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勋贵为何要借钱给你,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刘胜的脸上写满了与成年人不符的清澈愚蠢:“你有什么特别掏钱技巧吗?孤缺钱时找周围的富商借了一圈也没个忠臣愿意解囊。”
“……”这话的槽点实在太多了让人无从吐槽。
刘瑞为何借得到钱?还不是有军队作为暴力机器说服勋贵。况且刘瑞借钱也非个人享受,之后会用河套地的草场与前线的奴隶用于抵债。
勋贵是怕刘瑞动刀,但也不是怕到没有反抗的勇气——毕竟他们富的拥有家仆一千,穷的也有家仆一百,这群人若掀起暴动肯定是够刘瑞好受,可刘瑞懂得棍棒加枣,所以他们的怒气值被控制在一合理范围内,并且因为政治爆|炸。
反观刘胜……
怎么说呢!
中山国的豪强与其说是抱有怒气,不如说是懒得应对单蠢的刘胜。
刘瑞记得刘胜离开关中时还有点脑子,怎么不过四年的功夫就完全听不懂任何隐喻?难道纵欲真的会让智商降低?
来不及找文献论证的刘瑞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兄长变得安分守己:“你喜欢崖州(海南)还是夷州(台湾)?”
“……陛下何意?”
“朕问你想流放崖州还是夷州。”刘瑞打量着兄长的身板,断定他与汉昭烈帝的战力差了十万八千里,生存力上更是没有可比之处——后者可是三国跑男,能从吕布曹操公孙瓒那儿全身而退的硬核狠人。
反观前者……
“兄弟一场,朕也不好将你丢在边境之地,更怕你从边境逃回中山国时死在路上。”刘瑞的声音平淡无奇,仔细听还可以品出“为你好的可怕意味”:“朕有丈量天地之宽的宏图大志,所以想在崖州夷州练个海军。”
“你要是被流放到那儿,人生安全也有所保障,搞不好还可以混个军功荫庇更多更子孙。”汉朝的小宗自推恩令后就不会有兄终弟及的宽容操作,因此史上的中山王系传到刘胜的来孙那儿因无子国除,最后被汉宣帝的第五子接手王爵。
宗室如此,勋贵们就更难过了。尤其是在绛侯家接连出了三大罪后,很多老将无限延迟了致仕时间,摆出一副要在位上呆到死的拼命姿态。
刘胜想问“陛下您是在开玩笑”吗?可是刘瑞与他不熟,甚少会开他的玩笑。
“朕最近会梦到父皇,他斥责朕忙于朝政而对兄弟缺乏基本关照。”刘瑞突然话音一转,幽幽的语气让刘胜感到毛骨悚然:“朕想着那阳陵仅有大兄陪着未免孤寂,所以想……”
“臣兄错了。”刘瑞的话还未说完,刘胜便干脆利落地滑跪道歉:“还请陛下放臣一马。”
眼见刘瑞要让他与刘荣作伴,刘胜也是“孤”不叫了,狠不斗了,态度软的让人怀疑他与之前的中山王是同一人不。
“臣可以在中山结庐,就不要让臣去阳陵打搅父皇。”都是守孝,但自己的地盘肯定是比阳陵舒服。刘瑞不会LOW到亏待自己的兄弟,可“守孝”一词就注定他在阳陵不会过得舒服。即便是有贾太妃的暗中接济,阳陵县的古董也会闻着味地来骚扰他,所以刘胜死活不要离开中山,和刘荣一样呆在刘瑞的眼皮底下。
那会折寿的。
“成德忠侯张释之因得罪先帝被徙为淮南王相,最后为刘濞所杀。”刘胜不想离开中山,刘瑞也没兴趣在那儿看管已经当爹的大龄儿童,所以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才得出一个妥协之法。
准确说是刘瑞在那儿挣扎并做出决定:“其子受荫庇而得关中虚职,但总归是富贵闲人……”
“做富贵闲人还委屈他了。”刘胜对此大为不解。
随夫跪下的窦绾很想绝望捂脸。
她是犯了天条才会摊上这种麻爪丈夫。
好在被麻的不仅有她,还有已经无言以对的皇帝陛下:“张挚作为成德忠侯的长子,其人品学识都有保障。”
“我让他为中山王相也能治治你的毛病。”刘瑞知道自己是在浪费口舌但还希望对方可以听进去些:“黔首不是羊羔。”
“羊发怒了都能把人活活顶死,更何况是踏尽天家公卿骨的亡命之徒。”刘瑞点着兄长的眉心苦口婆心道:“别忘了陈胜吴广的起义里死了多少达官贵人。”
“他们打着‘张楚’的名号,但对楚国的王公贵族可没有过一丝手软。”
刘胜可以不管治下的黔首死活,但不会对自己的性命毫无感觉:“孤知道了。”
他起身时被刘瑞生生按倒在地。
毫无防备的膝盖因痛击土地而让刘胜的面容扭曲成一呐喊的油画。
“安分点,不然朕就让你安分。”
刘瑞这么走走停停到渔阳郡时,军臣派去护送孙子的也回到距离渔阳不到三十里的临时营。而在这段难熬的等待期里,走的还有各部的后勤人员。
春耕亦是牲口养肥的放牧季。
眼看这次南下是没回本机会,众人只好回家以免错过春季的牲口繁衍,避免今年再过一个难熬的冬季。
“所幸这次死了不少战马骑兵,咱们也能轻松一点。”回去的路上,不少人在苦中作乐:“这也是坏消息里唯一的好消息吧!”
空手而归固然令人感到遗憾,但只要有更惨的做比较,大家也能苦中作乐地催眠自己生活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他们全须全尾地回到家乡,而不是像马邑的同胞般要么战死,要么沦为汉人的奴隶。
虽然不知汉人如何对待俘虏的匈奴人,但只要能想象自己如何对待被俘的汉人,就不难猜出汉人如何对待被俘的匈奴骑兵。
“说来也是奇怪。”胡子花白的牧民想起一件奇事:“近几年来只有汉人逃离匈奴,而不再有匈奴人从汉地逃离的消息。”
草原上的娱乐方式较之汉地也丰富不到哪儿去,所以牧民闲来也爱唠嗑聊天。以往若有匈奴人从汉地逃回的例子,不出一月便能传遍各部草场,连带着那传闻的主人也会成为草原上的人物,得到本部的贵人扶持。
同行的牧民仔细回忆了下,发现这话说得很对:“是啊!三四年前还有人从汉地逃回乌桓部或左贤王部。”
“直到那个小皇帝登基……”
众人想起聊天的开头,回去后用羊皮扎了个刘瑞的小人,将其压在石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