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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百九十七、你若知他,视他如一粒蚍蜉见青天【国庆七天投月票可抽奖!】
    “欧阳良翰,你再说一遍。”

    容真十分认真,一板一眼道。

    “什么?”

    欧阳戎抬起头,露出有些迷糊的神色。

    容真绷着脸,看了会儿装傻充愣的儒衫青年,开口:

    “能听老前辈的琴曲……算了,你不知他,视他如井中蛙见天上月;你若知他,视他如一粒蚍蜉见青天。”

    欧阳戎点点头,含笑说:

    “或许吧,其实在下也不是傻子,容女史想掌握此曲,是不是因为它关系到了浔阳石窟的布防。”

    容真与欧阳戎对视了一会儿,微不可查的点头。

    她垂眸:“算是一环吧,你为何如此问?”

    欧阳戎微笑:

    “总觉得这位老前辈不简单,而且浔阳石窟那边时间紧,若只是单纯学琴曲,容女史岂会空耗时间在这上,很简单的道理。”

    容真却是反应淡淡,露出一声讥笑:

    “哦,本宫还以为,你会自恋暗想,本宫找你学琴曲,是有别的一些心思呢……看来你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好,很好。”

    欧阳戎怔了下。

    不等他开口,容真突然说:

    “既然你猜到了,那也不瞒着了,老前辈和他的曲子,涉及到东林大佛的核心,本宫越快学会越好。”

    欧阳戎问:“是不是最好在大佛落地前学会?”

    容真一声不吭的点点头。

    欧阳戎又问:“之前听说的那个特殊名额,是不是也与它有关?学会此曲,对你而言才算稳了。”

    容真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

    少顷,微微点头:“嗯。”

    欧阳戎脸色认真起来:

    “那还等什么,时间紧,任务重,我再弹几遍,你好好听。”

    容真突然问:

    “你就不问,这特殊名额到底是什么?浔阳石窟的真正布防是什么样的?”

    欧阳戎摇头:

    “容女史会说,早就说了,不说,自然有自己道理,不多问。”

    容真深深看了眼他:

    “其实你教的琴曲,我已经会了,更精髓的东西,你弹再多遍也没用的,像老前辈说的,需要悟性。”

    欧阳戎笑说:

    “一次不行,就多次,总会有收获的,悟性强求不来,但是咱们用笨方法。”

    “你为何对本宫耐心这么好?”

    欧阳戎刚要皱眉,容真立马说:

    “本宫就受不了所教之人这么笨,本宫厌蠢,不过欧阳良翰,你刚刚的话其实不算错,在老前辈所教琴曲这块的悟性,本宫确实有点欠缺。”

    “容女史到底想说什么?是想拖延时间偷懒,等楼下老前辈的琵琶会结束,回去休息对吧?怎么和元长史一样偷懒。”

    “荒缪,懒得和你说。”

    欧阳戎笑了笑,继续调琴弹奏。

    容真板脸了会儿,忽然道:

    “浔阳石窟那边的布防,不是不能让你参与,不过得经过一次司天监的身份排查,每个接触浔阳石窟核心布防的人,都需要经过一遍,这是惯例,之前不让你接触大佛核心,不是针对你,而是司天监外的所有人,都不可知道,这是规矩。”

    欧阳戎问:“易指挥使也是吗?”

    “嗯。玄武卫、白虎卫的几位将军都排查过了。”

    欧阳戎笑说:“确实得仔细查查。”

    容真忍不住道:“再说一遍,不是针对你。”

    “在下知道。”

    容真又道:

    “其实还有一件事,关于大佛落地日期的,我和宋前辈有些不知是否成熟的想法,有益于布防,明后两日你有无时间,来一趟浔阳石窟,我们闭门商议下。”

    欧阳戎眯眼道:“好,后日上午吧。”

    “好,继续弹琴吧。”

    容真轻哼一声,有些理所当然的闭目吩咐。

    欧阳戎习惯了她傲娇,笑若春风,继续抚琴。

    ……

    翌日。

    欧阳戎没有去浔阳石窟。

    今日难得休息一次,他在江州大堂忙完,抽空提前去了一趟幽静小院,陪伴绣娘。

    “小心台阶。”欧阳戎把门前欢喜迎接的赵清秀小手牵起,一起走往后院,他温声解释:

    “我晚上得早点回去,陪婶娘吃饭,好多天没在家吃晚饭了,不太好。”

    “嗯嗯。”赵清秀抱住他胳膊,微微仰头朝着他,笑吟吟的。

    来到主厢房,欧阳戎看见桌上有些针线。

    “这是什么?香囊?”

    【算是,其实是护身符,我想给你和谢姐姐做一枚】

    欧阳戎不动声色:

    “谢姐姐?”

    赵清秀浅笑,写字:

    【放心,生辰礼送出去,不会提前打乱檀郎的事情,对了,已经做好了一枚,檀郎拿回去吧】

    欧阳戎点点头,拿起护身符看了眼。

    其实就是一个小号香囊,里面还有一些祝愿词。

    欧阳戎打开后,抽出小纸片,看见上面写有四字:

    长毋相忘。

    除此之外,还有一首《诗经》上的雅诗,算是祝福情人的……还别说,绣娘的字确实不错,但是目盲写字确实也不方便,能看出,她废了很多张纸,才抄写的相对端正。

    欧阳戎看了眼赵清秀还在制作的小师妹护身符,抿了抿嘴。

    “辛苦你了。”

    他轻声说。

    正在低头收拾桌子的赵清秀,身影顿了顿,又继续收拾,背影轻轻摇头:

    【是檀郎辛苦了,想借助家里婶娘的生辰礼,把我带至姐姐妹妹们面前,我却待在院子里,什么也做不了,我心头难受】

    欧阳戎用力摇了下头:

    “不是之前说好的吗,槐叶巷那边,我来,只要你不介意我身边已有女子就行。”

    赵清秀忙着摆手。

    【不、不排斥,只是有歉意,对那位谢姑娘】

    “歉意?”欧阳戎奇问。

    赵清秀咬唇不语。

    又写道:

    【檀郎如此努力,我也不会辜负的,我、我也会努力的】

    欧阳戎只道她说的努力,是指这种类似护身符这种讨好小师妹之事,安慰了几句。

    少顷,温存了会儿,准备离开幽静小院。

    走前,赵清秀把护身符塞进他怀中。

    而没有别在他腰间。

    欧阳戎了然,默默收起。

    ……

    回到槐叶巷宅邸,正好赶上晚饭。

    陪婶娘吃完,欧阳戎返回了饮冰斋。

    他把剑匣从车上取下来,带了回去。

    回到院子,先没去卧室,他去了书房。

    桌边,欧阳戎打开剑匣,取出诸物,一一检查。

    欧阳戎又将《桃花源记》真迹取出来,同时取出两把青铜短剑。

    一把是容女史给他的,普通的青铜短剑。

    还有一把,是从一指禅师那儿缴获的,剑身上带有一道特殊血痕。

    欧阳戎尝试着把《桃花源记》真迹,与两柄青铜短剑放在一起,捣鼓片刻,认真观察起来。

    他似是想要拼凑两种事物。

    全程无果。

    又研究了会儿,没有眉目,欧阳戎摇摇头。

    看来京兆元氏珍藏的这副《桃花源记》真迹原来的青铜轴杆,所用的血青铜,应该很不简单,没法被云梦令的主体材料轻易代替……

    这么看来,可合理猜测,血青铜也是有区别的,分三六九等。

    将桌上数物收了起来,重新塞进墨家剑匣,屏蔽气息。

    最后照例检查了下小木鱼上的功德值,欧阳戎睁开眼,站起身,离开书房。

    他刚回到主卧室,里面的衣柜就被两个小短手合力推开。

    小墨精妙思从衣柜门缝里钻了出来,小脸狐疑的打量着他,审问语气: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本仙姑没睡着,你就回来了,以前每天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每次睡前都不见你,你总不是天天和谢丫头约会吧,那她不得嘴巴都笑咧。”

    欧阳戎不说话,把她小脑袋按回了衣柜。

    “小戎子,你这是冷暴力!最伤心,没有之一。”

    “你别叫,产不出灵墨,你别说话。”

    “……?”

    欧阳戎脸色稍显疲倦,脱下外套,去往浴室洗澡。

    妙思一颗小脑袋从衣柜里重新探出,眯眼瞅着他的背影。

    及至入夜。

    浴室内水雾缭绕,温热未散,不见洗完澡的欧阳戎身影。

    一道儒服小女冠身影悄咪咪出现,跑到一个装有脏衣裳与随身物件的竹篮边,她爬了上去,埋头找寻起来。

    “小戎子是不是又瞒着我,藏好东西了,臭男人,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什么好东西,不拿出来……”

    妙思干脆跳进篮中,小脸埋在儒衫袖口处布料上,细细嗅闻,发出碎碎念:

    “没错,就是这个味,嗅起来隐隐熟悉,到底哪来的呢……唔!有点像是几百年前那个老赖酒鬼的文气,难怪这么熟悉,不过他的文气也不多,若隐若现的,还掺杂着一道很陌生的文气味道……难怪前几次本仙姑没闻出来,原来是混杂了,这次总算搞明白了……奇怪,东西呢,他藏哪了,不是吧本仙姑也防?笑死,鬼才要那老赖酒鬼的臭文气……”

    妙思捏着鼻子,脸色嫌弃的翻找了会儿,倒腾的小手突然翻出一物。

    待瞧清楚后,她小脸露出些意外之色:

    “这是……香囊?”

    小墨精一边打开有她体型一半大小的香囊,一边嘀咕:

    “这小子的香囊怎么这么多,最渣,没有之一,这香囊还挺新的,唔,长毋相忘?呕,真肉麻,咦……”

    妙思突然“咦”了一声,小鼻子凑近,嗅起了……纸上的墨。

    ……

    清晨。

    浔阳石窟。

    容真与宋嬷嬷站在大佛脚下,安静不语,仰头望佛。

    “姓俞的他剑诀你还没领悟?”

    “嗯。”

    “你速度快点。”

    “知道。”

    “不是催你,而是姓俞的老家伙很不着调,到时候你不行,让他来,指不定消极怠工,或者又出什么篓子,也只有陛下能管住他了,但是陛下在千里之外……”

    宋嬷嬷叹息一声,少顷,继续叮嘱:

    “这种事,还是掌握在咱们司天监的人手里最好,这也是陛下给你的机会,大司命对你也是寄予厚望。”

    “晚辈知道。”

    宋嬷嬷转头看了眼垂目的宫装少女,问道:

    “这佛像的事,真要让他知道?”

    容真像是没听到。

    白眼老妪脸色寂然,继续说:

    “欧阳刺史只是负责营造罢了,知道这么多作何,而且现在临近大佛落地,多一人知道,多一分风险,这个道理不用老身说吧。”

    容真终于开口:

    “也到了该说的时候了,今日等他来,会与他商量下咱们定下的日期,还有对外的障眼法,有些事是避不开的,咱们就按照流程来,再排查一次,今日就告诉他大佛布防。”

    “你能说到做到最好,别心软放水,有了疏忽,最后惹了祸事。”

    “你是说陛下钦定的造像能臣、修文馆学士通敌?”

    “老身可没这意思。”

    这一老一小的两位司天监女官,一问一答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赶来一位中年女官,在不远处呼喊了声:

    “女史大人……”

    容真蹙眉:“什么事?”

    中年女官似是容真亲信,看了眼旁边的宋嬷嬷,闭上了嘴。

    宋嬷嬷见状,轻笑了下,转身走远,让出位置。

    白眼老妪走远了些,某刻回头时,瞧见中年女官凑到宫装少女耳边,似是说了句什么。

    宫装少女脸上露出一些诧异困惑的神色。

    宋嬷嬷收回目光,走向远处正被易千秋带人严密守卫的黄金佛首……

    容真在中年女官的带路下,来到了一处亭子前。

    她抬眸看了眼。

    亭中有一位正在等待的信使,是一位十分陌生的瘦脸汉子。

    容真入亭,头不回说:

    “你退下。”

    “是。”

    中年女官后退几步,迅速消失。

    亭内只剩下容真和瘦脸信使。

    瘦脸信使抱拳行礼,恭敬递上一封信。

    容真蹙眉收下。

    瘦脸信使抱拳告退,全程一言不发。

    容真没拦,两指捻信,垂目打量了下熟悉的蜡封,才缓缓拆开。

    她展开信纸,浏览了会儿,原本淡漠的表情渐渐收敛。

    某刻,修为驻颜的宫装少女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上,法令纹肌肉隐隐跳动了下。

    容真蓦然转头,望向远处的浔阳城方向。

    下一秒,宫装少女的身影消失亭中。

    原地只剩下一片信纸的碎屑。

    被一只紧攥到五指失血青白的玉手捏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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