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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第 443 章
    既然大家一致认为此法可行,一群人浩浩荡荡就往剑冢而去,泊意秋不在,秋临淮过来提溜了秋意泊那罐子……呸,万宝炉,万宝炉大小合适,刚好一臂可圈,秋临淮抱着万宝炉,看着探出个小脑袋来的秋意泊,总有些微妙的感觉。

    秋意泊刚出生时他并不算太关注,家中仆婢成群,自然也不必他亲自去抱着哄,是等到秋意泊能自己走两步能说个短句的时候,秋临淮才对秋意泊越来越上心的。如今想来,居然还有些弥补了遗憾的奇特欣慰感。

    秋意泊就舒舒服服地趴在自己手臂上,空出一手扯着秋临淮手上的手串把玩,“爹,这好像不是我送你的那一串吧?”

    “那一串叫我用了。”秋临淮不禁有了些笑意,低声道:“寻得了不少有意思的天材地宝,等你好了我着人给你送过去。”

    “好呀,谢谢爹。”秋意泊歪了歪脑袋,道:“这样,我也不能白拿爹的天材地宝,回头我指点你两句?”

    秋临淮微微挑眉,秋意泊却已经乐开了花,笑得乐不可支,秋临与在一旁早就看着眼馋:“哥,给我抱抱!”

    秋临淮轻笑了一声,将万宝炉给了秋临与,秋临与一入手,就用两根指头捏住了秋意泊的脸,还愣是往外拉了拉,秋意泊龇牙咧嘴地道:“痛!痛!三叔你撒手!你赶紧给我撒手!”

    秋临与这才松开手,用指腹揉了揉他的脸颊,嗤笑道:“你还是元神呢,这还会痛?”

    秋意泊怒瞪秋临与:“要不要我捏你元神试试看看疼不疼!”

    “好好好,疼疼疼!”秋临与嘴上很是敷衍的说道,手上却不停,一会儿拉一拉秋意泊的手,一会儿扯一扯他的头发,还试图将他的头发编成麻花辫,秋意泊有苦难言,喊道:“爹!爹!你看看三叔!你快管管他啊!”

    秋临淮笑意盈然于眉:“都是大乘真君了,你自己处置就是了,哪里还用得上我?”

    秋意泊:“……”他爹真的好小心眼!

    他看向秋怀黎和秋露黎,希望看在兄弟姐妹的份上捞他一把,秋怀黎表示爱莫能助,秋露黎直接偷笑,大有‘你活该’的意思在里头。再看温夷光,温夷光和顾璇玑一道面孔板的死死的,直视前方,仿佛没看见,舒照影跃跃欲试,似乎也想扯一下试试,至于其他四位新晋真君则是很辛苦的憋着笑。

    干!

    忽地,有一双纤纤玉手将万宝炉抢走了,流宵真君斥了秋临与一声:“怀真,长生现在只有元神,你也不怕弄坏了他!”

    秋临与不禁叫屈:“师叔,你别听他嘴上叫得惨,他就是装出来的!我都没用力!”

    流宵真君给了他一个白眼,低头温温柔柔地问秋意泊:“小师叔,你还好吧?”

    秋意泊不知为何愣是打了个寒噤,身体慢慢下沉,正在彻底要躲进万宝炉里头的时候,两根万恶的手指就拎住了秋意泊的后衣领,随即抱着万宝炉的手一松,秋意泊瞬间就悬在了半空——连着万宝炉一起。

    是的,哪怕是被提在了半空,他和万宝炉到底还是相连的,哪怕是滑落到了脚跟,那也得连着。毕竟他现在依托于万宝炉而生嘛。

    秋意泊一脸懵逼,流宵真君却差点笑死过去,云鬓华钗花枝乱颤,“原来……长生你是真的长在这炉子里了啊!”

    一众真君都没忍住笑出了声,秋意泊脚尖一勾,把炉子往上踢了踢,双手拎住了万宝炉的边缘:“……”

    他还试图把万宝炉提过头顶。

    然并卵,流宵真君拎着他的衣领呢。

    凌霄道君看他们闹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由将秋意泊接了过来,还温和地替他抚平了领口,边斥了流宵真君两句胡闹,他对秋意泊道:“长生,可无恙?”

    秋意泊苦着一张脸双手合十朝凌霄道君拜了拜:“掌门师叔,你快管管流宵师叔!差点没把我勒死!”

    流宵真君凉飕飕地说:“长生啊,你已经死了。”

    “还没彻底烟消云散呢!”秋意泊恨不得把自己练出来的手臂再拿出来在流宵真君面前晃两下,奈何这里虽然是半空,但到底会有弟子经过,就算没有弟子,吓到了路过的飞禽走兽也不好,想想还是算了。“我还能活的!”

    凌霄道君也笑了起来,却在一瞬后又垂下了嘴角,他淡淡地说:“是我这个掌门没做好,才叫你落得这般……”

    他话还未说完,就看见秋意泊眼睛一亮,“师叔,你的意思是……?”

    一只小手伸出了万宝炉,做了一个全人类通用的手势——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凌霄道君:“……”突然觉得自己暗自苦闷没有任何意义。

    秋意泊扒拉在万宝炉边上,拖着调子说:“师叔……你看我,肉身毁了,身家也给劈得差不多没了,没被劈成灰现在也不知道掉到苍雾海哪里去了,还好万宝炉里还剩了一点,我重铸肉身,这很贵的,要用很多天材地宝和灵石……”

    凌霄道君心中一动,刚想说开了宗门宝库让秋意泊随便挑,拿多少都行,就听离安真君凉凉地说:“那你们剩下来的这一点还挺多的,玉清道君回去之前千恩万谢说还好你和长安有远见,早就备好了重铸肉身的材料,连他那一份都给准备了。”

    秋意泊瞪了一眼离安真君:“离、安、师、侄!”

    “在呢,小师叔有何吩咐?”离安真君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叫小师叔,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凌霄道君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宗门百业待兴,给不了你许多,待苍雾海稳定下来,关于苍雾海的收益分你五成便是……长生,也是委屈你了。”

    凌霄道君心中不由觉得愧疚,苍雾秘境本就属于秋意泊,如今他为了宗门牺牲了肉身还牺牲了秘境,以后却只能获得五成收益,实在是愧疚至极。

    秋意泊瞬间喜不自胜,就差没扒拉着凌霄道君的胡子亲他一口了,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承诺,说个最简单的,以后凌霄宗弟子接了任务去苍雾海狩猎,宗门收上来的材料得分他一半。苍雾海好东西太多了,倒不是天生地养的那种,而是各种活的妖兽,秋意泊此前虽然得了苍雾秘境,可他也不能说进门跳进海里用扫地毯的方式去乱杀一通吧?杀完了他的秘境不也完球了?

    再者,就算他可以,他也没那个时间和心情啊!他突然需要一个材料,不直接去买,难道还先不嫌事儿的把整个苍雾秘境搜索一遍?知不知道苍雾秘境有多大啊?!

    现在有凌霄宗弟子代劳,还是可持续性发展,秋意泊不知道有多高兴。

    这可是明明白白的实惠。

    而且凌霄道君这承诺实在是下了血本了,宗门需要运营,弟子上交了天材地宝兑换成了贡献值是要换其他东西的,扣除这部分运营成本后基本算是关于苍雾海所有的毛利都给他了,宗门就赚个成本钱。

    凌霄道君见他秋意泊那盯着他乐开花的模样都不禁往后仰了仰,生怕秋意泊真的扑上来亲他一口,转而眉间一动,将万宝炉递到了孤舟真君面前。

    孤舟真君:“……”

    凌霄道君:“孤舟,你愣着做什么?接啊!”

    孤舟真君只好将万宝炉接了过来,也就是他不会为了好玩去拽秋意泊,秋意泊总算是得了个清静,暗中松了一口气,这种彩衣娱亲也蛮累人的。孤舟真君的手臂很稳,秋意泊猫在里头没有半点颠簸,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风景就寻思着整点东西吃。

    孤舟真君闻到一点甜香味,低头一看秋意泊已经抱着一块比他脸还大的龙井茶饼啃了起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秋意泊倚在万宝炉人朝外吃的,他咬一口是没咬多少,但龙井茶饼咻咻地掉渣,掉下来的碎屑就顺着万宝炉滚到了他衣袖上,再从衣袖上滚下云端。

    孤舟真君反手就把万宝炉递给了温夷光,温夷光两眼发直地接了过来,看也不看秋意泊一眼,秋意泊坏心眼的幽幽地道:“温师兄,你怕不怕我啊……”

    温夷光再一个反手,将万宝炉递给了旁边的顾璇玑,顾璇玑连接都不敢接,直接后退了一步,万宝炉就进了秋怀黎的怀里,秋意泊捧着龙井茶酥笑眯眯地说:“哎呀……原来顾师兄也怕鬼啊……”

    顾璇玑憋了半天来了一句:“风太大,小师叔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其他人哄笑了起来,流宵真君扯着离安真君说:“没想到啊,都是真君了还怕鬼?这可是要命的事情,我记得你知道个地方?回头把他们扔过去历练历练。”

    离安真君目不斜视地说:“不用,直接让他们挨个去照顾小师叔就行了。”

    “小师叔又不吓人。”

    “不吓人都怕成这样,真遇到吓人的估计就吓懵了。”

    “有理。”

    大家聊了一路,总算是到了剑冢,秋意泊看见剑冢的时候还觉得挺怀念的,不知不觉中他可能有两百多年没来过这里了——他以前都是按时按点来报道的。

    上一次来的时候似乎还是去寒牢的时候路过,但也没进去看一眼。

    天空中飞过了一只漂亮的朱鹮,羽翼极大,将阳光也遮蔽了过去,阴影只落下来了一瞬,可接下来的阳光就越发灿烂温暖了。众人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心道天公作美。

    今日也合该是这样的好天气。

    剑冢大门幽幽地敞开了,一阵阴风顺着长长的隧道涌出,哪怕众人都已是真君修为,与昔日练气不可同时而与,却还是有许多人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顾璇玑小声与舒照影说:“当年我是怎么敢进去的……”

    舒照影和顾璇玑、娄丞是同一届,标准的同窗,她低声道:“娄师兄一脚踹你进去的。”

    娄丞挑眉道:“不是我踹的,是他自己没站稳,以为是我踹的。”

    秋露黎则是撞了撞秋怀黎的胳膊:“其实也挺亏的,当年没要剑冢里的,要了泊儿的水剑……”

    导致后面一直想办法升级凑材料。

    如果是得了剑冢的剑的青睐,至少前期是不用操心这些的,毕竟都是先辈们留下来的本命剑,万一运气好就能和秋意泊那把疏狂剑一样,用到现在都没叫他操心过。

    秋意泊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打击秋露黎:“露姐,我实话说了,你出去问问请我出手的价儿?”

    秋露黎笑道:“不必问了,你许久不曾出手,现在外面都传你江郎才尽了。”

    秋意泊:“……???”

    真的假的?

    这不应该猜他在炼什么绝世法宝吗?为什么会猜他江郎才尽啊!

    这不合理!

    随着众人的步伐,幽暗的隧道中亮起了一颗颗明珠,泠泠的冷光映得整个剑冢越发静谧,众人的聊天声也渐渐歇了,他们不像是秋意泊,搁剑冢里来去自如,其实哪怕是掌门也不会轻易开剑冢,这里是剑冢,是凌霄宗先辈佩剑长眠之处。

    随着越来越深入,周围也越发安静,呼吸可闻,这里本就是一座巨大的陵墓,安静也是正常的,众人也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神情渐渐变得肃穆起来。

    忽地,有一声猫叫声飘了出来,那声音似乎近在迟尺,就像是猫咪在他们之间一样,可众人下意识去看声音的来源时——这里哪来的猫?只有人。

    秋怀黎身边什么都没有。

    正在此时,又一声猫叫声传了出来,众人依旧不曾寻到声音的源头,心中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骤然之间,又响起了一阵婉转的鸟鸣声,紧接着还有狗吠声,吐信声不一而足。

    秋意泊咳嗽了一声,众人都向他看来:“……好像是我的。”

    秋意泊从万宝炉中千机伞给提溜了出来,因为千机伞太长,他一个人还拔不出来,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秋露黎,秋露黎早就看他这个剑鞘眼馋了,随手一抽就将半人长的千机伞给抽了出来,秋意泊道:“打开。”

    秋露黎一撑开伞面,从里头哗啦一声摔出来一堆猫猫狗狗仓鼠乌鸦之类的小动物,为首的自然是秋意泊的疏狂剑,众人:“……?”

    啥玩意儿啊?小师叔您出门带这么一堆宠物?

    秋意泊尴尬地解释道:“……剑灵。”

    疏狂剑优雅地踱着步,顶着一脸高贵甩都不甩他们一眼,缓缓地往里头去了,其他小动物也组成了一个方阵,跑得快的载着跑得慢的一道往里头去。

    顾璇玑有些犹豫地问道:“……它们是不是……拿了什么?”

    舒照影道:“是点心匣子?”

    她没看错的话。

    不光有点心匣子,还有保养剑的油膏套装、话本、玩具,活似是远游出门带回来的礼物一样——虽然这么说也没差。

    突然就没有了来扫墓的肃穆感,活似是他们凌霄宗说好了一道出门踏青一样。

    秋意泊:“咳咳……咱们继续走吧。”

    不一会儿,总算是到了那一处石碑林立的寒池,此前年轻的这一辈人或许仔细看过,或许没留意过,或许压根没有走到这里,但此时不论是凌霄道君等还是年轻一代,都静静地立在石碑前,躬身作揖。

    秋意泊猫在秋怀黎怀里,看着那些石碑。

    剑名景天,凌霄宗千叶峰第三十四代弟子邱兰宇所配,于泷河一役中陨落。

    剑名长庚,凌霄宗浣花峰第三十四代弟子邱松明所配,于泷河一役中陨落。

    ……

    这寒池皆是因泷河一役陨落。往日不曾细想,如今一看,寒池中已经有四五百长剑在此长眠了。

    ……这还是留下来的,又有多少剑是随其主一并碎去了呢?

    再往内走,便是寒池的最深处,几条腰粗的寒铁链自岩壁垂下,于寒铁链的尽头,也就是天坑的最底端锁着一把通体暗红的细长宝剑,它斜斜地插-入岩石中,以它为中心遍布着数十把各有特色的长剑。

    那是留情剑,朔云道君的本命剑。它似乎已经许久没动过了,周身遍布着暗沉的灰,其下是斑驳的锈斑,它像是一朵已经枯萎的玫瑰,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只留下了一具还算是完整的躯体,等待着化作尘土的那一日。

    秋意泊给了暗处一个眼神,泊意秋无声无息地自那处走了出来,到了秋怀黎身边。

    剑名若水,凌霄宗凌霄峰第三十二代弟子王若水所配,于忘情之劫陨落。

    剑名离情,凌霄宗千叶峰第三十二代弟子邱恒所配,于忘情之劫陨落。

    剑名任我,凌霄宗苍焰峰第三十二代弟子……于忘情之劫陨落。

    剑名随然……于忘情之劫陨落。

    众人的目光自剑旁的石碑上一一看过,再度躬身作揖,秋意泊也从秋怀黎怀里跳了下来,站起身行礼。

    一共三十八把长剑,皆在此处——可笑的是当年以为是近四十号情种一道殉情,或者卷入了争宠之类的剧本才导致集体陨落。如今想来,这些应该都是当年朔云道君的师兄弟,就如同他与温夷光他们一般,不知多少天之骄子,为了结入魔的师兄,埋骨于此。

    泊意秋将关押张雪休的法宝取了出来,交给了凌霄道君。凌霄道君缓缓跪了下来,扬声道:“晚辈三十四代弟子芩寒知,今日叩告先灵,弟子等已擒回昔日致朔云道君入魔,残害我凌云道界的凶手,若先灵泉下有知,还望有所慰藉。”

    其余人等皆下跪俯首,静默以侍。

    他说罢,开启了法宝,一道流光在开启的瞬间便逃窜了出来,可惜在场一位道君十数位真君,哪里是他能逃得了的?凌霄道君不过一手一挥,便将流光抓在了手中,显露出张雪休的面容来。

    说是张雪休,不如说是李秀。

    张雪休原本是个俊秀人,如今却染上了一身的阴郁气,虽面容还似曾经,却已不是故人。他甫一露面,看清了面前之人,再见到于众人只见格外突兀的秋意泊,似乎明悟了什么:“原来是你!秋长生,原来是你——!”

    三尸中的最后一尸,是潜藏在了张雪休的身上,是张雪休在离开苍雾道界之前,血来道君亲手种下的。

    秋意泊轻轻笑了笑:“李秀,你不如回头看一看,那是什么?”

    李秀猛地回过头去看,却见那把干枯凋零的暗红长剑,不由地一怔,他痴痴地说:“朔云的……”

    “此为何处?”李秀道:“为何朔云的剑在这里?!”

    泊意秋淡淡地说:“这里是凌霄宗剑冢,先辈所遗之剑皆长眠于此。”

    李秀忽地冷静了下来:“凌霄宗也学会不择手段了?堂堂阳神道君居然躲在幕后……”

    凌霄道君眉间一沉,秋意泊已经答道:“因为你不配。”

    “你这般的背信弃义、见利忘义、阴险毒辣之人,也配我凌霄宗道君特意寻你了结恩怨?”秋意泊微微扬起了嘴角,眉间拢着一点似有似无的不屑:“你或许不知道?是我杀了血来。”

    李秀一顿:“……你说什么?”

    秋意泊又重复了一遍:“是我杀了血来。我不过区区大乘初期,亦能击杀你,又何必我师叔亲自出面?不过是将此事放给我练练手罢了,你这般的,说实话,杀你都怕脏了手,见你一面都觉得恶心。”

    言下之意,血来道君境界来之不正,怪不得他一个新晋大乘都能击杀了他。

    李秀满脸沉郁,随即眉间一松,笑道:“你想乱我心智?你应该明白,我不是那样的人。”

    “我为何要乱你心智?”秋意泊笑道:“今日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拿你血祭先烈罢了,只不过看你实在是愚蠢,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罢了……往日听闻你厉害,如今一想,不过是因为你有道君境界,天下人不论其他,先夸你一句境界了得罢了。”

    众人纷纷侧目,小师叔好厉害的一张嘴,他们已经感觉血来道君要气得吐血了。

    “够了。”凌霄道君淡淡地说:“长生,不必与他多言。”

    “如今洗剑峰一脉弟子皆在此处,也算是了了这一桩因果。”

    秋意泊立刻恭敬地道:“是。”

    凌霄道君手中一动,便将李秀压在了留情剑前,秋意泊没有见过了凌霄道君出剑,哪怕是在此前血来宫一战中也不曾见他出剑,如今却见他袖中隐现出一抹清淡如月的剑芒,如月色一般的软剑出现在众人面前,悄无声息地拂上了李秀的颈项。

    一捧鲜血陡然从他颈项中飙出,顺着留情剑的剑身一点点流了下去,众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此时泊意秋突然惊叫了一声,一手指向了留情剑:“师叔,你们看!”

    众人纷纷望去,便见李秀血过之处,留情剑上锈斑灰烬便被一扫而空,淡淡的血色光华在剑身上流转着,留情剑居然重焕生机!

    凌霄道君看着那一抹虹光沉默了许久,手中却佁然不动,令李秀的血染满了整座寒池之底。李秀缓缓地软倒了下去,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留情剑,叹息了一声后闭上了眼睛。

    众人见状,皆是沉默不言。

    这一代魔君的最后一具三尸,终于也死了。

    秋意泊一边小心翼翼操控极光金焰把李秀的血都烧了,一边用眼神示意泊意秋干得漂亮,泊意秋眉峰一动,露出一点含蓄的笑意来——不就是仪式感拉满?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正在众人松懈之际,一抹虚虚的光影陡然从张雪休体内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外逃窜而去,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如月华般的光,明明是软剑,此刻却笔直地钉入了那一抹神魂之中,剑身犹自颤动!虚影惨叫了一声,彻底化作了飞灰。

    秋意泊这头则是已经到了张雪休身边,将他体内那已经紧闭双目即将消散的元婴抽了出来,正要塞进自己的万宝炉时,泊意秋握住了他的手腕:“我来吧。”

    秋意泊没有松手:“保证?”

    他低笑道:“保证。”

    秋意泊此时才松手,泊意秋将张雪休的元婴扔进了自己的万宝炉中先行将养着。众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流宵抱怨道:“这么要紧的事情你也不早说?硬生生关了人家三年!”

    秋意泊摇头笑道:“这不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吗?我肉身没了,几位师叔都闭关,他要出来了凌霄宗上谁打得过他?难道我还真去劳烦寒牢的那几位前辈吗?”

    方才在来的路上秋意泊已经给每个人都传过音了——张雪休是他们凌霄宗埋在血来宫的细作,人都混到少君这个地步了,居功甚伟,能救当然要救一下。

    当然重点是要跟凌霄道君说明白,别他老人家顺手就一剑捅了张雪休丹田——大家也都是真君,也没有谁没常识到了这个地步,杀人就光割脖子的。

    孤舟真君点了点头:“我去渡劫。”

    凌霄道君道:“一道去吧。”

    难得的道君劫,大家虽然三年前才看过,但不妨碍再看一遍,泊意秋抱着万宝炉道:“那我和长生先回去,长生也该老老实实闭关了,还得再看一看张雪休情况如何。”

    “去吧。”

    大家各自散去,泊意秋坐在秋意泊的霞影上,突然道:“哎,不对啊,师傅不是在洗剑峰渡劫吗?”

    他看向天空,凌霄宗现在的头顶上已经被乌云给遮得严严实实,东边一簇,西边一簇,整一个不见天日,看起来比剑冢里面还要阴森恐怖。

    秋意泊也傻眼了:“也是哦……不管了,张雪休要紧,你让我看看。”

    “我看就行了。”泊意秋随意道:“你现在就是个阿飘,能做点什么?你还是老老实实看师傅渡劫吧。”

    秋意泊毫不遮掩地说:“我怕你一个想不开把张雪休随手杀了……人好歹也给我们当了那么多年探子,也没少给你赚钱,你看在钱的份上就忍忍吧。”

    泊意秋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我想杀他?”

    秋意泊趴在万宝炉上,轻笑道:“我不光知道你想杀他,说不定还想杀了我呢……我与你有什么不好说的?也就是看你还肯说话,不然我也不搭理你。”

    “你之前也是这样的?”泊意秋反问道:“烦得很,怎么熬过去的?”

    “我是烦。”秋意泊意味深长地说:“你就不一定了……反正你要知道,你要杀了张雪休,我十年都不跟你睡一个屋,你要杀了爹和三叔,我反手宰了你,你要是杀了我……”

    泊意秋精神一振:“我要是想杀你,你怎么办?”

    秋意泊歪了歪头:“不怎么办,把你□□在床上,你就动不了这个念头了。”

    “说的你行一样。”泊意秋嗤笑了一声,用眼神打量着秋意泊半透明的神魂,活似在说‘你不行’。

    秋意泊微微笑了笑,他支起身,双手搭在了泊意秋左右脸颊上,用一种诱哄的语气说:“要不要试试什么人外阴婚py?”

    泊意秋:“……”

    “人外可以,阴婚算了。”

    秋意泊憋不住了,笑得倒在万宝炉里捶炉子:“我记得……哈哈哈有,我之前杀了个章鱼哥,它有个法宝设计的不错的,不过我怀疑用过了,回头我给你复刻一个!什么款式都有!包你满意!”

    泊意秋也笑:“倒也不必对自己这么狠。”

    “嘎?”秋意泊愣住了。

    泊意秋悠悠地说:“我记得某些人答应过我的……”

    秋意泊也想了起来有这回事儿了,他歪了歪头,认真地想了想:“我可以接受正常体位,短时间那么花的玩不动。”

    泊意秋顿了顿,耳根有些薄红,脸上却还是满不在乎的说:“随便你。”

    泊意秋:“话说,我们真的要在外面讨论这种问题吗?”

    秋意泊:“是你先开始的!”

    泊意秋:“明明是你!”

    秋意泊:“是你!”

    两人争吵无果,气鼓鼓地把痛苦传播给了大众——两位道君渡劫,你选择了去看哪一位渡劫,为什么?说出你的原因并写出感想(一万字)。

    ……

    ***

    十日后。

    张雪休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视野模糊不清,他看见面前有一个人和一只小猫咪大的动物,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眼皮却被一只小而冰凉的手给按住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别看,你重伤。”

    张雪休松了一口气,他甚至忘记了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于昏昏沉沉之中努力想了许久,才气若游丝地发出了几个音节:“我……还……活着……?”

    “活着。”那熟悉的声音道:“血来死透了,你安心……抱元守一,临神归缺……”

    张雪休还在努力想这人是谁,可后面的经文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本能的遵循着经文修习。

    秋意泊看见张雪休已经睡去了,自己也打了个呵欠,泊意秋看也没看张雪休一眼:“你本来就精神不好,何必?”

    “我打算收张雪休入宗门。”秋意泊懒洋洋地说:“刚好他肉身没了,现在给他洗洗脑,免得再修出一个赤血录来,那玩意儿留着麻烦。”

    亏得张雪休已经化神了,他要还是元婴重铸肉身就太麻烦了。

    张雪休在苍雾道界是待不下去的,别说现在玉清道君跟他一样闭关重铸肉身,就是玉清道君好端端的,说张雪休其实是青莲剑派的人,张雪休也待不下去。

    血来宫总有余孽在,也总会有自以为是不信他人之言的人,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换个道界来的太平。

    “也行。”泊意秋无所谓地说:“现在怎么办?你闭关,还是跟我去春溪城?”

    “嗯?”秋意泊疑惑地说:“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去海钓,还要挖洞府?”

    泊意秋一脸麻木:“洗剑峰都给劈成啥样了,还海钓,你信不信我一出门就被抓走去装修了……当年大伯娘说的没错,我们上山学得不是修仙,是砖瓦木匠。”

    秋意泊见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这两天没少被抓壮丁,他笑问:“那现在走没问题?”

    “没问题。”泊意秋比了个手势:“你之前不是在飞花秘境里搞了个装修机器人?我反向操作了一下,把图纸装备上就没事了。”

    “那还等什么?”秋意泊道:“gogogo!!!”

    “就是要闭关,我也要先吃完这一顿!”秋意泊眉飞色舞:“我要鸭舌!月亮骨!还要吃香酥五花肉!”

    泊意秋失笑:“不怕东西吃进去从你肚子里漏出来?”

    “滚蛋!”秋意泊骂道:“明明就不会!我试过了!”

    两人看准了时机,见无人注意就一溜儿烟的下山了,秋意泊的万宝炉化成只有巴掌大小,悬在泊意秋的腰上,在大街上见了什么好吃的,就让泊意秋悄悄塞他一口。

    “那位前辈好生奇怪,怎么吃什么都往腰上法宝里塞一些?难道是什么试毒的法宝吗?”

    “不晓得,许是有什么怪癖?”

    泊意秋隔着万宝炉的缝隙与秋意泊相视一笑。

    另一头,孤舟真君的劫数是在第十一日才结束的。

    他渡劫了整整十一天,但相对的他境界稳定,也无什么外伤,其实凌霄道君也是如此,闭关是因为他自觉心境不平罢了。他不禁低声问道:“孤舟,你早就可以渡劫了吧?”

    孤舟道君摇了摇头,平淡地说:“回来的那一刻才确定的。”

    “你此前做了些什么?”凌霄道君问道。

    孤舟道君缓缓地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时机到了,我便渡劫,就是这么简单。”他顿了顿:“师兄,你着相了。”

    凌霄道君陡然一愣,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轻笑着摇头道:“确实,是我着相了。”

    原来并非是因为他因血来死而渡劫,而是因为他本就该渡劫了,所以才渡劫。

    他着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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