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结束高庙思过时,薄姬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并且在刘启提议给太子找家人子后精神上来地想要问问。
“孤没记错的话,荣儿的长子都能下地走路的,并且还有两名翁主和一位还没分娩的家人子。”薄姬虽然特别偏爱堂侄女所出的刘瑞,但是对第一个玄孙也还是特别疼爱,并且按旧例册封荀皇孙的母亲为刘荣正妃,但却被栗姬所制止了:“还有刘德,阏于,以及长乐宫的那几个臭小子。”
提起那些呱呱坠地的玄孙,薄姬的眼里满是笑意,精气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皇帝这点比他爹强,多子多福,实乃兴旺之兆。”
刘瑞如果在此,一定会翻着白眼地说道:“可不是多子多福嘛,西汉的皇帝里就没有比阿父更能生的存在。”
而且刘启还不是老刘家的种|马巅峰,真正让人望尘莫及的还是刘瑞的九哥刘胜,不仅在就藩后的二十多年里陆续生下了一百二十名子女,甚至在他的后代里还有澎侯刘屈氂这个巫蛊之祸的罪魁祸首,以及陆城侯刘贞这个刘皇叔的直系祖先。
顺带一提,唐代的刘禹锡也是刘胜的后代。
所以说生的多还是有瞎猫撞上死耗子的好处。
不过对始皇而言,生的再多也没用,全被胡亥这厮儿给灭了。
“既是给太子选人,皇后那边可有名单?”古往今来的老妇女都爱给人牵线搭桥,尤其是对娱乐匮乏的西汉妇女而言,即便是有刘瑞的麻将和木牌打发时间,但是参考现代的退休生活,与其说老年人是为了打牌而聚集在一起,不如说她们是为了聊天而组建牌局。
“让孤瞧瞧都有谁,可别咱们挑的热火朝天,瑞儿见了没一个喜欢。”薄姬想到婚后受了十年委屈的薄皇后,忍不住眼神一暗,喃喃自语道:“皇帝不让薄窦两家的女儿进宫也是件好事。”
薄姬倒好,而窦太后虽能理解刘启对高祖后的三任皇帝被迫迎娶勋贵之女的怨气,但是想到薄姬有的她没有,这种莫名低了婆婆一头的感觉还是让她心生疙瘩,于是做主将侄孙女嫁给了刘胜。
有一说一,不知是有薄皇后的例子在前,还是因为刘胜对美女的偏好人尽皆知,总之窦太后选给刘胜的窦氏女长得十分漂亮,二人不说是如胶似漆,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而在得知两大外戚不准备给北宫送女孩后,戚里和尚冠里的人家都躁动起来,开始给宫里的太后和宫外的长公主送钱。就连搬到关中生活的燕国翁主也因薄皇后的特别关照而被这些人家三番五次地打扰,逼得她们只得搬到惠帝皇后的晚年居所躲避一二。
“难怪人人都说执柯才是最赚钱的。”馆陶长公主的手指划过圆澄澄的金饼,眼里满是算计他人的狡黠:“赚了上家赚下家……要是太子再来几次选妃之事,只怕关中的富贵人家能用金饼砸死我刘嫖。”
堂邑侯陈午的家里虽无实权,但却握着冶铁的买卖,所以不是没见过富贵的人。可是陈午再怎么富贵,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尤其是关东和巴蜀一带想要逆天改命的富商们,几乎是用三四个壮汉抬着沉甸甸的铜钱箱和金饼箱砸开了馆陶长公主的大门,并且表示这些只是见到长公主的薄礼,事成之后还有更多的金子奉上。
“即便不论储君的身份,太子也是良人的上上之选。”陈午看着馆陶长公主一会儿摸摸这家送的金饼,一会挑起箱子里的铜钱,顺势说道:“臣还记得太子替陛下去上林苑拜访三老时,沿路偷看太子的少女多到能把田里的木板踩断。
“是有这么件事儿……“馆陶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爱美之人,自然明白刘瑞的颜值具有怎样的杀伤力:”不仅是农家的少女,就连彻侯家的女儿也是被瑞小子的脸蛋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还让阿娇在太子面前替她们美言几句。”
“说到阿娇,她现在已经接受太子选妃的事吗?”堂邑侯陈午同女儿不亲,但也从未见过娇蛮的女儿失魂落魄至此。即便是有窦太后亲自出面解释一二,也不能让陈阿娇的情绪有所好转。
“她接受与否也改变不了陛下的决定。”疼爱女儿的馆陶长公主一反常态地没有为女儿细细谋划,而是用冷硬的语气说道:“她也不是懵懂小儿了,我也不是没有为她争取过太子妃的位子。可是陛下不愿,母后也无可奈何,我又有什么法子。”
馆陶长公主顿时觉得手里的小钱钱也不香了,于是将其掷回箱子:“况且阿娇对瑞儿的喜欢也称不上一往情深,而是心有不甘罢了。
知女莫若母。
馆陶长公主在被嫁给堂邑侯前也曾有过心上人,并且在心上人有未婚妻后委屈不已,有种自己被对方辜负的错觉。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幼稚至极。
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犯不着为了对你无意的人寻死腻活,怪丢人的。
“赶明儿我去少府找几个标致的伶人来给阿娇瞧瞧。”馆陶长公主突然想到个好主意,立刻又眉飞色舞起来:“阿娇那个小丫头片子与其说是对瑞儿有男女之情,不如说是见其美而心悦之。”
馆陶长公主毫不在意堂邑侯的尴尬脸色,继续说道:“等她见过更多更好的男人就不会为嫁不了太子而感到伤心了。”
“是,是这个理。”堂邑侯想到家里的伶人,憋屈的同时也不敢有所抱怨,只能借机含蓄道:“阿娇还小,可别被伶人给带坏了。”
“有什么可带坏的。区区伶人,供人玩乐之物罢了。”馆陶长公主毫不在意道:“你年轻时难道没有招幸过伶人,然后去乡间打食?”
虽说先帝以陈平为婿的理由是观其面忠憨厚,不会让馆陶长公主感到委屈,可是一个彻侯之家的继承人,又有让人垂涎三尺的盐铁业,怎么可能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不过是瞧堂邑侯富裕而无实权,比较好拿捏罢了。
眼见被妻子戳穿前尘往事,堂邑侯陈午的老脸一红,声音更是细若游丝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您怎么还在计较。”
“哼!我要是真的计较起来,你还能全须全尾地跟我我说话?”馆陶长公主轻轻哼了声,但却没有继续去揭丈夫的老底:“你的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我的眼睛?不就是想借阿娇的事来警告我吗?”
“这……我哪敢对公主的事情说三道四啊!”堂邑侯陈午心虚地挪开视线,小声道:“我只是觉得阿娇到底是女孩子,跟伶人走得太近了也不好,总会被人嚼舌根。”
“好不好的试了才知道,要是按你上下嘴皮子一碰的说法,少府里就不该有伶人,各家各户也不该买些模样标致的贫困小人儿养成伶人。”馆陶长公主对堂邑侯的说法万分不屑,直接用独有的歪理辩驳道:“哼!嚼舌根的要么是看笑话的黔首,要么是嫉妒我们生活优渥的酸儒。黔首们拿我们当笑话能改变我们骄奢淫逸的生活吗?他们只要逢年过节地蹭点尚冠里的酒肉赏钱就能把人渣夸成圣人,把荡|妇说成贞妇。”
馆陶长公主勾起两串铜钱,脸上的表情愈发讽刺:“至于那些个嫉妒的学生……呵!一边说着勋贵淫|乱,一面又想加入我们,成为肆意妄为的勋贵一员……”
别看馆陶长公主给人以无脑的形象,但是在这方面,她可是个预言家:“你信不信那些道貌岸然要是能有我的地位,我的权利,一定比我玩得更花,更狂。”
馆陶长公主的视线让堂邑侯陈午尴尬不已:“我也就是说道几句,何至于让长公主如此生气。”
说罢还偷偷瞥了眼馆陶长公主的脸色,嘀咕道:“我好歹是阿娇的阿父,担心女儿名誉受损,难谈人家也不行吗?”
“难谈人家又如何?咱们又不是养不起女儿,就算阿娇找不到门当户对,难道还找不到愿意入赘的。”馆陶长公主嚣张惯了,所以让她理解那些正常人家的担忧是不成立道:“咱们这种富贵的人家又不需要低三下四地求人或是强买强卖。若是有人看上阿娇,那一定是有所求或单纯看上阿娇这个人,也没必要揪着往事不放,怪小家子气的。”
堂邑侯陈午瞧着背过身的馆陶长公主,也识趣地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而在馆陶长公主之外的轵侯家和昌平长公主家里,这种情况也是轮番上演。
昌平长公主被刘瑞明着拒绝后也不再执着女儿进宫的事,同时也对来找门路的退避三尺。
服侍昌平长公主的傅母见状,不免多嘴道:“同样是长公主,馆陶长公主为此收了黄金万两,您又何必拒了那些白白送上的黄金呢!”
“白白送上的黄金?呵!是送上门的结仇机会吧!”昌平长公主毫不在意道:“执柯这事干的好是结仇,干的不好是仇上加仇。”
“说的也是。”傅母也是过来人,细想一下便能明白昌平长公主的意思:“牵上的男女双方婚后有个磕磕碰碰的,还不是骂执柯眼盲耳瞎,误人终生。”
相较于馆陶长公主,昌平长公主与刘瑞的交流更为频繁,所以对这个侄子的了解远比馆陶长公主深刻:“我之前想送个歌伎都被太子委婉拒绝了,要是真往北宫里扔个大活人,那还不是害了女方,又惹了太子。”
傅母闻之点了点头,似乎想到薄皇后的悲剧,以及那些个满嘴苦楚的勋贵少女,一时间也感叹连连道:“若是平常人家倒好,嫁进皇家,可不就是有苦有怨独自吞下,难道指望娇生惯养的皇亲国戚去作小服低吗?”
“这么看来,长公主拒了那些心急的人家也算是件积福的好事。”傅母也不再眼馋馆陶长公主的炙手可热,但也对最后的结果非常好奇:“也不知太子会找怎样的可人儿……估计不止咱们家,就连东九市的博戏坊都在开压太子妃之位会花落谁家。”
“管他的,无论谁当太子妃,都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能在龙潭虎穴的北宫里站稳脚跟。”昌平长公主将手里券书交给傅母,狠心道:“找时间把这些店铺卖了,记得要快,只要对方的开价不亏就一律应与。”
“您这又是为何?”傅母翻了翻厚厚的券书,发现府里所有的铺子券书都在此:“这里可有不少旺铺啊!眼下卖出可是要吃大亏的。”
“吃亏总比血本无归的好。”昌平长公主知道太子整顿完土地兼并后就要对商贾下手,所以显得非常果决:“高后当年为了恢复经济而没彻底拒绝商贾们的入仕为官,并且也对彻侯们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不是高后当政,而是陛下和太子管事……”
昌平长公主不算聪明,但也明白跟对人才有荣华富贵的浅薄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是为了让黔首们吃饱饭才没有砍掉勋贵们的爪子。现在只剩吴赵齐的藩王们等着挨上最后一刀了……估计等吴王落马后,关中就会彻查那些控制九市,暗中经商的勋贵外戚们。”
无独有偶,之前在科举里考上同进士的卜式因为商贾的出身而没拿到一官半职,只能在家听候调遣。
而在法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重农抑商和吕不韦,郭开之祸后,朝上对于商人,尤其是大商人的态度越发诡异,已经透露出要收紧政策的意思,自然引起商贾们的不满,但却让黔首们欢欣鼓舞。
虽说高祖定下了贱商的政策,但是在前几代的宽松统治下,落到实处的也没几条,受伤的也只是跟农民一样勉强称得上养家糊口的有市籍者。
那些出入都有仆从相随,香车美女一样不少的大商人借着纳粟受爵、输奴拜爵的政策已经开始沾染权利,甚至干出逼良为奴,借以谋爵的恶心事,从而让借商贾之手赚钱的彻侯们渐渐站到了商贾的对立面,开始鼓动打压商贾,杜绝他们上朝参政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