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将军,”扎哈罗夫在听筒里的声音很严厉:“请您如实地告诉我,为什么登陆场南面德军撤退这样重大的消息,您不及时向司令部报告?”
索科夫记得扎哈罗夫平时称呼自己时,用的都是“你”,今天忽然用上了尊称,证明对方此刻已经达到了离奇愤怒的程度。
“方面军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等扎哈罗夫说完,不慌不忙地说:“您说得没错,登陆场南面的敌人的确在转移。但他们的转移,是真正的转移,还是故意给我们布下的迷魂阵,这一点我们暂时还无法得知真相。此刻,我们派出的侦察小组,正在进行紧张的侦察,就是想搞清楚敌人是真的撤退,还是他们搞的一个阴谋。正因为还没有搞清楚真相,我才擅作主张,没有立即把这个情况上报,免得导致上级出现误判的情况。”
索科夫这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解释,让扎哈罗夫心头的怒火稍稍熄灭,他放缓语气问道:“是这样的吗?”
“当然。”索科夫察觉到对方的怒气已经平息,连忙说道:“方面军参谋长同志,您是了解我的,在没有搞清楚德国人的真实意图之前,我是不会随便上报的,就是为了避免错误的情报,导致上级领导出现误判。”
扎哈罗夫心里还是很信任索科夫的,听完他的解释后,怒火渐渐地平息。他想起今天给索科夫打电话的原因,便接着说:“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德军正在向近卫第7集团军所建立的登陆场运动,试图从几个方向同时攻击登陆场,把我们的部队赶进第聂伯河。因此,我给待在近卫第7集团军司令部的科涅夫司令员打了电话,准备……”
索科夫很清楚扎哈罗夫接下来会说点什么,便抢在他说出来之前说道:“方面军参谋长同志,您不会是准备让我们出兵去牵制敌人吧?”
扎哈罗夫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索科夫猜到了。他迟疑了几秒钟后,开口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你们是距离新登陆场最近的部队。况且敌人是从你们的防区前撤走的,由你们去攻击和牵制敌人,是非常合适的。”
“我觉得不合适,方面军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见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便态度坚决地反驳道:“没错,我们如今距离敌人是最近,而且敌人也是从我们防区附近撤走的。按理说,由我们去攻击和牵制这些敌人,掩护友军登陆场的安全,是理所当然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上级给我们的命令,是突破德军在登陆场南面的防御,快速向南推进,夺取亚历山德里亚和基洛夫格勒,建立解放第聂伯河右岸的进攻出发点。”索科夫振振有词地说:“如今我的部队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只等克留琴金将军的第69集团军来接替防务后,就可以向登陆场南面的德军展开进攻。如果真的出兵去进攻和牵制转移的德军,就会彻底打乱我们的进攻步骤。我恳求上级能慎重地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由别的部队去对付侧击友军登陆场的敌人,使我们能集中力量,向南面展开攻击。”
索科夫的话提醒了扎哈罗夫,按照原先的计划,等克留琴金的第69集团军接替了克列门丘格和右岸登陆场的防御之后,索科夫的部队就要向登陆场南面的德军发起进攻,并想尽一切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解放亚历山德里亚和基洛夫格勒。若是命令他们进攻出现在新登陆场附近的敌人,那么就会彻底打乱原来的计划。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索科夫的话让扎哈罗夫感到很为难,若是索科夫不出兵,那么舒米洛夫部队的登陆场,就有遭到两面夹击的可能。但如果让索科夫出兵,原先向南发展的计划,就会被彻底打乱。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到索科夫在问:“方面军参谋长同志,您如今是不是感觉挺迷茫的,不知该怎么办,对吧?”
“没错,正是这样。”既然索科夫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扎哈罗夫也不隐瞒,而是虚心地向对方请教:“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我建议您向方面军司令员请示,”索科夫觉得要想自己不出兵,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向登陆场南面发起进攻,便主动向扎哈罗夫建议道:“是否可以命令近卫第7集团军左右两翼的部队,提前发起渡河作战,这样就能分散德军的力量,使他们无法集中兵力攻击新建立的登陆场。”
“让近卫第7集团军两侧的部队,提前发起渡河行动?”对索科夫的建议,扎哈罗夫苦笑着摇摇头说:“索科夫将军,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两支部队如今没有足够的渡河器材,所以才迟迟无法发起渡河作战。”
听到扎哈罗夫说出的理由,索科夫有些激动地说:“如果一味地停留在河边等渡河器材,这样会贻误战机的。”
“但不等渡河器材,就没法渡河。”扎哈罗夫一脸为难地说:“这两个集团军选择的渡河点,虽说水流平缓,但河面太宽。如果是在夏季,倒是可以组织部队泅渡,但如今已经是十月了,河水冰凉刺骨,下水的指战员恐怕不等上岸,就会被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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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哈罗夫的话提醒了索科夫,十月差不多已经是俄罗斯的冬天了,也许再过两天就会下雪。让指战员们在刺骨的河水里,游过上千米的河面,恐怕会有不少人上岸时都被冻僵了。人都被冻僵了,上岸还怎么作战,摆在岸边让德国人当靶子打吗?
想明白这一点后,索科夫的心里开始打鼓,假如近卫第7集团军左右两翼的部队不渡河,那出兵掩护新登陆场侧翼的任务,早晚还是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扎哈罗夫似乎猜到了索科夫的为难,开口说道:“索科夫将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现在就给司令员打电话,问问他的意思如何,再考虑是否由你们出兵支援新登陆场。”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索科夫又能说什么呢?只能嗯了两声,随后放下了电话。
看到索科夫放下电话,心有余悸的萨梅科小心翼翼地问:“司令员同志,扎哈罗夫将军都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索科夫苦笑着回答说:“当然是想让我们出兵去掩护新登陆场的侧翼,使近卫第7集团军的部队不至于腹背受敌。”
“那我们的进攻怎么办?”萨梅科着急地问:“命令部队取消吗?”
“先不要着急,我的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安慰对方说:“扎哈罗夫将军说立即给司令员打电话请示,没准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就耐心地等消息吧。”
“我担心万一进攻计划要是取消的话,我们派到帕夫利什城里的一营,就会成为一支孤军。到时候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敌人歼灭。”萨梅科说完这话后,向索科夫请示:“司令员同志,趁着一营还没有进入城市,您看能否给米海耶夫大尉发给紧急电报,让他们立即撤回来?”
“来不及了,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的心里虽然也有这样的念头,但转念一想,这么都没有和一营取得联系,没准他们已经进入了帕夫利什也说不定。此刻给他们下命令撤退,反而会增加他们暴露的危险:“我们不知道一营如今在什么位置,如果贸然发电报命令他们撤退,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如果我们的进攻被取消,这支深入敌后的部队,就会成为孤立无援的孤军。”萨梅科提醒索科夫:“难道您想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部队被敌人歼灭吗?”
“他们都是我的部下,你觉得我会见死不救吗?”
索科夫说着抓起桌上的烟盒,直接撕开包装,从露出来的香烟里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把剩下的香烟扔在桌上,拿起火柴准备点烟。可能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连着划断了好几根火柴,也没能让火柴冒出火苗。
见到索科夫有些失态的表现,萨梅科意识到自己错怪了索科夫,对方和自己一样,都为深入敌人的一营担忧。他伸手接过了索科夫手里的火柴,划燃一根点燃了香烟,随后竭力用平稳的语气问:“司令员同志,那我们现在能做点什么吗?”
“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等待。”索科夫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后,咬着后槽牙说:“看科涅夫司令员是怎么打算的。假如他决定让我们去掩护新登陆场的侧翼,原定的进攻计划肯定会被取消,到时再想办法通知一营撤回来。当然,临走之前,要摧毁德军的物资转运仓库,任何东西都不能给他们留下。”
“嗯,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萨梅科听索科夫说完后,明显地松了口气,他拿起散落在桌上的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后,缓缓地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索科夫一边抽烟,一边对萨梅科说:“参谋长同志,如果一营今晚能顺利地占领物资转运仓库,那么明天一早,就命令炮一师、炮二师,用炮火轰击德军装甲部队集结的区域,使他们无法向帕夫利什方向增派的援兵,以确保古察科夫的步兵旅能顺利地突破敌人的防线。”
“明白。”萨梅科心里很清楚,只要把剩余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装甲师所在的区域,那么古察科夫的步兵旅发起进攻时,所遭到的阻力才会大幅度减少:“我会把您的命令,转达给两位炮兵师长的。”
索科夫将抽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灭后,抬手看了看表,说道:“参谋长同志,时间不早了,你现在就打电话吧。”
萨梅科有些迟疑地说:“司令员同志,我看还是等扎哈罗夫将军那边有消息之后,再给两位炮兵师长打电话也不迟。”
“不行。”索科夫态度坚决地说:“要炮击德军装甲师的集结地,所需要的炮弹数量不少,如今两个炮兵师准备有那么多炮弹吗?要是炮击开始时,发现炮弹不够,那可是要误大事的。”
“可要是进攻取消了,给炮兵师准备的这些炮弹,总不能再运回隐藏地点吧?”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解释说:“就算进攻取消了,也不用把炮弹运回隐藏地点。等到敌人向我们的登陆场发起进攻时,可以让炮兵利用这些炮弹,为守军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有了炮火的支援,我们就算在登陆场南面摆放的部队数量减少,也完全有能力守住阵地。”
萨梅科去给两位炮兵师长打电话,没等他打完电话,扎哈罗夫的电话就再次打了进来。听到接电话的人是索科夫,他便开门见山地问:“索科夫将军,司令员让我问问你,你们有没有信心突破德军在南面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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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扎哈罗夫问出的问题,索科夫的心中不禁一阵狂喜,说明科涅夫也在权衡此事,以决定是否派自己的部队去掩护舒米洛夫的侧翼。他连忙回答说:“方面军参谋长同志,只要克留琴金将军的第69集团军能尽快接替防务,我就能集中全部力量向南面的敌人展开攻击。”
扎哈罗夫等索科夫一说完,继续追问道:“索科夫将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部队有没有信心突破敌人在登陆场南面的防御?”
“有信心。”索科夫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请你转告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由于登陆场南面的敌人兵力减少,只要我们发起攻击,就一定能突破敌人的防御,并趁机扩大战果,去占领计划中的亚历山德里亚和基洛夫格勒。”
“很好,索科夫将军。”扎哈罗夫打着官腔说道:“我会把你的话,如实地转达给司令员同志知晓的。”
说完这番场面话之后,扎哈罗夫忽然换了一种语气问道:“索科夫将军,现在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问你,你们真的能顺利地突破登陆场南面的德军防线吗?”
“那是当然的,方面军参谋长同志。”虽说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进攻,暂时还是一个未知数,但面对扎哈罗夫的疑问,索科夫还是胸有成竹地回答说:“由于德军调走了不少的部队,他们在登陆场南侧的防御,已经变得相对薄弱。只要我们的进攻一开始,突破他们的防线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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