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阁向来只卖茶,不卖酒。虽然有一些存酒,也只是萧珪和苏幻云等人的私人存货,放在三楼和四楼的房间内。
侍女们得了苏幻云的号令,匆忙跑到楼上去搬酒。
此刻,苏幻云只能在心中祈祷,这些侍女当中,能有那么一两个机灵懂事的。
黑衣大汉一直死盯着苏幻云,大多数的时候眼神都落在她饱满的胸部,双眼之中几乎都要闪出了绿光了。等那些侍女们上楼去了,黑衣大汉朝着苏幻云走了过来,满副垂涎三尺、急不可奈的神色。
苏幻云冷冷的看着他并未退却,拿出一把短刀,顶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别、别!”黑衣大汉立刻停住了脚步,并且后退了两步,笑哈哈的说道:“美人儿,别误会。我只是想要凑近了,看一看你的脸。”
苏幻云说道:“若能在饮酒当中胜出,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有道理!”黑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的那些蟊贼,也被苏幻云这一句话撩拨得兽血沸腾,一阵大呼小叫。
片刻后,侍女们搬了三坛酒下来,又去厨房拿来了一摞大陶碗,一字摆开放在了众人眼前。
蟊贼们兴奋不已的搬起酒坛,将那些陶碗全都倒酒了。淋淋洒洒,弄得满地皆湿。
“喝吧!”苏幻云仍旧拿着那把匕首,说道:“让我看看,你们谁是真汉子!”
那些蟊贼早就忍耐不住了,一个个的端起碗就准备狂饮。
“慢着!”黑衣大汉突然大喝了一声,那些人都停住了。
苏幻云不由得皱了皱眉,耍什么花样?
黑衣大汉拿起一碗酒,走到苏幻云面前三步开外的地方,说道:“美人儿,本大爷行走江湖十多年,什么样的手段都已是玩得腻了。你若在这酒中下药,那非但是坏了我们定下的规矩,也会扫了弟兄们的兴致。”
苏幻云淡然道:“既然不敢喝,那就走吧!”
“谁说我们不敢喝?”黑衣大汉呵呵一笑,突然闪到一旁抓住一名侍女,说道:“美人儿,酒水是这几个小娘子搬来的。如果她们在酒里下药,那就让她们,先行害了自己性命。你说,这样公平吗?”
侍女吓得浑身发抖,对着苏幻云摇头,示意并未下药。
苏幻云说道:“公平。”
“喝!”黑衣大汉怒喝了一声。
侍女瑟瑟发抖的接过酒碗,小喝了几口就呛得咳嗽不已,求起饶来,“我、我不会饮酒!我实在喝不下了!”
“滚一边去!”黑衣大汉将
她扔开,说道:“弟兄们,别着急。稍等片刻,倘若这个小娘子没有毒发,我们再饮不迟!”
“阿兄英明!我们都听阿兄的!”蟊贼们又大叫小叫起来。
苏幻云心里一阵阵发紧,看来这几个蟊贼,还不那么好对付。
过了一阵,那个饮了酒的侍女,并无中毒反应。
黑衣大汉总算了放了心,一挥手,“弟兄们,喝起来!”
众蟊贼一同举起了酒碗,“敬阿兄!”
他们咕咕噜噜的灌起酒起。
一碗酒还没灌完,就有人嚷嚷着“哎呀我不行了”,瘫坐到了一旁去。其他的蟊贼们,乐得一阵哈哈大笑。
这人演技差得一塌糊涂,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一眼看出,他分明就是在假装醉酒,目的是为了成全那个黑衣男子,变相的巴结讨好于好。
马上,又有另外一人如法炮制的醉倒在地。
苏幻云眉头紧拧,心想这些人鬼得很,照这样玩下去,我马上就要落败了……
果不其然,第二碗酒都还没有喝完,除了那个黑衣大汉,其他的蟊贼全都假装醉翻了。
“怎么样,美人儿?”黑衣大汉得意洋洋的端着一碗酒,色眯眯的看着苏幻云说道:“我没有骗你吧?”
苏幻云冷笑一声,“此等下三滥的作弊之法,只会惹人耻笑,半点都不能让我心服。所以,你仍旧只能得到我的尸体。”
黑衣大汉把酒碗往地上一摔,怒道:“你还真是不识抬举!”
酒碗落地开花,其他那些装醉的蟊贼都爬了起来。有人叫道:“阿兄,还是别跟她们玩了。咱们一拥而上,还怕制不住这几个臭娘们儿?我才不信,她真会自杀!”
苏幻云淡然道:“你们可以试一试。”
说罢,她手中的匕首一动,脖间立刻溅出一股鲜血来。
倒把那些蟊贼,都吓了一跳。侍女们也吓得惊叫起来。
黑衣大汉神色大变,连忙叫道:“住手,美人儿快住手!千万不要自戗,简直暴忝天物啊!”
“哼!”苏幻云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向来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黑衣大汉干咽了一口唾沫,说道:“美人儿,你自己说。你究竟想怎要,才肯答应于我?”
苏幻云说道:“我来跟你对酒。倘若你赢,我就从你!”
“好!”黑衣大汉一击掌,“如此倒也公平——弟兄们,倒酒!”
一排大陶碗又摆了起来,满满的倒上了酒。
黑衣大汉,已经坐了下去。
侍女取了一碗酒来给苏幻云。她伸手
揭去了自己脸上的面具,然后接住酒碗。
“哇——”
蟊贼们发出了一阵骚乱尖叫,“阿兄,当真世间绝色!”
“阿兄,你定要赢了她!把她娶回家去,当我们阿嫂啊!”
黑衣大汉的一双眼睛都直了,乐得张大了嘴,都要合不拢来。
苏幻云低喝一声:“你先喝!”
“好!”黑衣大汉也是豪气在生,担起大酒碗,咕噜噜的一阵猛灌起来。
蟊贼们都死盯着他们的头领,一个劲的在旁边加油打起。
苏幻云冷冷的看着。
一大碗酒喝完,黑衣大汉把陶碗重重顿在木几上,抹着嘴巴,“美人儿,请吧!”
苏幻云却是不急不忙,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是想以强凌弱吗?”
“什么意思?”黑衣大汉不满的瞪着苏幻云。
苏幻云说道:“你喝两碗,我喝一碗。如此,才算公平。”
“臭娘们儿,你花样太多了!”黑衣大汉拍案而起,怒道,“本大爷怜香惜玉不忍伤害,但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要么你就挥刀把自己抹了,要么就赶紧喝下这一碗酒。否则,我们当真不客气了!”
苏幻云直皱眉头,看着那一碗酒心里直发慌。
自己是个什么酒量,苏幻云心里太清楚不过了。别说是这么大一碗,就算是只有这样的一半,一口喝了下去肯定人事不醒。到时,就算想要反抗也是会全然无力……
难道今晚,当真在劫难逃?
“快喝!”蟊贼们都咆哮起来。
苏幻云一咬牙,捧起酒碗喝了起来。
黑衣大汉哈哈大笑,“对,就是这样,多喝一点。美酒配美人,如此方能尽兴!”
苏幻云故意喝得很慢,很慢。
蟊贼们都盯着她,看她喝了半天,那碗酒似乎并未减少多少。
“阿兄,这娘们又在耍花样!她哪里是在饮酒,分明只是舔舔而已!”
苏幻云停了一下,怒道:“我要怎么饮酒,你管得着吗?到底还赌不赌?”
“赌,赌!”黑衣大汉笑呵呵的说道,“美人儿,你喝吧,我不着急。”
苏幻云又端起大碗,慢丝丝的饮了起来。
过了片刻,又有蟊贼说道:“阿兄,她分明是在拖延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跟她玩了。”
“我正觉得有趣,你给我闭嘴!”黑衣大汉说道,“今夜,所有的金吾郎和不良人,都去了城中维持治安。就连那些舞刀弄剑的恶婆娘,也都被她派了出去各自办事。这里是远离街道里坊的江边,偏僻得很。不到天亮,没人
会来的。我们只管放心大胆的玩乐就是了!”
苏幻云闻言心头一紧,心想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早就盯着重阳阁的一举一动了……失策,我真是太失策了!
正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一个洪亮的男声,“谁说,没人会来?”
众人一惊,同时朝院中看去。
一个高大魁梧,胸前飘着一把美髯的男子,背剪双手,大步走进了重阳阁。
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精神抖擞的彪形大汉!
苏幻云看到他,当场就吃了一惊。竟然是孟津漕帮的帮主,邢百川!
蟊贼们也吃了一惊,并且摆出驾势严阵以待,“来者何人?!”
苏幻云看到他们的表现,心中更添一丝迷惑:他们竟然不认得邢百川!难道,他们不是孟津漕帮的人?
邢百川根本就没有搭理那些蟊贼,自顾走到苏幻云面前,叉手施了一礼,“苏少主,上元安康。”
苏幻云把大碗酒递给一旁的侍女,回了他一礼,“邢帮主,上元安康。”
那些蟊贼们顿时慌了,“阿兄,看来是他们的救兵!”
“怕什么!”黑衣大汉双眉一皱两眼一瞪,“男的杀了,女的奸了,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干!”
邢百川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面带微笑的对苏幻云说道:“这些人该要如何处置,还请苏少主下令?”
苏幻云轻吁了一口气,“拿下!”
邢百川对他身后的人,轻轻招了一下手。
短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黑衣大汉一伙蟊贼就全被活捉了。邢百川的人都没有动用兵刃,现场也没有见血,甚至没有打坏一张桌椅。
苏幻云暗暗惊异,心想孟津漕帮当真卧手藏龙,邢百川身边果然高手云集!
这时,院子里又涌来了一批人。重阳阁的云岚云霜姐妹,还有耿振武率领的一批不良人同时赶到了。
看到邢百川在重阳阁内,云岚云霜如临大敌,立刻拔剑守到了苏幻云的左右,小声道:“少主,我们看到楼上挂起了灯笼,情知重阳阁有变,急忙叫上不良人一同赶来支援。少主脖间正在流血,是谁伤了你?!”
灯笼?
苏幻云暗吁了一口气,看来那几位侍女当中,还真有省事之人。回头,定要好好的奖赏她们!
“小伤不碍事,我自己弄的。”苏幻云说道:“把剑收起来,邢帮主是来做客的。”
云氏姐妹应了喏,各自收剑入鞘。云霜连忙拿出了随身所带的伤药,替苏幻云处理伤口。
片刻过后,苏幻
云的伤势处理完毕,脖间如同缠上了一条丝巾。虽是止血用的,看起来倒也别有一番美感。
耿振武走了过来,对苏幻云问道:“苏少主,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事,已经解决了。”苏幻云淡然一笑,说道:“邢帮主,这位是洛阳县衙的不良帅。麻烦你将那几个前来闹事的蟊贼,交给他。”
邢百川微笑点头,“好,这是应该的。”
耿振武招了一下手,不良人一拥而上,将已经被打惨的黑衣大汉那一伙蟊贼,全都严严实实的捆了起来。
苏幻云又对身边的云氏姐妹说道:“邢帮主上门是客,我们不能失了礼数。你们速去收拾一个雅间,煮些好茶。我要亲自款待邢帮主。”
“喏。”云氏姐妹应了喏,冷冷的扫了邢百川一眼,上楼去了。
苏幻云面带微笑的对着邢百川施了一礼,“邢帮主,赏个脸吧?”
邢百川连忙回了她一礼,“邢某,恭敬不如从命。”
苏幻云正要走,耿振武上来问道:“苏少主,这几个蟊贼该要如何处置?”
“他们在重阳阁惹是生非,肯定还都犯有前科,耿帅看着办就是了。”苏幻云说道。
“好。”耿振武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这是要老帐新帐一起算,把他们往死里整嘛!
“那个穿黑衣、戴襆头的,是他们的首领。”苏幻云冷冷的看着他,沉沉的吐出三个字,“有劳耿帅,阉了他!”
黑衣大汉被打惨了,缩在地上起不来身。听闻苏幻云此语,却是吓得弹跳起来,惊声惨叫道:“不要,不要啊!你们这是私设公堂、滥用私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嚷什么?”一名不良人上来就给了他一脚,踢得他不敢再叫了。
另一名不良人说道:“头儿,我倒是认识一位在宫里,专管阉割的老师父,手法利落办事牢靠。要不,明天我去把人请来?”
“蠢材,请人不要花钱的吗?”耿振武骂咧道,“谁来掏这个腰包?”
那个不良人笑道:“那该如何是好?我们可没这手艺。”
“无妨,我一说,你就会了。”耿振武一本正经的说道,“把这个贼人放平摆直拉开双腿,牢牢捆在丁字架上。找根棒槌——狼牙棒就不错——对准其胯下,一顿猛砸便是。”
“啊!”黑衣男子大声惨叫起来,仿佛已经是在受刑。
一群不良人整整齐齐的直吸凉气,“当真是,听着都疼啊!”
苏幻云禁不住掩嘴一笑,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