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千年前的五条悟,平安京将要发生的大事与他有关？

    江莱内心中划过答案，他棕眸注视着面前人，等待着两面宿傩更多的叙述。

    “马上要到几百年一次的百鬼夜行的日子，这次开门的地方在平安京郊外。这次轮到五条家守门,已经是家主的六眼是本次百鬼夜行的前线防卫者。”

    平铺直叙的话语,却隐含着重要的信息！

    刚刚听到[百鬼夜行]一词的江莱，心中下意识一咯噔,接着他听到后面的内容,感知出千年前平安京时代的[百鬼夜行]、和千年后的夏油杰组织发动的活动不一样。

    这里的[百鬼夜行]，应该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那个。

    江莱在脑海中回想着柯学好友在群里分享过的各种名词解释。[百鬼夜行]在霓虹的神鬼志怪中，指的是夏日夜晚出现的妖怪大游行。

    而在咒术世界中,这里应该成为了诅咒大游行的代称。

    此刻正是夏天，没几天便要到盂兰盆节（鬼节）,千年前的[百鬼夜行]的日子大概便是在这一天。江莱很快在心中推测出答案。

    依照宿傩所言来看,所谓的[门]会是像传送阵一样的东西,而大批量的诅咒估计会从这里源源不断出现。

    那么现下正在平安京附近的两面宿傩，之前和羂索（脑花）交易的内容难道就本次千年前的百鬼夜行事件有关？

    脑海中思索着，江莱面上不显露分毫，他看似随意抛出回话：

    “是吗，他已经成为家主了啊，听起来很不错——不过只他一人守门么？”

    “这就算是下一个问题了。”两面宿傩不为所动,他猩红眼睛瞥过，唇角扯起、悠哉回复,“要我回答可以，但作为交换，你等会也得回应我的一个问题。”

    他似乎早就做好了如此的准备，才在刚刚主动抛出“允许问问题”这样的话语。

    江莱心下微动,他抬起棕眸，隔了半秒，最终颔首答应：“好。”

    ——毕竟，他自己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而且，回应也不一定要说完整的实话，完全可以谜语人一波嘛。

    经过柯学世界的熏染，江莱已经非常擅长扮演谜语人了。

    一者言语间的承诺化作某种简单的束缚。接着，两面宿傩回答江莱刚才的问句：“只他一人，咒术界上层的安排。”

    “对六眼来说，一个人也不成问题吧。”两面宿傩哼笑起，懒洋洋道，“我听说，上面安排给出的缘由是，六眼那家伙的实力和其他人差距太大，周围有人反而会耽误他的发挥，且他的招式威力也容易波及四周。所以他独自去前方，其他人在后方。”

    某种意义上这的确是事实，周围没有其他人，实力几近于无敌的五条悟就可以大规模轰炸了。

    江莱想。但是，总觉得这样也不太合理。

    就算六眼是最强，但也是人，全交给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虽然五条悟肯定能完美解决，但事后总归会疲倦的吧。

    果然，千年前和千年后的烂橘子都一样会压榨人。

    只是这种诅咒大游行危急平安京的现实情况，让五条悟不好随性摆烂。

    江莱心中默默感慨了句，接着延伸思考了些许：如此安排，是单纯基于防卫诅咒大游行考虑，还是有针对五条悟的意思？

    从两面宿傩口中可以听出，这次轮守轮到了五条家，而五条悟身为五条家家主，这种情况肯定不会临阵而走，大概率会守在所谓的[门]那边，直到诅咒大游行结束。

    如果咒术界上层有针对五条悟的意思，那么这波安排，就能达成两个目的：

    ①消耗六眼的体力和咒力。

    ②将长发五条临时调离到平安京郊外，并能确保那段时间对方不会回来。

    心中流淌着思绪，江莱听到面前人开口问出了他的问题：

    “——这样的同类有多少。”

    “什么？”江莱偏头，他没有第一时间理解两面宿傩这句过于简单的话是在说什么。

    “你和我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类，是吧。”两面宿傩说出颇有分量的句子，他甩了甩手腕，嗓音低沉又略显轻视道，“别说什么让人恶心的兄弟关系，同类可不代表就是同伴，我并不认可。”

    “那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江莱扬眉。

    “只是好奇、问问而已，”两面宿傩半转过脸，从喉咙中滚动声音，“按照约定，你只需要回答便可，反问我，可不在你的责任内。”

    这个问题其实很早前江莱便说过一次，因此这次，他也依照上次的回答，予以回复：

    “就像我曾经告知你的，一位家长、一位长姐或者长兄、我、还有你……或者你们。”

    最后的[你们]，自然指的便是双生子的情况。

    两面宿傩听完，唇齿间“啧”了一声，神情像是在思考什么。

    隔了几秒，在江莱的注视下，他慢悠悠开口：“这么少，不够吃的啊。”

    江莱：“？”

    问这个的原因，就是为了同类相食吗？？不愧是你，阴间大爷——！

    脑海中蹦出的吐槽句子一瞬划过，江莱又很快冷静下来。

    两面宿傩虽然爱好只有进食，但此刻的这个问题大概也没有那么简单。

    很可能对方有敏锐察觉到羂索（脑花）的些许问题，因而从侧面予以了解分析。

    说起来，从千年篇能够看出，羂索（脑花）对[存在]有一定的了解。

    那么，对方应该是知晓捅脖子是杀不死[存在]，但是可以使[存在]受伤和损耗咒力？

    江莱想。既然如此，千年后监管会寻找自己、掏出狱门疆又捅脖子的做法，大概是为了尝试拉拢，不行就封印或弱化自己、阻止五条悟可能的重生机遇。

    提起这个……江莱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离奇却又很有道理的猜测：

    结合千年后的境况来看，羂索（脑花）不会是打算集齐[存在]，成为神明（？）然后重塑世界，做自己想做的人类极限的试验吧？

    这是什么七龙珠（阴间版）发展——

    哦，不过，千年后的夏油也说过，监管会对[时钟]的态度是“不能为己用，便销毁或耗尽”。

    那么，也许脑花是两种想法共存：能集齐便集齐，不能集齐的情况下、也决不会让其成为阻碍。

    心中思潮涌动，江莱随口答复了两面宿傩两句：“把食谱放正常点吧。再滥杀下去，你可就要从这个同类脱离了。”

    非客观的使用能力，会让[神格]不断消退。只是每个[存在]的表现形式可能不太一样。

    江莱自己是沉眠、能力一定程度上减弱，但看两面宿傩好似就没有过于明显的影响，也可能是对方没有表现出来。

    亦或者，是对方天生便不完整的[存在]神格，让他像人类一样成长的同时、还拥有了一部分像人类一样的主观权限。

    这非常符合咒术界等价交换、祸福相依的原则。

    “脱离？所以呢？”两面宿傩扯起唇角大声笑起，“我为什么要在乎这个？人类也好、诅咒也好、所谓的这个同类也好，身份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在乎自己活得畅快。”

    江莱闻言并不讶异，这很符合两面宿傩的性格。

    毕竟，所谓的[存在]，是福利也是某种制约，这是世界的平衡规则。

    当[存在]神格削减堕化到一定程度，本体不再是[存在]后，便不再拥有[存在]长生不老、不畏寒暑、无需进食等福利，成为人类亦或者咒灵。

    但是，人类或者咒灵的状态，从今往后却也可以不再受什么孽缘累加的影响。

    “而且，明明你也根本不在意这个同类身份吧。”两面宿傩笑声收起，他视线瞥过来，“我还记得你当时的话语，你似乎对人类这个身份更感兴趣。”

    江莱顿了一秒，轻轻一笑：“我对什么身份没有执拗，只是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罢了。”

    “你的生活方式便是和弱小的家伙们混在一起？依附于感情，真是幼稚且无趣。”

    两面宿傩讽刺道。

    “你的活得畅快便是杀戮和吞食他人？受制于本能，真是毫无创造力且阴暗。”

    江莱流畅地回应。

    两面宿傩肆意大笑：“这话我可以当作是称赞。”

    江莱略微耸肩：“那么你的评价，对我来说也是夸奖。”

    两人你来我往，话语对击毫不客气、某种意义上却也颇为默契。

    旁边的里梅一直安安静静矗立在侧，不言不语如同人偶。

    也许心底会有什么想法，但他从不在面上表露出来，是个非常合格的下属。

    空中传来模糊的奇特力量波动，坐在原地的江莱敏锐感知出——这是属于[降生]的气息。

    [存在]的气息波动不属于咒力范畴，因此，几乎已经脱离[存在]的两面宿傩、和本就是人类诅咒师的里梅，都没有感知出什么特别的。

    江莱感知判断着距离远近，内心思索片刻，决定起身去找一下对方。

    既然刚巧遇到了，那便打个招呼，告知对方自己已经醒来好了。

    见藏青色身影起身，两面宿傩眉头扬起，手掌不再搭在膝盖处，依然懒散随性的姿态间、隐约多了几抹战斗预备。

    他猩红眼眸扫过，说：“我可没准许你随意走动——怎么、这是打算逃走？你可还没好好履行身为备用食材的责任。”

    “逃走这个词可不合适，备用食材也得看你有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实力。”江莱甩甩衣袖，道，“单纯打算到附近转转而已，和你唇齿交锋没有意义，不如赏花赏草、看看动植物。”

    “放心好了，我自然会回来——平安京的事情，我也有兴趣，届时会和你一起去。”

    江莱轻飘飘回复，看起来并不拿两面宿傩言语间的食材威胁当回事，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两人目前实力并不存在悬殊差异，甚至江莱所剩的能力依然隐隐高一些。

    两面宿傩的优势大概在够狠够果断、以及战斗经验更为丰富，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果断分出胜负。

    所以，目前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有真正的对打可能。没意义。

    如果江莱真的要走，两面宿傩最多意思意思拦一下，不会真的为了啃一口拼上全部力量，来一场不确定结果的战斗。

    江莱会回来，是因为打算继续跟进，尝试发掘对方和羂索的交易内容、以及在合适的时间前往平安京罢了。

    他没再继续和两面宿傩进行言语争锋，身形跃起，灵巧地开着术式，几个腾身，顺着本能寻找而去。

    江莱动作轻巧且迅速，在头顶的云翳漂浮而过、遮蔽日光又放晴后，终于来到了[降生]所在的地方。

    他穿过几乎没有人迹走过的杂草林间，拨开障碍后，看到是一大片鸢尾花花丛。大概是因为这片地区环境比较独特，在夏季时分，它们也依然开放着。

    身穿藕粉色十一单和服的、面容姣好的公主切发型身影立在花丛中。

    在这片蓝紫色与白色交织的鸢尾花梦幻般的海洋中，如同仙子的祂侧过脸，注视过来。

    看到江莱，[降生]巧笑倩兮，言语间透露着真挚的笑意：“你醒了吗？真是太好了。现在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江莱上前几步，感受着来自长姐（长兄）的关心，他弯弯眉眼，“已经完全好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旅游。”[降生]非常自然地予以邀请，祂上前几步走到江莱身前，漂亮的桃花眼眼尾翘起。

    江莱当然不是外出旅行的，他打算跟着两面宿傩去平安京，发掘羂索和对方的交易内容，以及看望一下六眼——万一有什么事情，他在现场还能拉友人一把。

    只是，这些话语在长姐（长兄）满含期待与关切的眼神中，仿佛滞在喉间，无法顺利吐出。

    于是，他打算暂且先掠过这个话题，等叙叙旧、铺垫一些后，再明确说明。

    江莱脑海中想着话题，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那片鸢尾花海洋上。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千年后的画面——监管会的标志，便是鸢尾花！

    “这些花好看吗？”似乎是察觉到江莱的视线落点，[降生]展露靓丽笑颜，祂展望这片花田美景，声音温柔道，“我很喜欢鸢尾花，它们非常美丽。”

    “嗯，是啊。”江莱顺着回应。

    单纯从欣赏花卉的角度来看，鸢尾花的确很美。

    他问：“这些花是野生的，还是你种的？”

    “有野生的，不过数量不多。我就干脆又种了一些，还稍稍用了点自己的[存在]力量，铺成这片花海。”[降生]伸出手，牵住江莱，“来，我带你看我养的花。”

    对人类没什么特别感情的[降生]，似乎对鸢尾花这种植物情有独衷。

    游山玩水的祂喜爱自然，挥手间施展神力予以这些漂亮的植物。

    江莱跟随自己的长姐（长兄）行走在花丛，花丛中间特意留出了可以行走的小道。他时刻留意着脚下，用术式轻轻护住两侧的花，以免不小心踩到。

    注意到江莱的动作，[降生]掩唇笑了：“真温柔啊，[时空]。没关系的、没必要那么小心。”

    祂带着江莱走到花田中央，铺天盖地盛放的鸢尾花交织在一起，在微风吹拂下仿佛有生命的、流淌的河。

    即便是对鸢尾花有些敏感印象的江莱，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软下眉眼欣赏这片天堂般的美景。

    [降生]说：“很漂亮吧？”

    江莱点头：“嗯。”

    姬发式的[降生]笑起，祂说：“以后你若是迷路了，也可以顺着这些花找我。我会让我到过的每一处，都留下指引的鸢尾花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