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小店,纸糊的窗户,被无数箭矢瞬间洞穿。
萧珪连忙抱紧虎牙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借助翻倒的茶几和衣柜,抵挡飞进房间里来的箭矢。
任霄与章迈急忙躲进了房间里来。他二人力大无穷,分别搬起一个衣柜,在萧珪和虎牙的身前筑起了一个临时防护墙。
“先生,没事吧?”
“无碍!小心箭矢!”
“嘭嘭嘭——”
不断的有箭矢射中衣柜,还有一些是带火的火箭,烧起了滚滚的浓烟。四个人躲在两块门板的后面,颇为狼狈。
萧珪不经意的低头一看,虎牙正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他,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咧着嘴儿,偷着乐。
萧珪真是哭笑不得,连忙掐了一下她的脸,“想什么呢!”
“啊啊!”
虎牙怪叫了两声,连忙说道:“先生,这地方太窄了,我们只能这样躲着!”
萧珪无语苦笑,算了随她吧,现在是逃命要紧!
许多火箭射进了这一户简陋的小店肆,很快就燃起了大火。县城里面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大概是巡逻的不良人在发出示警。
但是见到黑夜之中万箭齐发、熊熊大火的这般阵仗,躲在远处看热闹的人不少,跑来救火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萧珪所在的房间已经烧了起来。他连忙撕破了衣服做成了几个面罩,说道:“谁有尿,把它淋湿捂住鼻口,否则我们都要被烟呛死!”
虎牙当即怪叫了一声,“啊?!”
萧珪看着她,“你有么?”
虎牙又怪叫了一声,“啊?!”
“没有你叫什么!”
萧珪恼火的斥骂了一声,再看向任霄与章迈。
任霄有点难为情,说道:“先生,我倒是有,但是……”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赶紧!”
萧珪不由分说的把布片扔给了他。任霄没办法,扭扭怩怩的转过身去解裤子。
虎牙又把头藏在了萧珪的怀里,模糊不清的嚷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萧珪无语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所以说,带着女人真的很不方便。今夜我们要是能够活下来,你必须立刻回洛阳!”
虎牙不再吭声,使足了力气紧紧的抱着萧珪。
任霄的东西还没有准备好,箭雨突然变得稀疏起来。很快,它居然停了。
大家都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回事?”
马上,大家都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刀兵相接的打斗之声,还有人发出惊
悚的惨叫。
虎牙立刻叫道:“先生,肯定是打散鱼鹰子的那些人,又在出手帮我们了!”
萧珪喊道:“那你还不赶紧松手,等着趴在这里被烧死吗?”
虎牙“噢”了一声连忙松开萧珪。
任霄将尿水浸过的布片,分发给众人。
虎牙拿着这东西,瑟瑟发抖呲牙咧嘴,脸上做出了一个惊恐万状的表情。见到萧珪毫不犹豫的将它戴到了脸上,她差点就要吐了。
萧珪一点不客气的在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不想被烟呛死,就赶紧戴上!——快点,我们要突围了!”
“好,我戴,我戴……”
虎牙无可奈何的将它戴到了脸上,立刻就要呕吐的样子。
萧珪将放在睡榻旁边的那一个最重要的包裹背了起来。然后又将被子扯了过来往自己身上一裹,立刻朝前滚了出去。
虎牙吓得大叫了一声!
但是很快,萧珪已经站在了没有起火的门外。地面上他所滚过的地方,还熄去了许多的火焰。
萧珪连忙掸灭了被子上的火苗,将它朝屋里扔了进来,冲他们一挥手,“快!”
任霄接住被子,先披到了虎牙身上。
虎牙犹豫了一下,学着萧珪的样子,也滚了出来。
萧珪将她从地上接起,焦急的问道:“没事吧?没事吧?”
“没事!……呕!”
虎牙连忙扯掉面罩,跑到一旁疯狂的呕吐起来。
任霄与章迈如法炮制,也从火堆里面逃了出来,还救出了一批值钱的行理。由于他二人的身躯太过高大,被子裹得不是太严实,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一点被烧了起来。他们连忙相互灭火,并将行理扔到了楼下。
虽然走廊阳台里的火势较小,但楼梯口边连着一个柴房,那里的火烧得极凶,根本不可通过。萧珪等人刚刚从房间的火海里脱困,现在又被困在了走廊的阳台上。
郝廷玉等人看到楼上的情景,急忙把一些松软的柴禾、衣物和被褥全都堆在了楼下,对楼上的萧珪等人大喊:“先生,快点跳下来!”
萧珪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准准的落在了柴禾棉被堆上。
郝廷玉等人连忙过来扶他。
萧珪半点无碍,推开他们对着楼上大喊:“虎牙,任霄,章迈,你们赶紧下来!”
章迈连忙跳了下来。由于他的身体颇重,看到他要下来,郝廷玉等人全都严阵以待在旁守护,好歹没有让他摔伤。
任霄也正准备
要跳,但看到方才还在呕吐虎牙,此时好像有了一点脚下趔趄、晕晕乎乎。估计她是拿掉面罩以后,被烟给呛到了。并且,大火已经快要漫延到了她的身边。
萧珪在楼下大喊:“快一点!”
任霄顾不得许多了,连忙过去将虎牙抱了起来,对楼下喊道:“先生,接住虎牙!她快晕了!”
萧珪与郝廷玉大惊,连忙准备一同上前接住!
任霄抱着虎牙,把她从楼上扔了下去!
虎牙有点头昏眼花但毕竟身手出众,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她在下落之时也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身形。尽管如此,萧珪与郝廷玉等四个大男人一同接住她的时候,也仍像保龄球一样全都被她砸翻在地,个个痛苦不堪、呲牙咧嘴。
虎牙倒是安然无恙,只是有一点懵。
紧接着,任霄也跳了下来。
大家连忙一同脱离了这片火海。
刚出来,萧珪就大声问道:“严文胜与红绸呢?!”
郝廷玉等人都说,至从起火,就没再看到他们。
任霄急道:“他们不会还在房间里面吧?”
萧珪说道:“不可能。严文胜比猴还精,红绸也是极有本事。这种小场面,根本就困不住他们。”
“那他们夫妻二人,会去了哪里?”大家都很疑惑。
萧珪抬头,看向了街对面的那一片商铺与民宅。
夜色之中,借着店铺烧起的火光,隐约可以看到那一片地方,有人在持械打斗。兵器相撞,不时擦出火星。
萧珪抬手一指:“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郝廷玉忙道:“先生,虎牙快要晕倒了!”
萧珪扭头一看,虎牙正在翻着白眼,浑身发软站立不稳,郝廷玉正在背后扶着她。
萧珪一个箭步迈了过去将她抱住,虎牙立刻躺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虎牙!”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萧珪说道:“别慌,被烟呛的,我能救她。郝廷玉、雷瑞安、邹宝树,你三人去对面看看情况。严文胜与红绸,很有可能是在那边战斗。”
三人应了一喏,急忙朝着街对面跑了出去。萧珪与任霄章迈,往另一边奔去。
围了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终于也有了几个人拿着水桶水盆过来救火。但是逆旅客店的大火已经烧得很猛。别说是少数的几个人,只有这样一些简陋的救火工具。现在就是派几辆救火车来,这个客店肯定也是保不住了。
住在一楼房间的
店东、跑堂和另外几名客商,一半脱困一半已经葬身火海。生还的那些人,正在火场之外号淘大哭。
萧珪与任霄章迈,抬着虎牙跑到了远离火场的一个僻静无人之处。萧珪连忙对虎牙,展开了心肺复苏的紧急抢救。
好在虎牙的身体底子极好,本身也没有遭受太大的伤害。没过多久,她就苏醒了过来。
任霄与章迈惊喜的叫道:“醒了,醒了!”
虎牙迷迷糊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珪,喃喃道:“先生,刚刚好像有人,摸我的胸,摸得我好疼啊……咳,咳!”
任霄与章迈尴尬的退到了一旁。
萧珪很想对她解释一下,那不是摸胸而是急救。但估计这很难跟她解释清楚。
于是他索性懒得多讲了,只是说道:“虎牙,你已经脱险。但不要急于活动,再躺着多歇一会儿。”
虎牙又咳嗽了几声,勉强坐起身来,有气无力的说道:“是先生救了我?”
三人都没有说话。
虎牙又道:“那肯定也是先生摸了我的胸?”
任霄与章迈闷头暗笑。
萧珪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是先生,那也就算了……咳咳!”虎牙吃力的说道,“如果是别人……咳咳,我肯定要打……咳,打得他……咳咳!”
萧珪连忙蹲下身来给她拍背,说道:“行了,你赶紧闭嘴,少说几句。”
虎牙一边咳嗽一边倔强的摇头,“我、我没事……咳咳,我就是……被、被尿给醺的!太、太恶心了……”
章迈哈哈大笑,指着任霄说道:“味道确实很重,你最近上火了吗?”
任霄尴尬不已,直挠头。
说得虎牙又恶心起来,想要呕吐。
萧珪也忍不住笑了,说道:“确实有点恶心。但任霄,可是救了我们大家的性命!”
这时,有一队兵卒开了过来。萧珪目测了一下,他们大约有一两百人,带了不少的救火工具。
逆旅客店已经被烧得只剩一半了,兵卒们便对它放弃了抢救,只在控制火势,以免漫延到旁边的房屋。
萧珪打量了一阵,对任霄与章迈问道:“他们是附近的驻军吗?”
任霄答道:“看他们的衣装,应该是的。”
章迈说道:“先生,这里已经比较接近边关了。这些人可能是大唐陇右节度麾下的兵卒。”
萧珪问道:“大唐早就没有府兵了,他们应该都是募兵吧?”
二人都点头,“
肯定是募兵。”
萧珪静静的观望了片刻,说道:“那些士卒姗姗来迟也就罢了,还一个个懒洋洋的,不情不愿。这哪里是在救火,分明就是在做样子。”
任霄说道:“先生,估计这些人和我们二人当初从军的想法一样,都是奔着军饷和赏赐来的。所以他们只会盼着打仗,打嬴了就有战利品可以分,还有可能因勋受奖。救火,可是什么东西也都捞不着。所以,他们才会有力无力、缺乏干劲。”
萧珪点了点头,说道:“你二人都在节度使的军队里干过。你们告诉我,既然附近驻扎有军队,那为何白天有人敢在郊外随意杀人,夜晚也有人敢在城中咨意纵火。民生如此凋蔽,治安更是差乱无比。难道节度使,不管民生的吗?”
任霄说道:“先生,按理说大唐的节度使都要兼管民生,但他们一般都只注重开疆拓土,或是抵御外敌。民生之事千头万绪,他们哪里管得过来。像这样的城中起火,他们能够调谴军队过来救火,就已经很不错了。”
章迈则是说道:“先生,既然上面的节度使都不太关注民生了,萧关县的情况差不多。”
萧珪深思了片刻,说道:“朝廷给予节度使的权力实在太大,军政一把抓。这么多的事情,他们哪里管得过来?就像任霄说的那样,节度使和他麾下的将士,都只盼着杀敌建功、升官发财。还有几个人,会把心思放在吃力不讨好的治理民生上面呢?”
二人都点头,“先生所言即是。节度军镇的人,上至节度使下到我们这种小卒,都只关心如何打仗。其他的事,哪有心思还去管顾?”
萧珪点了点头,心想大唐目前的节度使制度,虽然有利于大唐抵御敌敌、开疆拓土,但它实在是太不完善了。像这样的荒废了地方民生,还是其中的弊端之一。最终它还会酿出安史之乱,将整个大唐盛世一举葬送!
任霄突然抬手朝萧珪身后一指,“先生,他们回来了!”
萧珪转身一看,郝廷玉三兄弟,和严文胜红绸一同小跑而来。
“都没受伤吧?”
“没有!”
萧珪略略放心,对严文胜问道:“你和红绸怎么突然杀到那边去了?究竟什么情况?”
严文胜连喘了几口粗气,定了定神,认真说道:“先生,我有重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