借助悟外出任务的空隙，搞出些意外。

    

    夏油杰无法想象那些意外发生的场面。他闭上眼睛，心情有些沉重。

    

    莱倾尽力量将时钟拨回原点，二周目的他们却做不到保护小小的他。

    

    那个可爱的、懂事的孩子，理应快乐地奔跑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成长，而不是成为权力斗争与利益交锋里的牺牲品。

    

    家入硝子从抽屉里摸出一条放了许久的烟，她已经有段时间不吸烟了，可现在却再度点上。缥缈的烟雾模糊了视线。

    

    夏油杰透过窗户，望向窗外。他默了片刻，唇齿间吐露一个名词：“天元大人。”

    

    家入硝子偏过头，看向自家同期。

    

    “薨星宫里只有天元，外人不能随便进入。除却星浆体接洽期间是开放的，平日里都是封闭状态。”夏油杰说，“如果小豆芽被薨星宫被天元大人看护，想必是能安全成长的。天元大人可以甄别往来者的善恶。”

    

    家入硝子顿了下，点点头。但她的烟没有放下。

    

    夏油杰也没再多言，他的表情同样朦胧于雾中。

    

    薨星宫是地下的一处宫殿，无论宫殿本身再怎么宏伟，也不过是一处固定的楼宇。天真可爱的小豆芽，此后便要被局限于这样的地方么？

    

    可他本应是属于自然，属于世界，做缥缈悠然的神秘大妖的。

    

    微风轻轻拂过，卷走教室里的叹息。

    

    ——

    

    另一边。

    

    名义上被关禁闭的五条悟，正窝在自己的宿舍里翻看着中文学习资料。现在已经是吃过晚饭、睡前休息的时间了，可他还点着灯，研读那些方块字。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能够想到的事情，其实他也能够想到。五条悟的心情也非常复杂，一时半会想不出好的解决方法。所以他干脆化那些纷杂情绪为学习的力量，一心钻研这门新语言。

    

    学习能力超标的他，经过几天的废寝忘食，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基础中文了。

    

    旁边，幼莱正坐在柔软的床垫上，认认真真拼一副巨大的拼图。当他拼好那张漂亮的星空萤火虫天湖图，五条悟也恰巧翻完手中的书籍。

    

    五条悟转过脸，看到黑发幼童绽放的笑容，那只小手正仔细地规整着拼图的边边角角。孩童的世界没有烦恼，无忧无虑的幼莱像是灵魂自由的鸟儿。

    

    五条悟苍天之瞳轻眨，思绪有些茫茫放远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幼莱在身边，自己树大招风，带来的只会是危险。

    

    也或许从更早开始，他们就不该结缘。就如同所有神鬼志怪本中常言说的，人类和非人类，结缘带来的只会是其中一方的悲剧。

    

    五条悟垂下眼帘，他很少会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但偶尔也有意外。比如此时。

    

    打破他这股逐渐弥漫开的情绪的，是旁侧轻快的稚嫩童声。

    

    “星星。”

    

    五条悟抬起眼眸。

    

    幼莱侧过脸，看向五条悟，声线稚嫩但清晰，他指着拼图：“星星。”

    

    “星星。”五条悟复述这个词语，他知道这个中文词汇。

    

    听到熟悉的语言回应，幼莱似乎特别开心，他又笑着说了句：“星星！”

    

    “星星。”五条悟耐心地复述。他望着笑容明媚的黑发幼童，内心忽地涌起一股想到便做的冲动——他想带对方飞上天空，去看现下的夜空繁星。

    

    不管今后如何，至少现在，他可以尽可能地给对方无尽的自由，给幼莱其他小孩子都得不到的快乐，实现黑发幼童所有或大或小的愿望。

    

    内心坚定下来，五条悟一双蓝眸明锐璀璨如钻石。他纯白睫羽扇动，认真注视着幼莱，嗓音携裹着磁性，问道：“星星，看，想吗？”

    

    因为才紧急突击了几天，五条悟的中文依然有些滞涩，是最简单的词汇，甚至带着日语的主谓宾结构顺序。但内容却是清晰的，情感也是真挚的。

    

    幼莱听懂了，他拍着手，棕眸明亮，用相似的方式回应：“看，想！”黑发幼童脸上洋溢着笑，眼神灵动，就像是无忧无虑的小羚羊，“想看星星！”

    

    于是五条悟也笑了，他扬起的笑容是世间最为夺目的光彩，将所有灰暗的尽数驱散。从情绪的泥沼中脱离，他身上再度浮起属于最强的也属于青春的风华意气。

    

    他搁下手中的书，大跨步走到床前，两手抱起黑发幼童，而后调整姿势，单臂揽在怀中。

    

    五条悟揽着幼莱向前，空出的那只手一把拉开窗帘、接着推开窗户，携裹草木清香的微凉晚风一瞬涌入，让人精神一瞬振奋。

    

    东京咒术高专地址偏远，身处郊区，周围都是丛林远山，没有昼夜不熄的强光。在这样的环境下，头顶的满天繁星无比明亮。

    

    “来吧。”五条悟嗓音轻快，他调整过语序，用缓慢但认真的中文说，“我们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