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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皇室家教
    这猝不及防的一记耳光,打得寿王李瑁眼冒金星,心里一阵恍惚。

    他不禁想起,从自己能够记事开始,母亲就再也没有打过他。

    今天,就因为自己打了萧珪的一个奴婢,居然就挨了这么重的一巴掌。

    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很不服气,是吗?”武惠妃仍旧声色俱厉。

    寿王李瑁深吸了一口气,叉手一拜,大声道:“孩儿肯求母亲赐教!”

    武惠妃走到寿王李瑁的面前,弯下腰,在耳边问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平生志向何在?”

    寿王李瑁轻吁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答道:“母亲自然知晓,又何必再问?”

    “不,我必须要问。”武惠妃说道,“回答我。”

    寿王李瑁的眼睛朝四周瞟了一圈,整个花圃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离他们最近的袁思艺,都在百步之外。

    他小声答道:“我立志要成为一位,超越我阿爷的大唐圣君!”

    “很好。”武惠妃站直了腰,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阿爷年轻的时候,从来不会亲自动手,去打一个身份低贱的人。他更加不会因为某个女人,去和别人争风吃醋。哪怕,他是一个非常多情的人。”

    寿王李瑁咬了咬牙,说道:“孩儿不是在争风吃醋。孩儿是因为,上次萧珪戏耍于我。他冒犯了一位大唐亲王的尊严!”

    “在别人看来,就是争风吃醋。”武惠妃说道,“莫非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砸在那个奴婢头上的,是一件什么东西?”

    寿王李瑁沉默了片刻,无奈的说道:“孩儿没忘。那是杨玉环,将要送给萧珪的一顶芙蓉玄冠。”

    武惠妃说道:“现在你知道,是什么让你发怒,你真正在乎的又是什么了?”

    “是萧珪戏耍于我。”寿王李瑁坚持说道。

    武惠妃道:“那日事发之后,你为何没有立刻前去报复萧珪?”

    寿王李瑁有些无语,勉强应对道:“因为当时母亲说了,萧珪必须拒绝于我,否则就会被圣人视为背叛。母亲还说,不要总想着驾驭于人。因为真正的良马,时刻都想挣脱缰绳。”

    “那你听进去了吗?”武惠妃斥问道。

    寿王李瑁彻底没话说了,低下了头。

    武惠妃再一次提高了嗓门,“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寿王李瑁咬了咬牙,如同豁了出去,大声道:“我爱玉环,我非她不娶!我绝对不能容许,她和别的男子产生任何瓜葛!”

    武惠妃看着寿王李瑁,怔了半晌,长长

    的吁了一口气,点点头,“很好。你总算是肯说真话了。”

    事已至此,寿王李瑁索性扑跪在地,“孩儿肯求母亲成全!”

    武惠妃失望的摇了摇头,“我做不到。就算是你阿爷,他也做不到。”

    “为什么?”寿王李瑁激动的抬起头来,大声问道。

    武惠妃摇了摇头,转身朝凉亭走去。

    寿王李瑁连忙爬起身来追上武惠妃,不死心的急道:“母亲,只要圣人赐婚,杨家必然接受!”

    武惠妃停住了脚步,看着寿王李瑁,“你说得没错,圣人赐婚,杨家只能接受。但是杨玉环不会。她对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寿王李瑁恍然一怔,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昨天杨玉环歇斯底里的模样,还有她说出的那些话语——

    “我宁愿孤独终老,我宁愿身首异处不得好死,我宁愿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寿王李瑁都有一点,不敢再回想下去。

    他认定,这是他今生所听过的,最绝决也最伤人的话语。

    他至今无也法相信,这样的话语,会从温柔似水的杨玉环口中,说出来……

    “瑁儿。”武惠妃说道,“圣旨可以主宰人的生死祸福,但是左右不了人的真实感情。如果此时你阿爷下旨给你二人赐婚,那他就是在强行逼婚,他会被人骂作昏君。这是你所希望的吗?”

    寿王李瑁表情痛苦,摇了摇头。

    “接受现实吧!”武惠妃叹息了一声,继续朝凉亭走去,“你已经,亲自将她从你身边踢走了。”

    寿王李瑁顿时想起了,自己狠狠踢在杨玉环背上的那一脚。

    他的心里更加痛苦,大声叫道:“母亲,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能够挽回玉环!”

    武惠妃突然停步转身,大声质问道:“包括放弃,你所谓的平生志愿吗?!”

    寿王李瑁怔怔的看着她母亲,问道:“此二者,有何关联?阿爷当年,不也一样的风流多情吗?”

    “没错,你阿爷的确非常多情。”武惠妃说道,“但是,他从来不会让他的个人情感,凌驾于兴亡大事之上。如果一定要在二者之间做出抉择,你阿爷的选择从来都不会出错。古往今来的圣君,他们也都不会错!”

    寿王李瑁皱起了眉头,“孩儿十分认同母亲的话语。但是萧珪和他的奴婢,能和兴亡大事扯上关系吗?”

    “看来,你仍是没有明白。”武惠妃轻叹了一声,说道,“瑁儿,告诉我。当初是谁跑到我的面前来,于公于私的反复劝说于我,

    要我与萧珪冰释前嫌?”

    寿王李瑁点了点头,“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武惠妃问道。

    寿王李瑁说道:“因为当时,我觉得萧珪是个人才。他手下的元宝商会和重阳阁,对我大有裨益。并且咸宜也喜欢他,所以我才想要把他,拉笼到我的阵营之中。”

    “那么现在呢?”武惠妃问道,“他突然就变得不是人才了吗?他手下的元宝商会和重阳阁,也对你没用了吗?”

    寿王李瑁无奈的撇了撇嘴,“并非如此……”

    “瑁儿,当时你提出,想让我与萧珪冰释前嫌的时候,我虽然很不乐意,但我非常的欣慰。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你的智慧与远见。事后,我一直都在努力,想要帮你办成这件事情。”武惠妃说道,“但是现在,你看一看吧,这就是你礼贤下士的心胸,和招揽人才的方式!”

    寿王李瑁,低头不语。

    武惠妃在雪地上走动了几步,继续说道:“其实,打了一个奴婢,或者失去一个萧珪,都不算什么大事。你最错的地方,就在于你因为一时的争风吃醋,而忘了你正在苦心筹划的大事。若不及时醒悟,类似的事情你能干出一件,就能再干出十件、百件。因为你心里真正惦记的,只有男欢女爱。所谓平生志愿,你只是将它挂在嘴上而已。这样的人,也配去做一位大唐的圣君吗?”

    寿王李瑁沉默了一阵,仿佛是没了什么脾气,叉手一拜,“母亲教训得是,孩儿知错了。”

    武惠妃似乎也消了一点气,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寿王李瑁想了一想,说道:“事已至此,萧珪必然不会为我所用,或许还会与我为敌。我当杀之,以除后患。”

    “不可。”

    “为何?”

    武惠妃说道:“首先,萧珪是你阿爷的人,你阿爷现在正当器重于他。其次,为了帮你达成拉笼萧珪的计划,我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寿王李瑁有点惊讶,“母亲,在执行什么样的计划?”

    “到了必要的时候,你会知道的。”武惠妃说道,“总之,现在还不能杀了萧珪,也不能与之成为仇敌。否则,我们的损失将会十分巨大!”

    寿王李瑁咬了咬牙,“但是仇隙已然结下,如何是好?”

    武惠妃轻吁了一口气,说道:“打狗欺主,确实容易结仇。但是一位真正的成大事之人,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我相信,那个被你阿爷欣赏的萧珪,应该能够做到。”

    寿王李瑁皱

    起了眉头,问道:“母亲不会是,想让我去给萧珪道歉认错吧?”

    “你就不该有此一问。”武惠妃严肃的说道,“堂堂的亲王,岂能去向一位布衣百姓道歉认错?”

    寿王李瑁吁了一口气,暗暗放心。

    武惠妃轻叹了一声,“但是儿子在外面做犯了错、害了人,做母亲的,总该给别人一个说法。”

    寿王李瑁吓了一跳,“母亲,这万万不可!你可是母仪天下的惠妃娘娘!”

    “正因为我是母仪天下的惠妃娘娘。”武惠妃说道,“我才更加不能授人以柄,让外人说我李唐皇室,没有一点家教。”

    寿王李瑁露出一脸的尴尬与惭愧,叉手弯腰拜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武惠妃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不出所料,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你寿王李瑁,即将沦为别人口中的笑柄。你的名声人望,将会受到很大影响。或许你阿爷,还会因此严厉训斥于你。”

    寿王李瑁弯腰拜着,仍旧没有吭声。

    “瑁儿,把件事情当做是一个挫折,和上天对你的考验吧!”武惠妃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那株梅花,说道:“我希望,你能如它一般百折不屈、坚韧雄健。我希望你能像它一样凌寒独立、破雪而生,养出一身傲然霸气与绝世孤傲。待到百草衰败时,唯你独尊!”

    寿王李瑁的嘴唇动了一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很想问一句,那玉环怎么办?

    为了避免再被罚跪到冰冷刺骨的雪地之中,只好,忍了……

    苏幻云今天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至从来到洛阳执掌重阳阁,她每天早起忙忙碌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懒散过。

    迷迷糊糊即将苏醒时,苏幻云翻了一个身,手臂好像抱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很温暖,很厚实。

    习惯了独睡的苏幻云立刻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萧珪的脸。

    她不由得笑了一笑,手臂抱得更紧,身子也朝萧珪的身体贴了过去,感觉到更多的温暖与安心。

    她闭上眼睛,决定再睡一会儿。

    萧珪闭着眼睛问了一句,“你醒了?”

    “还没有。”苏幻云说道。

    萧珪笑了笑,将她的手臂拉进被子里面,说道:“下雪了,外面很冷。”

    “下雪了吗?”苏幻云睁开眼睛,有些兴奋的说道,“大不大?”

    “很大。”

    “我们今天,出去游玩赏雪吧?”

    萧珪沉默了片刻,“不去。”

    苏幻云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了昨晚之事,于是问道:

    “影姝怎样?”

    “受了一点伤。”萧珪说道,“寿王打的。”

    苏幻云心头一震,连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萧珪无动于衷,懒洋洋的说道:“睡觉。”

    苏幻云不再多问,仍旧抱着萧珪紧紧贴着他,还将自己的左腿抬了起来,压在他的身上。

    安静了片刻,苏幻云仿佛觉得这样的睡姿仍旧不够舒服。她又挪动了几下,索性将自己整个身体,全都压在了萧珪的身上。

    萧珪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问道:“你干什么?”

    “我很听话的,我在乖乖睡觉。”苏幻云笑嘻嘻的说道。

    萧珪笑道:“为何我却感觉,你一点都不乖?”

    “你也不乖。”苏幻云笑得妩媚之极,“还是非常,非常的不乖!”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大早出门办事的严文胜,总算是回来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的报怨这场阻碍路途的大雪,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一位老人,从他的马车上扶了下来。

    “先生,钟老来了!”严文胜对着萧珪的卧室大声喊道。

    刚刚起床的萧珪,懒洋洋的披起一件厚裘。

    苏幻云仍旧光着身子蜷在被窝里,双眼之中媚意如丝,脸上红韵未消。

    萧珪弯腰身,在她的烈焰红唇之上亲吻了一口,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站在屋檐下,面带微笑的对着马车边的钟正梅叉手而拜,“萧珪,见过钟老先生。”

    “萧先生,久违了!”老当益壮的钟正梅笑呵呵的答话,看来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严文胜扶着钟正梅,后面还跟了两位药僮学徒,一行四人走到了屋檐

    萧珪上前,替钟正梅拍打了一下身上积雪,面带微笑的说道:“天气寒冷,真是难为钟老了。”

    “不打紧,不打紧。”钟正梅笑呵呵的说道,“萧先生满怀诚意,愿助老夫达成毕生之所愿。这点小事,老夫责无旁货,乐意效劳。”

    “多谢钟老!”萧珪叉手施了一礼,说道:“钟老放心,萧某人一言九鼎,一定助你建起洛阳最好的一家医馆,让你传之于后世百代。钟老但有任何要求,只管提出,我会想方设法尽量满足。”

    “多谢萧先生。”钟正梅回了一礼,说道,“医馆之事,我们以后再作商榷。老夫请问,那个受伤的女娃儿,现在何处?”

    萧珪微笑点头,“医者仁心,钟老最惦记的,仍是你的病人哪!”

    “应该的。”钟正梅笑呵呵的点头,“萧先生,赶紧带我去看一看她吧?”

    “好,钟老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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