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一下站定:“罪该万死?”
“我只是复述而已,复述!”董锐差点撞在他后背上,“对了,黑衣人戴着面具,身上还冒黑烟,还有烟焦味儿。你不觉得他们很像……?”
黑衣、面具、黑烟、替天行道的口号,呵呵。
“像个P!”贺灵川板着脸,“哪里像了!”
黑甲首领出动,何曾有过烟焦味儿?!
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几个偻逼山寨货?
想仿他,至少用心点做个高仿版行不行?
“我们现在去哪儿?”董锐跟着问,“你有把握找到钱宇和那几个冒牌货么?”
“没把握。”贺灵川头也不回,“我都没去过现场,哪能知道怎么追踪?”
闹市当街杀人,啧啧,现场早被围观群众踩来踩去,哪怕真有什么线索也被踩没了。
“哦对了。”董锐这才记起正事儿,“咱是不是还没动手,就被这几个家伙抢了头筹?”
他们今趟就为钱宇才来霜田,还跟踪了十个时辰,结果目标却被黑甲军的低劣冒牌货给暴力劫持了。
这叫什么事儿?
“不。”贺灵川这才转头看他一眼,“已经完事了。”
“哎?”董锐一愣,放心了,“你已经动过手了?”
“是。”昨晚,贺灵川已经指使梦魇潜入钱宇梦境,套问出不少情报。钱宇本身不是爻国的大将或者高官,没有元力护身,又被董锐的蝙蝠妖傀拿开了清心符,因此难以抵抗梦魇的入侵。
可以说,这趟霜溪之行的任务已经完成。
“那你着急去哪儿?”董锐有点糊涂,“咱的事儿已经办完,目标死活与我们何干?”
既然情报已经到手,钱宇的死活跟他们还有什么关系?
贺灵川到底是怎么得手的,他没有细问。这人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而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再说,谁还没点小秘密了?董锐自己也有啊。
“怎么与我们无关?”贺灵川脸色阴沉,有点不爽,“当街劫人简单粗暴,你认为我们做不来么?”
“呃,举手之劳吧。”那两个黑衣人就能劫走钱宇,董锐和贺灵川更是不在话下。
钱宇干的活计是挺重要,但说到底他就是个查账做账的,他死了也有别人接手。再说过往那么多年,他不都查得好好儿地,啥事儿没有么?所以薛宗武派给他的就是常规护卫。
“那我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儿,又要套问情报,又不能让钱宇知晓?”梦魇的本事,除了梦中杀人,就是梦里问完情报还能让当事人醒来一无所知。
钱宇根本不记得自己昨晚泄密。
“怕打草惊蛇?”董锐说完,自己也省悟过来,喃喃骂了一句“该死”!
自己二人小心翼翼,就是不想让钱宇觉出异常,从而惊动薛宗武。
薛宗武就快要启程返回爻国都城了,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令他提高警惕,贺灵川截杀他的成功率自然下降。
现在倒好,钱宇被人劫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薛宗武耳中。
这就意味着,黑甲首领斩杀他的难度会大幅度提升。
麻烦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府衙!”贺灵川头脑清醒,“薛宗武的账房管事被劫走,官署多半乱作一团,差役倾巢而出,我们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两人已经离开借宿的小驿馆,路上人多,董锐就得压低音量:
“去府……去那里作甚?”
贺灵川反问他:“你觉得,钱宇还能活着回来么?”
“那多半是不能了。”
“那是铁定不能了。”拐进小巷子,贺灵川声音进一步压低,“无论黑衣人劫人是什么动机,既然他们喊出‘罪该万死’四字,就不会留钱宇活口了。所以,这起变故一定会惊动薛宗武。”
董锐也跟着咒骂一句,才接着道:“薛宗武要是真把这几个家伙当作黑甲军,那才叫作歪打正着!”
他和贺灵川费这么大劲儿,就是不想惊动薛宗武,可那几个冒牌货却直接把他们的旗号亮出来了!
“这些黑衣人打着黑甲军的旗号,却连三成扮相都没学到。薛宗武也不是傻子,稍微盘问目击者,就能猜到这几个可能是假货。”
董锐不确定:“这算好消息吗?”
“当然不算!”贺灵川气结,“如果薛宗武信以为真,就会对黑甲军提高警惕;如果薛宗武看破假象——大概率是这样——就会知道钱宇根本不是这几人的真正目标,他同样会提高警惕!”
“他怎么能看出,这几人想杀的不是钱宇?”
“要杀钱宇,下剧毒、放冷箭最是简单便捷,为什么这几个非要挑在白天当街杀人,动手之前还得喊几句口号?”
虽然知道眼下局面恼火,董锐还是忍不住笑了:“那是唯恐别人看不见听不着。”
黑甲军行事高调,不就是这个目的吗?看来那几人也不过是有样学样。
“喊口号也就罢了,偏偏还喊得不走心、不准确,真就是随便喊喊。”贺灵川摇头,“他们要是真地跟钱宇有深仇大恨,至于喊得这么敷衍么?”
董锐明白了:“他们对钱宇也并不了解,却把他劫走了,所以是另有目的?喂,那跟我们去府衙有什么关系?”
“钱宇是被派来审核公账的,现在半途被劫,已知的原因可能有三:私人恩怨、账目问题,以及他跟薛宗武的关系。”贺灵川条分缕析,“我们方才说牵涉私人恩怨的可能性很小,那就只剩后两个了。为了不让薛宗武往自己的方向联想,我们只能想办法误导他。”
董锐琢磨了好几息,终于把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想明白了:“你想让薛宗武以为,黑衣人是为账目而来?”
“你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公家账目是清清爽爽、没有猫腻的?”
就连送到贺灵川手里的仰善群岛账目,现在都开始出现门门道道了哩,更不要说爻国这个正儿八经的区域性老牌强国。
超纲了,董锐只能老实道:“我不了解,我是真不了解。”