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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温少主的打算(一)
    美滋滋地睡了个午觉,景小王爷得了便宜的同时也知道不能随意卖乖,接下来规规矩矩地把人送回了信国公府。

    要知道他季景西平日虽脸皮赛城墙,能和杨缱互通心意也大多是不要脸求来的,但面对对方的底线和原则他还是怵的。识时务者俊杰也,惹恼了人才得不偿失,只能默默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不过他倒也没忘了还有个小子,回去路上特意绕了一圈把杨绪南从醉云阁接触来。小少爷如今已经是一名准南苑书房的学生,可谓如愿以偿春风得意,高兴过了头,就不小心尝了尝醉云阁的新酿酒。

    无风把人扛上马车时,杨缱肉眼可见地黑了脸。

    风暗卫只能干巴巴地解释:“五少爷只喝了一小盅,属下也没想到那酒劲大了些……”

    杨缱呵呵。

    季景西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绷着脸先打发自家属下避难,而后好意安慰,“绪南再过几年都能议亲了,也不是个孩子了,你莫要太苛刻。今后他进官场,总是要有些酒量才好。”

    “今后是今后,他现在还小呢。”杨缱没好气地瞪他。

    季景西好笑,“别气呀,你想,绪南想喝,无风他敢拦?那可是他未来主母的亲弟弟,他主子的小舅子,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杨缱:“……”

    谁给你的勇气往自己身上按人设的?

    不管怎样,虽然马车里多了个不省人事的杨绪南,但终归还是打散了两人先前略显尴尬的气氛。季景西瞧着细心给小少年擦脸的少女,心里酸溜溜,忽然道,“我记得,绪南最近多了个玩伴吧?”

    杨缱安置好弟弟,点点头,“你是说子归吧?”

    “是他。”季景西道,“那小子出身琅琊王氏吧,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杨缱不意外他点破子归的出身,抬眼对上季景西,并无隐瞒,“子归对武将颇有向往,我有意让铮哥教他。你觉得如何?”

    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季景西心底的酸意措不及防转成甜,总觉得这一幕这有点像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嘴角都不由翘起来,“挺好啊,袁铮那边我去帮你说说?”

    杨缱有些意动,但还是摇头。虽说这事若有季景西出面肯定十拿九稳,毕竟以他和袁铮的交情,别说收个弟子,便是其他更过分的事也能成,但拜师还得看诚意不是?

    季景西看出她的顾虑,便也不争,转言道,“我瞧着你对那王家小子很是护着,就不担心他来日要上战场?”

    “自然担心。”杨缱微叹,“但男儿志自四方,我又有何权利左右他的人生?”

    功名利禄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在这一点上,季景西也持赞同意见。有得必有失,上天公平的很。

    “你也莫杞人忧天。”他安慰道,“等他真成了袁铮的小徒弟,自有人会护着他。有些事替不得,他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来。”

    杨缱抬眼看他,“那你呢?”

    “我什么?”季景西好笑。

    “宗正司。”杨缱言简意赅地点出重点。

    季景西面上笑容微微滞了滞,复又笑起来,“我当然也在为我的选择负责。宗正司并非什么可怕之处,你别把它想的太复杂,其实那地方挺有意思的。”

    他这副模样,让那些为他担心的人都不知该不该继续担心下去。杨缱明智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想了想,道,“你近来又用起助眠香了?”

    季景西一怔,无辜地眨眼,“你知道,最近我有点忙……”

    不想拆穿他拙劣的谎言,杨缱轻叹一声,“你……算了。待会到了青石巷,烦请稍候片刻,我给你备了些东西你带回去。”

    哇哦。

    这可是意外之喜了。

    季景西笑眯眯地应下,嘴上习惯性地逗人,“要我说,最好的助眠方式就是你在我身边。你看我今儿在别院不是睡得挺好的?我好长时间没睡得这么沉……嗷!”

    吃痛地捂着胳膊,景小王爷眼睁睁望着杨缱收回那只作祟的手,不甘心地将剩余的话吞回去。

    马车在信国公府侧门停下,季景西扶着杨缱下了马车,醉的深沉的杨绪南被暗七先一步扛回府中,两人则面而立。杨缱似乎还想嘱咐他点什么,季景西却笑着赶人,“回吧,待会让人把东西递出来就行,你就别来回跑了。”

    杨缱只得应下。

    两人刚打算分别,眼角余光忽然同时扫到一抹暗红色一跃而过,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信国公府的墙头。杨缱惊了一下,下意识以为有贼人,面色一沉,刚打算喊人,身边无霜低声在季景西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赶忙把人拦了下来。

    “拦我作甚?!方才有人……”杨缱一句话未完,面上还带着担忧薄怒。

    “别别,自己人。”季景西一手揽着人,面上略带尴尬,“咳,那是皇姐。”

    “……”你们兄妹,什么好的不学,怎么总学人翻墙???

    “靖阳公主?”杨缱一言难尽地压低声音。

    季景西同样一言难尽地颔首。

    眼神交汇时,两人无声沟通——

    杨缱:她不是刚挨过板子??

    季景西:我怎么知道她身子骨这么好!

    杨缱:她这是去哪儿?

    季景西:这得问你大哥……

    杨缱:……

    同样一言难尽的,还有惊鸿院中美人榻上晒太阳的轻衫散发男子。

    上一秒还半阖着眼随时会睡着,下一秒眼前突然有人从天而降,整个扑进你怀里,目光灼灼像条饿了三天的狼狗,换成是谁都会瞬间睡意全无,且吓得不轻,且浑身疼。

    杨绪尘想问问眼前这人,你不怕突然力道没收住把我压死?结果开口就是一串咳嗽,吓得身上人赶紧从美人榻上滚下来,慌张询问他有没有事。

    “……有事。”尘世子哑着嗓幽幽道,“差点死了。”

    对面人赶紧转过头呸呸呸三声,动作麻利地将美人榻旁放着的黑乎乎药汁端过来,诚心诚意地认错,“对不住对不住,来,润润肺。”

    杨绪尘:“……”

    看到你如此生龙活虎,我就放心了。原来宗正司的板子都没办法让你安生一会……

    在对方的坚持下,尘世子只得将那碗被他刻意遗忘的药喝了个碗底朝天,不去看笑嘻嘻道谢的落秋,对露出得意笑容的某人没好气道,“坐好,像什么样子。”

    “坐不住。”靖阳公主垮了脸,“屁股疼。”

    尘世子:“……”

    很是会看人眼色的落秋默默搬来又一个美人榻,还贴心地在上头又铺了软被子,靖阳公主往上一扑,舒服地滚了两滚,不小心牵动了伤,又疼得直吸冷气。杨绪尘在旁边瞧着,又好气又好笑,“还有没有点受伤的自觉了?”

    “有啊,疼死了。”靖阳公主疼得眼泪汪汪。

    “那还乱跑?”尘世子黑脸。

    “我这不是来治伤了嘛,看着你能止疼。”女子嬉皮笑脸,“山不来就我,我就只能来就山咯,唉,你说我怎么这么苦,还伤着呢,都没人去探望,还得自己来……”

    尘世子:“……”

    你戏真多。

    “欸对了,尘儿,我方才翻墙进来的时候,好像在门口瞧见阿离了。”靖阳公主在美人榻上找了个舒服姿势,撑着头看身边人。

    杨绪尘就近拿过她一只手,一边把脉一边凉凉道,“今日是南苑入山考,阿离陪小五去了。”

    “这样啊。”靖阳公主闲不住地用手指勾他的掌心,“可我还瞧见景西了啊,也在门口呢。”

    杨绪尘表情一滞,没好气地抓住她乱动的手,“然后呢。”

    “没然后了……”靖阳有点可惜地咂咂嘴,“放心吧,他没逾矩。”

    量他也没这个胆。

    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尘世子重新搭上脉,好一会才松了口气,“还好。”

    “当然啦,不然我也来不了不是?”靖阳笑得很是灿烂,“我身子骨好的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依然能打八个季珪。”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杨绪尘气笑,“看来是季景西没把你打狠了。”

    “他敢!”靖阳哼哼。

    “你也收敛些。”杨绪尘无奈。

    靖阳撇嘴,翻身侧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季珪先动的手。本宫是谁啊,尊老爱幼知礼懂事的大公主,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东宫太子打残呢?我收着手呢,你换个人试试?搁着是景西,他不把季珪头打飞我季君瑶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提到前阵子的风波,杨绪尘唇边的笑容淡下来,良久才轻声道,“这件事我记下了。”

    “记下什么?我名字倒过来写?”

    “……记下是季珪先动的手。”

    “哦。”

    靖阳来了兴致,整个人半挂在杨绪尘的美人榻上,眼神亮晶晶,“我们尘儿这是要为我出头抱不平了?不过这次只挨了几个板子就完事,想想都不可思议。你是不是也从中出力了?”

    杨绪尘凉凉瞥她,仿佛在说,不然呢。

    靖阳笑得更灿烂了,“我都听说了,杨相公在殿上为我说话,还举荐我护送粮队去漠北。旁人不知,主管户部的杨相公和对漠北相熟袁铮还不知吗?北境府虽然粮少,可有袁家军在,从甘、崇二州调粮不过一句话的事。是你出的主意吧?”

    杨绪尘被她扒着胳膊,唇边挂着无可奈何的笑,“不是你说想回去?”

    “话是这么说不假。”靖阳索性凑过来同他挤在一起,捏着他的胳膊掂量,“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也莫要太累了。瞧瞧,几日不见,又瘦好几斤,这我怎么放心回去?”

    “那不如带上我?”杨绪尘挑眉。

    欸?

    靖阳愣了愣,下意识顺着这个方向想下去,发现居然可行。

    杨绪尘是谁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阴谋阳谋骚断腿的尘世子!随军做个军师,说出去都厉害死了!更何况真要是随军,他不愿做军师的话,那也能做她季君瑶的家属嘛!君不见多少边关战士都直接在那边安家了……

    再说,重安自打身子不好后就很少出远门了,这大好河山,他还没好好看过。

    越想越意动,靖阳公主激动了,然而再一细想,又泄了气,“不好,边境苦寒,军营朴素,对你身子骨休养弊大于利。还是算了,你就好好在京城养着,等着我给你挣军功。”

    杨绪尘唇角抖了抖,眉毛扬得更高了。

    “怎么?”靖阳明知故问,“我哪里说的不对?”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尘世子认输,“对,你说的都对。”

    “那就是了。”公主殿下嘻嘻笑起来,“除非我们尘儿愿意出仕,不然呀,这往后肯定是本宫官职最高。”

    出仕也一样是你身份最高。

    尘世子默默想。

    “对了,我还听说一个消息。”靖阳闹够了,正经起来,“我听说温少主禀告父皇,我与那谁的日子定下来了,是明年三月。重安,你说温喻是怎么想的,我不会白跑了一趟岭南吧?”

    杨绪尘思忖着摇头,“应该不会。曲宁温家的承诺是可信的。”

    “那他……”

    “温喻之做事,旁人向来难解其意。”杨绪尘回想着那位温少主自打进京后做的每一件事,无论是二月二祭典举荐丁语裳,还是他及冠礼上亲自送礼,还有后来与阿离的相处,都让人有些看不懂。

    他曾仔细想过温子青的行事,结合各种细节,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着实待阿离好。

    可瞧着,也不像是个有心思的人啊。

    “那怎么办?今儿礼部都去公主府商议流程了。”靖阳苦着脸,“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跑来你这暂避风头……要不让阿离帮我问问温喻?看他到底是打算怎么做,我也好有个底。”

    敏锐地听出不对,杨绪尘诧异回头,“你也认为此事当交于阿离?”

    靖阳愣,“……对哦,我怎么会想到让阿离去问他?”

    两人对视半晌,靖阳咽了咽口水,恍惚道,“我、我有点可怜景西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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