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身上？”江莱神色略微一凝,这样的移动之塔显然比固定的更为麻烦，无论是锁定还是去除。

    停顿半晌，他问道：“如果这东西篆刻在人的身上,那该如何去除？”

    “……”乙骨忧太眼帘微垂，鸦羽般细长的睫毛投射下浅浅的阴影,他停了片刻,说，“解决方式大概有两个，一个是布阵者自己转移去除阵塔，另一个则是……杀死那位移动的塔。”

    乙骨忧太用无比冷静的声音点破残酷的真相。

    布阵者——也就是监管会的脑花，肯定不会自己转移去除阵塔。

    也就是说,解决方式实际上只有一个,那便是杀死携带塔的那个人。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静。乙骨忧太和江莱都没有开口说话。

    现在这个问题，有点类似电车难题。

    是否要杀死一人，来拯救更多的人？但是那个被杀死的人，岂不是又很无辜？

    江莱呼出一口气，思绪运转，他道：“我听说乙骨你会反转术式，对吧？可不可以在杀死对方的一瞬间再复活那人？”

    他记得原著里,乙骨忧太便是如此操作的。

    原著涩谷事变后，乙骨忧太接下高层杀死虎杖悠仁的任务，成为虎杖悠仁的处刑人。

    然而实际上,他在一刀刺穿虎杖悠仁的心脏的同时、还注入了反转术式，从而救下了对方。

    听到江莱的问话，乙骨忧太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凝重地摇了摇头：

    “恐怕不太行。因为这种阵法是携刻在对方身上的，若是我再用反转术式治好对方,那么便相当于又恢复了阵法。”

    “……”还真是相当难办啊。

    江莱心下同样沉沉。

    从阵法本身入手，解决方式或许还有用液体狐狸的消退能力进行吞噬，就像是吞噬掉夏油杰小时候签订的束缚一样。

    但是，液体狐狸吞噬的逆转速度相对来说比较慢，而且需要长时间的滞留陪伴，这样的话夏油杰那边又会很难以解释。

    “我们可以先把这个问题往后放一放。”乙骨忧太提议，“先解决其他的。”

    “好。”目前的江莱暂时也没想出什么完全的方法，他点头表示同意，又补充道，“不过若是可以的话，最好还是提前找到那位移动的塔。”

    早一点找到，说不准就能想出更多的解决办法。

    说不准这个移动的塔恰巧是脑花本人呢，这个多疑的家伙也许会把最后一层保险放在自己身上——若是如此，他们就不用纠结了，直接办掉脑花这家伙。

    江莱乐观地天马行空一瞬，紧接着又收回思绪。

    不过，也或许脑花会因为某种恶趣味，将其放在别的谁身上……一个或许会让大家很难办的角色身上。

    江莱不希望是熟人，但又觉得不可能不是熟人。

    毕竟，脑花若是将其放在他人身上，自然不会放在普通人那边，而咒术界里的人选又只有那么几个……

    提起这里，江莱接着问：“这张地图锁定的位置，还能够更加精细一些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如何确定所寻找到的便是四方守塔。”

    “在靠近四方守塔的时候，这张纸上的对应符号会亮。”乙骨忧太指着纸张上文字旁边古怪抽象的符文，说，“可以根据这个来判定。”

    这倒是不错。江莱想。由此，寻找的过程会变得轻松一些，也容易确认那位【正反】之塔所在的角色到底是谁。

    心下思绪流转，江莱很快凝聚注意力，将话题放到地图上。

    他伸手指着那张纸上的文字，语气沉稳地说：“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贵贱】所在地应该便是禅院家。”

    “前不久我刚和禅院家的家主夫人交流过，达成了合作交易的决定。有需要的话，他们会配合我们——所以【贵贱】这个塔，可以直接交给禅院家处理。”

    “既然你已经与他们交流过了，想必可以放心。”乙骨忧太并未提出质疑，他顺着颔首，“我也认为【贵贱】是在御三家之一。毕竟京都这个位置，是御三家的老宅所在地。而其中尤以禅院家最为封闭，【贵贱】位于他们家的可能性最大。”

    乙骨忧太也进行了简单的分析，提出自己的见解。

    “需要现在去确认吗？”江莱问，很快又补充道，“不过以我的观点，我认为可以先将禅院家暂且一放。那边人多眼杂，不适合作为第一个开刀点，容易打草惊蛇。”

    虽说四方守塔因为机制原因，监管会无法在旁边安插多余的监测术式，但是这不代表附近没有他们的眼线。

    眼线不用非得知道四方守塔的存在，只需要汇报些不同寻常的可疑之处，便能给监管会提供情报。

    所以，水最为浑浊的禅院家，看似是容易搞定的一处，实则有可能牵动着许多麻烦。

    最好还是换一个作为开头，然后确认好四方守塔的具体去除方式后，再尽可能地快地处理掉禅院家那个。

    乙骨忧太点点头，同意江莱的观点：“是这样。那我们先将禅院家暂且搁置。”

    两人都是聪明人，交流起来非常方便。他们的意见很容易便达成一致。

    此刻，经过初步商讨后，乙骨忧太和江莱的视线落在白纸上。

    既然国外的【岔路】五条悟去处理了，【正反】目前又不好寻找，【贵贱】暂且搁置不适合作为第一位，那么首先去探索的地方，便只剩下——

    位于本州岛中南部的【换位】。

    那边是富士山所在地，距离东京大约120公里左右，不算远也不算近。单纯驾车或者坐车的话，只需要几个小时。

    但是，他们在那边探索和解除阵法的时间不一定要多久，所以需要一个小长假。

    “我现在身份正在上学的国中学校放假，七海海让我待在高专学习咒术。”江莱眨眨眼，比了个手势，“不过，若是乙骨哥你提出带我出去历练的话，七海海肯定会同意的~”

    ‘乙骨哥’这个称呼再度让乙骨忧太身形一顿，轻轻咳嗽一声后，他低语道：“……哦、当然可以。我会向七海前辈说明的。”

    “怎么了，乙骨哥？”小绵羊江莱笑着，借助此刻外壳的少年音继续喊，约莫带着些许故意的成分，“你不喜欢这个叫法咩，那我换一个？乙骨前辈、乙骨老师、忧太哥哥、帅气欧尼酱？”

    “……还是最开始那个吧。在外的话，那般称呼便可。”

    乙骨忧太单手搭在唇边，笑容温柔又掺了点无奈，“前辈怎么和五条老师一样，都喜欢开玩笑啊。”

    江莱轻眨黝黑眼眸，嗓音欢快：“大概是因为逗正经人很有趣。”

    乙骨忧太摸摸鼻子。

    经历过众多事件的乙骨忧太演技其实很好，在外自然能够完美配合棕发少年壳子的江莱。

    原著里，他担任虎杖悠仁死刑执行者的时候，就是一副完美的冷酷无情大杀神的样子，成功骗过了不明真相的所有人。

    只不过，私下里不需要演戏的时候，他会再次回归真诚温柔的少年姿态——也是因此，此刻的他对江莱故意的逗弄，会显露些许轻微的无措。

    “不要再闹我了，前辈。”乙骨忧太收起那张白纸地图，语气温和，“我们回去吧，这里辅助监督们会来处理后续。”

    “好。”江莱点点头，他没再继续玩闹下去，三两步跟上背着剑袋的黑发少年。

    片刻后，好似想起来什么一般，他又说，“对了、咒术高专下方的薨星宫，你方便进吗？”

    “可以的，我们特级有一些独特的权力。”乙骨忧太颔首回答，“怎么了么？”

    “离开前，我有点想去那边看看。”江莱停顿了下，如此回答，“有些事情，想要稍微确认一下。”

    他原本打算之后用本体回去探索，但现在有了乙骨忧太，又觉得可以提前去找一找天元。

    “说不准天元对四方守塔有一些认知，可以告知我们。”江莱道，“也方便我们行动。”

    “天元大人么？的确有可能。”乙骨忧太想了下，“前辈说的对，我们离开前可以去找一下天元大人。”

    “不过前提是天元向着我们——他应该不会对监管会透露我们要破坏四方守塔的消息吧？”江莱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心底潜藏的疑虑。

    按理说天元是脑花对立阵营的，但新系列的情况江莱不太清楚，所以谨慎地决定还是先问过乙骨忧太，从中确认。

    “天元大人可信。”乙骨忧太确信地说，“而且，他所在的薨星宫一般不会接待来客，所以不会有消息外传。”

    黑发少年的语气很正经，江莱从中确认出他对天元的信任。

    他相信乙骨忧太和五条悟的直觉，所以也选择相信天元。

    看来应该和原著差不多，天元依旧是站在人类这边的。江莱想。这样的话，从同样历经过千年岁月的天元那边，说不准他还能获得更多额外信息。

    ——天元会知道[降生]吗？会知道那些年发生了什么吗？

    江莱想知道那些错过的故事。

    脑海中思维发散一瞬，接着，江莱又将话题转回前面的外出计划，开口道：“我们找完天元后，什么时候出发去富士山那边？”

    “前辈觉得呢？”乙骨忧太向前迈步，略微偏头看向身侧的棕发少年，“五条老师说，一切都听你的便可。之后的行动，我都按照前辈您的指挥。”

    “那我还真是有了好大的权力。”江莱笑起，调侃道，“搭配我现在的少年身形，岂不就像是小王子一样。”

    “如果前辈您现在是小王子的话，”乙骨忧太轻轻展颜笑起，难得接了句玩闹话，温声道，“——我便是您的骑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