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钱,先秦第一相面师许负的远房亲戚,一个依靠无数男人起家的神奇女人;一个打破了古代女性的年龄桎梏,在执柯领域杀出重围的神奇女人;一个在“违法犯纪”与“道德底线”上来回蹦跶,但却难说有何过错的神奇女人。
对于这种合理合法且不太讨厌的无赖,北宫的很多人,尤其是对游侠痛恨欲绝的法家子弟都是一副憋屎的模样。
没办法,不怕无赖有文化,就怕无赖有后台;不怕无赖有后台,就怕无赖懂得进退。
而被彭城郡郡守扭送至关中的许钱就是这懂进退的无赖。
晁错都没法挑出她的错误,其余人更是别想了。
“设宴招待还用不着一块金饼。”卫穆儿把手里的金饼给放回去,好奇道:“你是怎么找到那么多愿意移民的单身女性?而且还成功地说服她们。”
如果是从南边移民到富裕的关中也就罢了,可是从中原移民到刀耕火种,楚风浓郁的东瓯之地……那可不是三两下的嘴皮子就能说动的。
许钱生得并不美丽,笑起来的圆脸憨厚可人,给人一种亲和力十足的感觉。
看着她,卫穆儿便可以理解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轻易信她。
“妾是做粗浅生意的,不过是靠察言观色混口饭吃。”许钱答道:“良娣可知太子宫的官吏里有多少人是关中人。”
卫穆儿微微一愣,很快答道:“不到两成。”
“这就对了。”许钱笑道:“君以高官厚禄而聚天下之财,会稽也可以如此。”要说这体面人说话就是好听,明明是说自己的成绩,但却能不动声色地捧起东家。而且这马屁也是轻重得当,不会有舔过头的感觉。
“不同是,大才幸得名师教导,所以能理解殿下的良苦用心,而黔首们只是缺了了解的通道,才会难以效忠一二。
卫穆儿听了连连点头,脸上更是充满遗憾:“可惜了……”
若是男子,且像张汤颜异汲黯般接受来自官吏世家的完整教育,未必不会成为刘瑞的得力干将。
对此,阿父去后便当家作主的许钱反倒十分豁达:“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妾为女子,不受劳役之苦,不承宗族之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最重要的是,能在重男轻女的社会里投胎到不走寻常的许家,这对许钱而言绝对是比富贵出身更大的幸运。
卫穆儿拱手道:“是我魔怔了,还望许小娘不要见怪。”
许钱立刻回了一礼,喝了今天的第三杯茶后缓缓道:“妾听说燕国大翁主有意去会稽郡教化黔首,而且陛下也已允许将燕国大翁主的食邑改到乌伤县。”
刘定国那牲口死后,虽然皇家有意封锁了刘定国的死因,可是一些流言蜚语还是从燕国旧地传入关中,然后令燕国的三位翁主遭受世人的有色眼镜,甚至一些脑回路清奇的上古遗老表示女儿(弟妹)告父(大伯),实属不孝(不忠),所以应严惩她们。
虽然关中也有一些理智尚存的为其辩解,但是在世人眼里,女子失贞也就罢了,但是跟乱|伦扯上关系后,就算愿意为其说话的也会对其避之不及。
在此情况下,燕国大翁主……现在该称乌伤翁主的女子扛起所有的职责委屈,从而保下两个妹妹的清白。
也正因此,在给刘定国判罪时,燕国的另两位翁主都没有出面,而将她们带到关中的卫绾袁盎,以及那位替其伸冤的肥如令也都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事在做,所以在此事过后,窦太后做主给燕国的另两位翁主许了婚,也算令其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
相较之下,越发孤独的乌伤翁主真的成了慢慢死去的存在。
以前还有宁侯夫人陪她,但是在宁侯的长子成年后,宁侯夫人便回到燕地,留下只有二十来岁的乌伤翁主提前过上孤老生活。
面对这种无牵无挂的人,刘瑞倒是想拉上一把,于是让卫穆儿说服乌伤翁主去会稽南边帮忙监督当地的官吏,以及促进汉人与东瓯人的融合。
不是刘瑞不信下属,而是以历史的教训来看,民族融合在开始时肯定伴随着摩擦乃至流血冲突。尤其是对官吏而言,而且还是强势一方的管理而言,难以掩饰的优越感肯定会让民族融合的难度更升一个台阶。
所以得有刘瑞的“自己人”去盯住他们。
而且这个“自己人”还不止一位,并且不会被轻易收买。
“怎么,你也想去会稽郡?”卫穆儿知道乌伤翁主虽已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但是她的宫婢大都不想离开富裕的关中,所以由少府将其调回或是乌伤翁主许其赎身。不过想想愿意移民的单身女性也不少,跟在翁主身边总好过漫无目的地一人闯荡。所以在张汤挑选愿意移民的单身女性时,也有关注识字或有一技之长的特殊存在,并且将其报给翁主。
“你若想去会稽郡,我也可以将你引荐到乌伤翁主那儿。”卫穆儿将许钱上下打量了番,满意道:“有你在,乌伤翁主也不怕没人照应。”
虽然受过天大的委屈,可乌伤翁主跟许钱比,还是少了对付无赖的经验。而许钱也需乌伤翁主的威慑力在会稽南部站稳脚跟,所以二人真的算是黄金搭档。
许钱闻言,双手捧起茶杯道:“如此便谢过良娣。”
“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而在两人言笑晏晏地谈好一切时,上林苑那儿却是一副肃杀之景。
“咳咳咳……”刘启被宦官令架着在铜盆旁咳得撕心裂肺,不一会儿就吐出鲜血,牙上也是鲜红一片。
“呼呼……”咳嗽完的刘启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腹部更是绞痛到连发火都是奢望。
“陛下,陛下可要请太医令过来?”宦官令招呼着小黄门给刘启擦去嘴角的残血,温言道:“奴婢知道陛下难受,所以熬了点米汤。陛下已有一日未食,还是得用些东西。”
“嗯!”刘启虚弱地点了点头,喝了口米汤后才缓缓问道:“太医令也不必来了,让太子过来。”
“朕也该交代遗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