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也就是好处。
这么说,显得别有玄机一般,听着也十分入耳。
有种妙之又妙的机锋,让人越是猜不透,就越是感觉深奥玄妙,从而心生向往和渴望。
但本质上却是相同的。
李瑶身后的少年人,就是曾经被派去清河县,给丙字营甲字队压阵的玄武军李校尉。
当然,理解为是去帮李忆卿压阵的,也没什么差别。.
他当时开口让陈玄帆答应李忆卿的条件,就摆明了是去卖人情的。
李忆卿的劫数顺利度过,陈玄帆在其中也得了大好处。
一句话卖两个人情。
这其实就是李瑶口中的机缘。
小李校尉会被派去,自然也是她的手笔。
这是当人小姑的,送给侄儿的礼物。
若是到了需要的时候,李校尉完全可以找上门去,让李忆卿和陈玄帆帮他一个忙。
这个忙是小忙还是大忙,就得看两人日后的成就了。
虽然陈玄帆是个顺带的,但他若是能有一日到了武道三品以上,对李家来说,也是能用得上的。
说起来这样的做法似乎是功利心重了些,可换个角度来看,难道不是在广结善缘吗?
而且施恩图报也是一种君子协定,若是李忆卿或是陈玄帆不认,或是他们没等到李校尉去找上门就身死道消,那也是天意如此,百忙一场。
所以呀,得广撒网。
不认?
无论是武道还是练气,到了三品以上的境界,想要再突破就得先清理身上的因果了。
你不认,天认。
至于没等到找上门就死了的,那没办法。
总不能一路护着,那样的成本就太高了,要慎重选择扶持的对象。
这就跟养鱼一样,只要鱼塘里的鱼够多,总会有几条能长到成的。
不过是一把饵料而已。
“我当日不过是看你在城中无事,李忆卿的身份又不简单,才让你去那一趟。如今再看,你这人情有很大的面,能赚把大的回来。”
“小姑是说,李忆卿和李道长的关系,还是她如今修成了鬼王?”
“不全是。”李瑶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书册翻页,“我说的是陈玄帆这个意外之喜。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股很强的气运,短短的时间就修为突飞猛进,倒是给了我不小的惊喜。”
“小姑,他现在也不过是个练气五品境。”李校尉对姑姑言语之中对陈玄帆的夸赞,有隐隐的不满。
“他还是武道六品。”李瑶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有明显的不赞同之色。
“那更不值一提。”李校尉并不肯服软。
李瑶便笑了,问道:“哦?你如今是何修为?”
“……”李校尉不答。
“不值一提的武道六品?嗯?”李瑶眼神中多了嘲弄之色。
李校尉一张白嫩的俊脸,瞬间涨的微红。
“心气高傲没错,对别人的成就不屑一顾也可以,但前提是你有这样的资格。若是没有,就显得有些可笑了,李固。”
“……小姑,我知道错了。”李固眼神暗了暗。
他并非是对陈玄帆有什么意见,只是不想听到小姑夸除了他之外的别人。
“还行,肯向我一个女人认错。”李瑶一笑,“就这一点,你就比你爹强多了。他这一辈子,做错了事情就知道梗着脖子死犟,半点不肯低头。否则又怎么会一把年纪了,还是个连皇宫都进不去的小官?”
“……”李固张了张嘴,想为他爹辩白两句。
他爹官不小,身上大小还有个爵位。
皇宫也是能进的。
可是一想帮着说了好话,自家那别扭的老爷子未必领情,干脆就把嘴又闭上了。
这对兄妹有他们相处之道,即便是作为儿子和侄子,也是少插嘴为好,省的两边不落好。
“不过这小老头也不是一无是处,亏得他当了一辈子烂好人,又迂腐好面子,别人不会轻易招惹他,不然哪有你小姑我这逍遥日子可过?”
李瑶自说自笑的摆手道,“算了,不说他了。信都寄出去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如何吧。对了李固,听说相州天香阁排了新歌舞,你去看过没有?午后无事,咱们一同去看看?”
天香阁是相州最大最有名的青楼,歌舞一绝。
“……小姑,我得回去修炼。”
“扫兴!”李瑶翻了个白眼给他,“那我便自己去了。若是小娘子们做的点心好吃,我会记得给你带几块回来的。”
“小姑,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不妥?有没有危险,要不要我陪你?”李固听她这么说,反倒有些不放心了。
“歌舞曼妙之处,能有什么危险?的确说是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家伙,身上带着些好东西,我去瞧瞧。”
李瑶说到这,见李固脸上面色奇怪,便嗤笑道,“行了,我如今可是朱雀军的都尉,早就从良了。”
“……小姑,从良二字,不是那么用的。”
“我就爱这么用,你管我?”
“……侄儿不敢。”
……
长安城,崇仁坊,李宅。
李瑶的大哥李琅正在和人喝茶说话,家人将一份信送了过来。
他见是儿子写的一封家信,便随手拆开来看了。
看着看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信虽然是儿子写的,但这字里行间都透着自己那位小妹的手笔。
还真是出息了,隔着那么远都指使起他这个长兄来了。
哼,真是被惯的无法无天,就该叫回来好好教训教训!
“岳丈,怎么了?可是固儿和小妹他们在相州遇到了什么难事?”汾阳王郭瑁见他这样,直接开口问道。
他和李琅一家关系亲厚,父亲早年亡故之后,李琅便如他父亲一般。
去岁李琅又认了他新娶的夫人做义女,两家俨然便是一家亲密无间,既然是一家人,就没有要避讳的了。
既然李琅会当着他的面拆了信看,他自然也能问上一问。
“没有什么难处,他们能有什么难处?写这封信回来没别的,就是让我给他们干活的。”李琅鼻子里不禁哼了一声,便将信中所写简略的说了。
瑶儿怎么让李固这小子写信,她自己不会写吗?
连封问候的家书都不肯给他这个大哥写,出去了便不肯回来。
还在嫌弃他这个大哥官小了?
这两年都升过一次了,再升官怕是不易。
要不,再想想办法?
“相州?猎妖军?陈玄帆?”郭瑁听完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岳丈,小妹和固儿在信中,有没有说这陈玄帆出身何地呀?”
“嗯?你问这作甚?难道你认识这人?”李琅感觉他这么激动有些奇怪,但在对方的催促下,还是又看了一眼信道,“固儿信中说这人来自相州安阳县,再细致的就没有了。”
信中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陈玄帆的来历和修为,还是因为相州这支猎妖军的军魂,所寄托的那条蟒蛇是他所养,为了让李琅在面圣的时候,以少年英才难得这一条,当做是多一个劝说陛下的理由。
再多就没有了。
不过对于郭瑁来说,这也足够了。
实际上,知道是在相州猎妖军的陈玄帆,他便知道是谁了。
于是,哈哈一笑道:“岳丈,这事,就交给贤婿我去办吧!我现在就进宫去。”
“你去?你去作甚?”
“我去给我闺女找个能护着她的靠山!”
“什么?瑁儿!你可别到陛下面前胡闹!”
“放心吧岳丈,我从良许久了!”
“……”他扬长而去,把李琅气的够呛。
他娘的,从良二字,不是你这么用的!
……嗯?不对,安阳县?
这地名他怎么好似听谁说起过?
嘶~不会这般巧合吧?
李琅突然倒吸了口冷气,又将书信拿过来看了一遍。
看了良久才放下,叹息道:“还真是……”够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