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有那个胆子在番禺城内放肆?”五公主的年纪并不妨碍她在怒火的趋势下往门口冲去。
或许是关中与番禺隔得太远,亦或是子侄的吹捧让五公主已忘了政客应有的谨慎,总之在看到一群全副武装的汉军前,五公主的脑袋里装得不是肉粉色的柔软物,而是一捧“咕咕”叫的滚水。
被汉军拥簇的女人比她小了几轮,按年纪能做她女儿。
长沙国的援军来得比闽中快。
考虑到她们的敌人有且仅有番禺城里的赵家蠢货,所以昌平大长公主也不必去等晚一步的侄媳,带着汉军以及两县的支援越军强攻进那乱糟糟的番禺城,把将王都划成数份的赵氏子孙一一拖出醉生梦死的宅邸,往期其脸上泼了冷水让他们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自己出来了,倒是省得孤让人把长辈架出。”因为这是在场的赵氏子孙里最年长的,所以昌平大长公主决定亲自来“请”:“带走。”
两旁的汉军上前比了个过去的手势。
五公主的脑子在这一刻又恢复成了出谋划策的物件,令她没有反抗那位汉人公主的命令,省得在此没个体面。
“还算没有魔怔到底。”昌平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心疼地看着被打砸烧抢的番禺城,琢磨着要多少钱去修缮一二。
那群杀千刀的赵佗子孙毁得可是她的城。
是她日后传给翁主,传给外孙的世袭之地。
公主家令见昌平大长公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没有过鲜明可爱的颜色,便是清楚她对那群赵氏子孙有多不满,于是上前拱手问道:“眼下除了安顿城外的数万流民,便是要把王宫一整。”
她们的斥候在进入番禺的第一刻就跑向王宫,结果被那破烂的室与倒了一面的墙壁震得久久无言。
虽然陛下说过他把番禺城的王宫炸了,但没说他炸得是南越王的起居之地。
昌平大长公主将内心的怒意稍稍压下,冲着家令和颜悦色道:“你带人去收拾王宫,安抚宫婢。至于城外的黔首就交给翁主,总不能在孤进城后还让他们呆在城外。”
“诺。”公主家令带着昌平大长公主的家仆去了空荡荡的南越王宫,顺路把王子公主的宅邸都搜了一番,扒出他们从王宫带走的宝物。
周翁主和昌平大长公主不愧是母女,见到这破败城池的第一眼就是在想修缮要花多少钱,以及安抚归家的黔首要花多少钱。
当然,这钱是不能直接发给黔首的。参考后世的孤儿补贴与养老金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就算是让公主府的下人去发安抚金,他们也能吃上几口,只留一点油水给黔首。
“难不成要本翁主挨家挨户地送。”一想到那可怕的工作量,周翁主便不大高兴:“谁知道那南越的黔首会不会在咱们发了安抚金的后脚就把东西呈给南越的官。”
“如果南越的官都死绝了呢?”一旁的义纵冷不丁道:“死绝了换老实上,就不怕有手脚不净的玷污公主的良苦用心。”
周翁主在招赘义纵前就明白这厮儿是什么德行。和他那貌若观音,心似菩萨的医女阿姐完全是对照组。这人的无情与狠辣即便是在阅历丰富的昌平大长公主那儿,都能得个“天生酷吏”的评价。
好在此人狠归狠,但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并且在为人处世上与周翁主是天作之合。
刘瑞得知自己的表妹居然找了史记盖章的酷吏后还很新奇的以祝福的名义让义纵面圣。
作为被汉武帝亲点的女国医的弟弟,义纵自是样貌堂堂,一表人才。得益于阿姐的医术和义姐的资金援助,他有幸走公主府的路子学法家经典。
“许长儿?”刘瑞对义妁姐弟的名字并不陌生,但是提到史书无名的许长儿却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
初次面圣的义纵表现得过于紧张,但好歹没口齿不清,殿前失仪:“家姐曾为昌平大长公主府的歌女,在陛下还是北宫之主时为您献舞。”
刘瑞靠系统的提示才想起这个许长儿是谁——安邑医者许善友的女儿。
历史上的义妁姐弟被太医令崔府志搞得家破人亡后由阿父的好友抱走收养。
许善友这医者对好友的儿女视如己出,只可惜他命不太好,于景帝时的某次天灾一病不起,留下一个亲生女儿带着两个义子义女到关中求生。
许长儿在万般无奈下将自己和两个弟妹卖入口碑不错的公主府。
刘瑞在那次宴会上虽没看上许长儿,但他走后还是派人查了打压许善友和义妁父母的崔府志,将其流放到边境赎罪。
昌平大长公主见状,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地复了姐弟三人的良籍,并且还给许长儿置了田宅。
许长儿与弟妹搬出公主府后赶上了刘瑞写文的好时候与民间的精神需求,所以受茶舍之邀去写歌编舞,雇人打理家里的农田,终于攒了小钱供弟妹上学。
也是因为许长儿在长安的文艺圈里小有名气,所以在昌平大长公主为家宴而请她来编舞时让周翁主与义纵有了相见之机,从而成就灰公子与翁主的西汉童话。
听完这段神奇经历后的刘瑞给义纵了个武馆闲职,然后把义妁升入太医院去历练一番。
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数人的观察中。
因为义纵学的法家,所以晁错将其视为自己人,派长信卫尉郅都去接触一二,让义纵习得郅都的狠辣无情。
“政治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周翁主嘴上抱怨着义纵的提议,眼神却表示她很赞成这点:“阿母说了,县长有县长的职责,内史有内史的担当。”
“既然这群番禺城的官没力挽狂澜的手腕,那就让咱们来吧!”周翁主的视线扫过跟来的官,后者都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脯,准备接受长官的考验:“手脚都给我放干净点!谁要是敢让我第一次办事就出了岔子,我就派人刮了他。”
“诺。”吃完警告的官吏上前拿了十金,收起揩油的心思给重新入城的南越黔首发去公主的安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